林枫那句低沉的“我试试”,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抚平了苏婉儿心中翻腾的绝望,让她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像是要将自己全部的力量和期盼传递过去。
林枫轻轻挣脱她的手,目光在走廊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一个闲置的、医院用来推送医疗器械的小推车上,上面散落着一些未拆封的棉签、胶布和一小瓶未开封的医用酒精。
“等我一下。”他对苏婉儿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走向那个小推车。
在苏婉儿、秦雨柔以及柳晴家人困惑而带着一丝微弱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林枫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他拿起那瓶医用酒精,笨拙地试图拧开瓶盖,却好像因为“紧张”而手滑,差点把瓶子摔了,引得旁边一个护士下意识地想上前帮忙,又被他那副“我能行”的固执表情劝退。
好不容易拧开瓶盖,他又拿起几根棉签,蘸满了酒精。然后,他端着那瓶酒精和棉签,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看向苏婉儿和秦雨柔,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不确定”和“怯生生”的表情:
“那个……我……我以前在乡下,跟一个快一百岁的老中医学过一个……一个土方子。”他磕磕巴巴地解释,声音越来越小,“就是用……用高度酒,擦几个地方……说是能……能吊住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对这种情况管不管用……”
土方子?高度酒擦身?
吊住一口气?
这话听起来简直如同儿戏!与现代医学的精密仪器和专家们的束手无策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柳晴父亲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失望和一丝被戏弄的愤怒,秦雨柔也愣住了,眼中的期盼迅速黯淡下去。
唯有苏婉儿,心脏却猛地一跳!她死死地盯着林枫手中的酒精棉签,以及他那双看似慌乱、眼底深处却一片沉静的眼睛。
这绝不是普通的土方子!
“让他试!”苏婉儿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看向主治医生,“医生,任何方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都想试试!一切后果,我们自己承担!”
主治医生看着苏婉儿那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林枫手中那瓶普通的医用酒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侧身让开了通往监护室的门。“家属签知情同意书,消毒后……尽快吧。”他显然不抱任何希望。
林枫像是得到了许可,又像是被赶鸭子上架,手忙脚乱地穿上无菌服,戴上口罩和手套,端着那瓶酒精和棉签,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颤巍巍地走进了充满各种仪器滴答声的重症监护室。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玻璃窗内。
只见林枫走到柳晴床边,看着好友那死灰色的脸庞,他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瞬,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然后,他开始了他的“治疗”。
他的动作依旧显得很“外行”,甚至有些笨拙。他用蘸满酒精的棉签,开始擦拭柳晴的额头、太阳穴、脖颈两侧、手腕内侧以及脚心。他擦拭的轨迹看似毫无章法,就像是普通人随便涂抹一样。
但在苏婉儿那凝聚了全部心神的目光注视下,她却隐隐感觉到,林枫的手指在擦拭时,似乎在以一种极其细微、近乎幻觉的频率震颤着!而那蘸满酒精的棉签划过皮肤的轨迹,也隐隐勾勒出一种极其古老、玄奥的符文雏形!
没有光芒闪耀,没有能量澎湃。
只有酒精挥发带来的淡淡刺鼻气味。
只有林枫那看似慌乱、实则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落在特定穴位和能量节点上的“笨拙”表演。
然而,就在林枫用棉签擦拭完柳晴脚心最后一个“点”,看似无力地垂下手的瞬间——
“嘀——!”
一声尖锐的警报声突然从生命监测仪上响起!
“怎么回事?!”
“病情恶化了?!”
外面的人心头一紧!
但紧接着,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几乎要拉成直线的心电轨迹,在发出几声急促的警报后,竟然猛地向上反弹了一下!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平滑!
同时,柳晴那青灰色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丝死气,隐隐透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血色!
她原本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似乎也稍微明显了一点点!
“这……这怎么可能?!”
主治医生第一个冲到观察窗前,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仪器屏幕上那不可思议的变化!
其他专家也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无法理解!
“生命指标……停止了恶化?!”
“甚至……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回升?!”
“仅仅是酒精擦拭?这不符合任何医学原理!”
秦雨柔捂住了嘴,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和难以置信的泪水。柳晴的父母也激动得相互搀扶着,看向林枫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深深的困惑。
林枫像是被仪器的警报声和外面的反应吓到了,他“惊慌”地后退两步,手里的酒精瓶差点又没拿稳,结结巴巴地对医生们说:“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按土方子擦了擦……是不是……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他这副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不小心闯了祸的普通人。
但此刻,再没有人会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废柴”。
苏婉儿站在窗外,看着里面那个看似惊慌失措、却悄然逆转了生死局面的男人,看着他手中那瓶普通的医用酒精,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偏方?
这分明是……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枯木,竟真的逢春。
而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身上笼罩的迷雾,愈发浓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