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爬出去
通道里死一样的静。石头趴在地上，冰冷的石面贴着半边脸，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他死死盯着自己那条右腿，膝盖上狰狞的伤口还在缓慢地“呼吸”着丝丝黑气，灰白皮肉下盘踞的蛛网黑纹被冻住一样凝固着。
它……把那点要命的红光……吃了？
这个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搅，喉咙发紧。腿里那东西，比他想的更可怕。它不仅能啃骨头，还能吞掉那种毁灭性的红光！刚才那一下爆发，轻易就碾碎了那点凶光，像拍死一只虫子。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这东西在他腿里，就是个随时会炸的雷。可同时，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也涌上来，冲得他眼前阵阵发黑。洞口那东西，好像真的被吓跑了，至少暂时不敢再露头。
他得走。必须趁现在离开这条该死的通道。
他试着动了动那条沉重的右腿。腿骨深处那股力量在吞噬红光后，似乎“饱”了，传递出一种懒洋洋的餍足感，沉静得如同死水。他集中精神，拼命去“命令”它：抬起来……往前迈……
毫无反应。那条腿依旧像冻僵的烂木头，沉重冰冷，纹丝不动。
石头心里发沉。指望不上它了。他咬紧牙关，用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抠住地面粗糙的石棱，拖着那条死沉的右腿，一点一点，把自己往前蹭。
身体摩擦着冰冷的地面，左肩的伤口被反复挤压，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每一次拖动，右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拖拽声，膝盖伤口处的黑雾呼吸似乎都会急促一丝，提醒他腿里的怪物还在。
他不敢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爬出去！
通道很长，黑暗仿佛没有尽头。他像一条受伤的虫子，在冰冷的地面上艰难蠕动。身体越来越沉，每一次拖动都耗尽全身力气。左臂的肌肉在痉挛，肩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不知道爬了多久，前方终于不再是纯粹的黑暗。一丝极其微弱、灰白的光线，从通道尽头隐约透了过来。
出口！
这个发现像一针强心剂，瞬间注入石头濒临崩溃的身体。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吼，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左手疯狂地向前扒拉，拖着那条冰腿，朝着那点灰白的光亮拼命爬去！
光线越来越清晰。通道尽头是一个不规则的出口，外面是灰蒙蒙的天光。
快了！就快了！
就在他半个身子即将爬出通道出口的瞬间——
嗤！
左手手腕上，那块沉寂的深青色硬疙瘩——青锋剑的碎片——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滚烫！比上次更烫！仿佛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皮肉上！
“啊！”石头猝不及防，痛得眼前一黑，左手瞬间脱力，整个人重重摔在通道出口的边缘！
他惊恐地低头看向手腕。那块硬疙瘩表面，之前裂开的那道细缝里，那幽暗深邃的蓝光正剧烈地闪烁着！一股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冰冷气息，如同苏醒的凶兽，猛地从裂痕深处爆发出来！
这股气息并非针对他，而是带着一种狂暴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激怒的凶戾，笔直地……刺向他右腿深处盘踞的那股死寂力量！
轰！
两股同样冰冷、却如同天敌般的力量，再次隔着石头的身体，在他腿骨深处狠狠撞在了一起！
剧痛！比上次更猛烈！像无数把冰刀在他腿骨里疯狂搅动！石头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他感觉自己的右腿像要彻底炸开！
膝盖上那个伤口猛地向外一鼓！粘稠冰冷的黑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狂涌而出！伤口周围灰白皮肉下，那几道被冻住的蛛网黑纹疯狂扭动、挣扎，颜色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大腿根部……疯狂蔓延！
“呃啊——！”石头喉咙里滚出压抑到极致的痛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他死死抠住出口边缘冰冷的岩石，指甲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青锋剑碎片爆发的幽蓝光芒带着冻结一切的古老锋锐，狠狠压制着腿骨深处那股死寂力量的疯狂反扑！两股力量在他腿里展开了更加惨烈的厮杀！每一次碰撞，都让石头感觉自己的骨头要寸寸断裂！
蔓延！那蛛网般的黑纹正以恐怖的速度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肉迅速失去血色，变得灰白、僵硬！一股彻骨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寒意，正顺着蔓延的黑纹，疯狂侵蚀他的身体！
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死在离出口一步之遥的地方……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他抠着岩石的手指因为剧痛和用力而扭曲变形，鲜血染红了冰冷的石头。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灰白天光，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一丝疯狂的狠厉！
动啊！他妈的给我动啊！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不是去压制腿里的厮杀，也不是去沟通青锋剑，而是全部灌注到那条正在被黑纹疯狂侵蚀、即将彻底失去的右腿上！
抬起它！迈出去！一步！就一步！
这个念头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向腿骨深处那片厮杀的战场！
腿骨深处，那股正被青锋剑古老寒意疯狂压制的死寂力量，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主人”的疯狂意志狠狠刺激了一下！它猛地一滞！
就在这一滞的瞬间！
石头那条沉重如铁、布满疯狂蔓延黑纹的右腿，竟然……极其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抬起了……一丝！
借着这一丝抬起的力道，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左手猛地一撑地面！
噗通！
他沉重的身体，连同那条抬起了仅仅一丝的右腿，一起……滚出了通道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