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室的门在身后咔哒锁死,吴佩云贴着墙根滑出去三步,掌心还残留着沈临指尖那一瞬的滚烫。她没回头,也没喘匀气,只是把袖口那滴刚从空间里渗出来的灵泉水,顺手抹在了通风管接口上。
金属发出轻微“滋”声,像被咬了一口。
头顶的应急灯闪了两下,彻底熄了。
她刚松一口气,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发烫,像是被人往里灌了烧开的水。紧接着,一股高频震动从骨头缝里钻上来——不是警报,是共振。她猛地抬手,发现怀里的备用灵泉瓶正在发烫,瓶身浮出一层淡蓝色光纹,像信号满格的提示条。
还没等她反应,一道银蓝光束无声划过窗外天际,快得连影子都没留。
她懂了。
谢昭的量子卫星,锁她了。
这人不玩明抢,玩的是天网定位。
吴佩云冷笑一声,反手从裤兜摸出林小满塞给她的旧式屏蔽贴片——粉红色,印着“种地少女永不认输”,边角还贴着一张迷你自拍贴纸。她二话不说撕开背胶,啪地贴在玉镯内侧。
嗡——
电磁场扭曲的杂音在耳边炸了一瞬,灵泉瓶的蓝光熄了。
可下一秒,瓶身又热了起来。
全息影像自动投射出来,谢昭的脸缓缓浮现,穿着那件银灰色实验室外套,眼神冷静得像刚校准完的仪器。
“你的种植周期与地球古树年轮偏差78.32%。”他开口,声音平得没有一丝起伏,“建议立即校准,否则系统将判定为非法能量源。”
吴佩云翻了个白眼:“你这数据算得挺准啊,怎么不算算自己现在有多招人烦?”
影像没回应,静静悬浮在半空,像块电子墓碑。
她收起瓶子,靠墙站定,意识沉入空间。灵泉池面泛起涟漪,映出外界电磁波谱图——一条来自近地轨道的加密频段仍在扫描,虽然信号被屏蔽贴片干扰,但追踪源没断。
谢昭没放弃。
这不只是科研兴趣,是围猎。
她正要撤回意识,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走廊尽头的自动门开始滑开。逆光里,一个高挑身影缓步走来,袖口绣着细密的经纬度线条,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银色。
谢昭本人来了。
她迅速收回手,把屏蔽贴片塞回裤兜,顺手摸了颗草莓放进嘴里。汁水一爆,甜中带酸,她眯起眼,心想:来都来了,不如演场戏。
谢昭走到五步外停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发亮,显然还在接收数据流。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递出一块透明数据板。
吴佩云接过,扫了一眼。
表面是她的草莓生长曲线图,标注着“每日两颗,提升孕育值概率78.32%”,底下附着一份合作协议:**授权昭明生物科技采集种植能量波动,用于基因优化研究**。
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她指尖一动,悄悄蹭过屏幕边缘——一滴灵泉水顺着导电层渗入芯片内部。
一秒后,隐藏代码自动解锁。
底层文件夹赫然弹出:**远程能量抽取协议V3.0**,授权方签名处浮现出郑旭实验室的生物密钥暗纹,像是用血印上去的。
她差点笑出声。
好家伙,表面是科学家,背地里跟黑市医生穿一条裤子?
这哪是合作,这是数据囚笼。签了字,她的空间作物能量就能被定时抽走,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拒绝协议,”谢昭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公式化,“将导致你未来所有种植行为被视为非法能量源,依法查封。”
吴佩云歪头看他:“所以你是来执法的?还是来当郑旭的搬运工?”
“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他声音没变,“你的种植模式存在系统性误差,长期运行可能导致能量紊乱。”
“哦?”她扬眉,“那你告诉我,我种的菜哪里不准了?”
“光照周期偏差0.6%,土壤ph浮动超出标准值,最关键的是——”他顿了顿,“你使用的水源,生命频率与地球原始灵脉匹配度高达99.1%,但你的种植节奏却滞后于年轮生长规律78.32%。”
吴佩云心里咯噔一下。
这数据……太精准了。
他到底监控了多久?
她不动声色,把数据板反扣在墙上通风口的金属框上。指尖一压,灵泉水顺着手腕流入接口。金属发出轻微腐蚀声,电路短路,头顶几盏灯忽明忽暗,像在抽搐。
趁着光线混乱,她往前一步,贴近谢昭,声音压低:“你说我数据有误差?那你可知道,你袖口绣的经纬度,正好对应我空间里那棵三千年的榕树根系分布?”
谢昭瞳孔微缩。
第一次。
她看到他眼神动了。
他左手戒指红光频闪,像是系统崩溃前的最后挣扎。
“你不可能知道那个坐标。”他声音终于裂了条缝。
“我不知道?”她退后两步,笑得坦荡,“我还知道你每天凌晨三点会调取一次我的直播回放,连续看了47天。要不要我报报你上次点赞的是哪一帧?”
谢昭没说话。
空气凝固了两秒。
就在这时,窗外天幕震颤。
一道巨大的黑影撕开云层,一艘通体漆黑的重型运输舰正强行突破大气层防护网,舰身上“承天集团”四个字清晰可见,几乎遮住半边夜空。
引擎轰鸣穿透玻璃,整条走廊都在抖。
吴佩云抬头看去,嘴角扬起:“现在不是讨论误差的时候——你拦我,他护我,你们都想拿走我的东西,但没人问过,这‘数据’到底从哪来。”
谢昭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眉头紧锁:“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他来了。”她双手插进工装裤兜,站得笔直,“而且比你诚实。至少他从不假装关心科学。”
运输舰悬停在医院顶楼上方,起落架缓缓展开,投下的阴影将整栋建筑吞了一半。
谢昭终于动了。他伸手想拿回数据板,却发现金属框已被腐蚀,板子卡死在墙上。
“你不签,也会有人替你签。”他声音冷下来,“系统不会允许失控的能量源存在。”
“那你大可以现在抓我。”她直视他,“可你不敢。因为你心里也清楚——我种的不是菜,是你们早就断掉的根。”
谢昭的手僵在半空。
戒指红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
吴佩云没再看他,转身走向走廊另一端的安全梯。脚步不急不缓,像在自家菜园遛弯。
可就在她抬脚的瞬间,怀里的灵泉瓶又热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瓶壁再次浮出微缩影像——这次是谢昭的实验室画面,屏幕上正滚动着一段基因序列,旁边标注着:“匹配目标:吴佩云 | 相似度:99% | 激活条件:古树共鸣”。
她脚步一顿。
原来他查的不只是数据。
他还想找那棵树。
她深吸一口气,把瓶子塞回怀里,手指在裤兜里捏碎了那张粉红屏蔽贴纸。
林小满送的玩意儿,这次真挡不住了。
但她不怕。
她从地球末世爬出来的时候,就没怕过谁用规则压她。
走廊尽头,安全梯的铁门虚掩着,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乱了她的麻花辫。
她伸手扶了扶草编帽,低声嘀咕:“下次见面,记得带点土特产啊,谢博士。”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金属摩擦声。
运输舰的起落架已经触碰到顶楼平台,火花四溅。
她站在原地,没动。
手镯微光流转,像星火待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