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嘴上说着给刘轩倒水,手脚却只顾着将刚炒好的菜端到屋檐下的小木桌上。
一盘不见油星的花生米,一碟炝炒得发蔫的白菜,还有……两个粗糙泛黄的馍馍。
刘轩分明瞥见,她在厨房笼屉里拿出了四个,犹豫片刻,又悻悻地塞回去两个,这才端出这寒酸的两个。
行吧……
没关系,领导夫人的缺点要自动屏蔽,优点则需无限放大。
这女人,不光身段惹火,还深知粮食金贵,懂得精打细算,是个会过日子的!
刘轩脸上堆起诚恳的笑容,开口道:“嫂子,您这手艺真巧,瞧这馍蒸得,喧软白净,跟精品白面馒头似的。”
女人斜睨他一眼,没什么热情地回道:“巧什么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孟这人,实心眼,不会搞那些捞油水、收红包的门道,咱家这日子过得是真紧巴。”
刘轩战术性抬头望天…
“我是说真的,好久没见过像嫂子这样又漂亮又持家一把好手了。”
“这手……这双手要是再有点点缀,就更好看了。”
他笑容越发真挚,努力让这份恭维听起来发自肺腑,而非轻浮调笑。
勾引大嫂?那可是江湖大忌!
“好看吗?我咋觉得越来越糙了。”
女人嘴上这么说,目光却飞快扫过刘轩清澈的眼睛,那里面的赞赏不像作假。
她下意识追问:“点缀什么?”
“金戒指,玉镯子什么的,衬一衬,绝对贵气!我见过集团人力资源部那位女领导,一手戴三个金戒指,金光闪闪,那叫一个气派!”
女人闻言,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左手的无名指根,眼神恍惚了一瞬。
金戒指…她曾经也是有的。
那是一枚足有5克的999足金戒指。只是在末日之初就换了活命的口粮。
后来,丈夫和孩子都没了,她靠在洗头房卖笑伺候人勉强活下来,直到凭几分残余的姿色和手段拴住了孟达标的心,被他赎出来,才算过上了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
“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些不堪的回忆被勾起,女人心下愠怒,全都怪在了这个不会说话却硬要尬夸的刘轩头上。
“嫂子,我一个大男人留着这玩意儿也没用。孟头儿待我恩重,还提拔我当了小组长,以后少不了要常来叨扰嫂子。今日初次见面,一点小意思,就当给嫂子的见面礼。”
正当女人暗自气闷时,一枚金灿灿、目测至少5克以上的金环子递到了她眼前。
虽不像戒指,但那沉甸甸的质感骗不了人——是真金,她认得。
有点像回民街魏爷脖子上那条大粗链子的一环。
“这怎么行!这怎么好意思!”
女人嘴上推拒着,手却几乎是用抢的,一把将那金环攥入手心。
指尖传来的沉甸感立刻确认了成色——真货!
她甚至下意识想用牙再咬一下……
“小…小刘啊,还没吃饭吧?坐,快坐!嫂子这就去厨房再加两个肉菜!等老孟回来,你们爷俩边吃边聊!”
女人热情地将刘轩按在板凳上,脚步轻快地转身钻进了厨房。
刘轩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送礼,就得送在痒处。先铺垫,再出手,效果翻倍。
他屁股还没坐热,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孟达标拎着个白色塑料酒壶走了进来。
看见刘轩堂而皇之地坐在饭桌旁,孟达标脸上掠过一丝讶异,却没多问,心中对某个判断更加笃定:
必须!必须作为核心苗子培养!干脆收徒吧!我做他师父,老道做他师祖,这样在教里地位也有保证。
“来了?”
“是为被褥的事吧?我已经领好了,本来打算吃完饭给你们送过去,没想到你小子自己摸出来了,还能找到这儿,有几分胆色。”
孟达标把酒壶搁桌上,凑近压低声音,“我不在家你都能上桌?有点手段啊,小子。送的什么厚礼,让我家婆娘这么大方?”
自家婆娘什么德行他心知肚明,能见面就得到女人的青睐,这得是多么贵重的礼物?
刘轩谦逊一笑。
“打扰孟头了,一点小玩意儿,我留着没用,刚好和嫂子投缘,初次登门,一点心意,应该的,应该的。”
“老孟回来啦?快进来帮我端个菜!”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呼唤。
作为领导夫人,最忌讳就是在领导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受下属礼品。
把老孟招进去,这是要立即通个气呢。万一事情老孟办不成,说不定还得把礼品退回去。
“看来这位嫂子,倒也不是全无分寸。和老孟一样,心里有条线。”刘轩暗自给她下了新的标签。
没多久,孟达标满面红光地回到饭桌,手里多了两个酒杯。
“来来来,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末日年月,将就对付一口。今晚咱爷俩必须好好喝一杯,好好唠唠!”
“小子惶恐,谢孟头儿抬爱!”刘轩赶忙起身,双手恭敬举杯,承接孟达标斟来的酒液。
今晚,有戏!
天色渐沉,月明星稀。
院墙挡住了寒风,烈酒暖熨了肠胃。
僻静的小院屋檐下,两人推杯换盏,言谈甚欢,气氛热络得如同相识多年的老友。
刘轩两世为人,见识广博,信手拈来的奇闻轶事听得孟达标一愣一愣,愈发觉得这年轻人学识渊博,家学渊源,绝非池中之物。
在这遍地文盲莽夫的末日,这种人才简直凤毛麟角。
又听刘轩谈及身世,竟是世峰集团马老的外甥,孟达标顿时恍然大悟。
他一个底层班头,自然不清楚马峰与百里璋高层的恩怨龃龉,只模糊听过些议论,但也笃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认准刘轩背靠外公余荫,迟早一飞冲天。
这徒儿,吾必收!且就在今晚!
“徒……咳咳,小刘啊,今天你送上这么份大礼,有什么想问的,有什么难处,别憋着,尽管开口!”
孟达标酒意上头,差点把“徒弟”二字秃噜出来。
“确实有许多疑惑想请孟头儿指点迷津,那小子就僭越了?”刘轩姿态放得低,眼神却亮得迫人。
“说!慢慢说,夜还长。”
孟达标语气温柔得近乎慈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暴露的粗鄙吓跑了这天上掉下来的绝世好徒。
话匣子彻底打开,刘轩心中的迷雾被孟达标逐一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