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猫肩头的老鼠不安地躁动了一下,
发出细微的“吱吱”声,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骤然变化的气场。
他脸上的慵懒戏谑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混合着厌恶与凛然的正气。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在李狗子那张因恐惧和狡诈而扭曲的脸上。
“我是什么人?”
刘三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这昏暗的客房里清晰回荡,
“我告诉过你,我是个捕鼠人。更准确地说,是‘赶鼠人’。
这话,不算骗你。”
他顿了顿,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语气缓和了些许,却更显凝重:
“早些年,我确实只是个跑江湖卖艺的苦哈哈。
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一点驭鼠的微末伎俩,
走南闯北,混口饭吃,受尽白眼。”
“训老鼠,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他微微抬起手中的竹竿,
那系着的铜铃在寂静中发出极轻的“叮”声,
床下、墙缝里似乎有更多细微的响动应和着。
“诀窍无非是用一种独门配制的香料饲料喂养它们,
让它们上瘾,离了这味儿就食不甘味。
再配合一些世代相传的、能安抚和引导它们心神的古老音节……
久而久之,这些聪明的小东西就能听懂些简单的指令,
甚至能揣摩人的心思,不等吩咐就知道该干什么。
它们智商不低,在牲畜里,算是顶聪明的了。”
他的话语平淡,却勾勒出一个底层艺人的艰辛与一点不为人知的古老传承。
然而,下一刻,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慨与决绝:
“后来,世道乱啦,卖艺也难糊口。
也许是老天爷赏饭,我这点旁门左道的手艺,
竟意外入了本地一位有识之士、警察局长的眼。
他觉得我这本事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力排众议,给了我一个警探的身份,
让我端上了官家饭碗,也算有了个安身立命之所。”
说到这里,刘三猫腰杆微微挺直了些,
脸上流露出一种属于公门中人的肃穆:
“这些年来,我这些‘老伙计’们,确实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李狗子,你别小看这些鼠辈!
它们的鼻子,比最好的猎犬还灵!
追踪气味,寻找隐秘之物,无往不利!
它们的脑子,也不比狗笨,甚至更懂钻营。
再戒备森严的宅院,再铜墙铁壁的密室,
它们也能打洞钻缝,悄无声息地溜进去,
把关键的证据、密藏的账本、甚至凶手仓促间塞进墙缝里的带血凶器……给我叼出来!”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李狗子瞬间惨白的脸:
“多少桩无头公案,多少个狡猾如狐的凶徒,
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最后却栽在我这些‘无声的搭档’手里,只能认罪伏法!
它们,就是我刘三猫的眼睛、鼻子,是我伸向黑暗角落的无形之手!”
这番离奇却又合情合理的自白,
不仅让李狗子听得目瞪口呆,浑身发冷,
连一旁的东方泽清眼中也闪过极大的惊异与恍然。
他终于明白,为何总觉得这刘三猫身上有种违和的正气与诡秘交织的气质,
原来竟是官面上的人,还是以如此奇特的方式办案的警探!
刘三猫看着李狗子那副难以置信的呆傻模样,冷笑一声:
“也难怪你不信。
若非身负重任,我又何必扮作这走山串岭的捕鼠人,
窝在你这荒山野店里吃灰受罪?”
他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严厉,如同审判的锤音:
“这些年来,各地屡有赶尸人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走的路线各不相同,唯独一个共通点——最后被人见到,都是在你这庙子岭客栈投宿之后!”
“之前,局里不是没派过别的兄弟来查。
可你这老狐狸,警惕性高,手段隐蔽,证据藏得严实。
再加上你这地方邪性,兄弟们对鬼神之事心存忌惮,
搜查起来束手束脚,几次都无功而返!”
“没办法,只能我这‘鼠探’亲自出马!
指望我这群打洞钻缝的‘老伙计’,能出奇制胜,
找到你那藏在阴沟里的罪证!”
刘三猫猛地一拍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布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若不是它们,今夜还真抓不住你这披着人皮的豺狼!”
李狗子一个激灵,色厉内荏地尖叫道:
“把、把柄?什么把柄?!你血口喷人!你说我害了赶尸人?
那王老四呢?!他可是常来常往!你怎么解释?!难道他也是我同伙不成?!”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不等刘三猫回答,
一直冷眼旁观的东方泽清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李掌柜,事到如今,还要演吗?
你和那位王师傅,恐怕早就蛇鼠一窝了吧?”
他踱了一步,目光扫过地上那个老鼠洞,又看向李狗子:
“喝酒时,他特意提到在乱坟岗‘丢’了一具尸体……那真的是丢了吗?
恐怕,是故意‘送’给你的‘买路钱’或者‘分红’吧?”
“其他赶尸人都神秘消失,唯独他王老四频频在你这里安然无恙地歇脚、离开。
这本身,不就是最好的障眼法吗?”
东方泽清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让外人觉得,问题不出在你这客栈,而是出在其他赶尸人自己的路线上。
毕竟,你这生意也不是天天都有,‘货源’不稳,
偶尔有一个‘安全’的熟客做做样子,才能细水长流,不至于引人怀疑。
这叫……‘一次饱和顿顿饱’,李掌柜,你应该很懂才对。”
东方泽清这番分析,彻底撕碎了李狗子最后的侥幸。
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刘三猫接过话头,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最终宣判的意味:
“王老四那边,我自会料理!
至于你——李狗子!
我早已让‘伙计’们找到了几具尸体。
被你藏在了客栈地窖的暗格里,
等着和下一批‘货’一起送走!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那是之前赶尸人出了意外所留下的。
更何况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和日本人搅在了一起!”
李狗子声嘶力竭的强装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