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空气不再是流动的气体，而变成了凝固的水泥。
那股所谓的“永恒寂静”，并非是声音的消失，而是空间规则的绝对压制。我感觉自己的肺叶像是被灌进了铁水，每一次呼吸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胸腔里发出“咔咔”的骨骼挤压声。
“噗……”
林鼠趴在地上，七窍流出的血已经在身下汇成了一滩小洼，他想抬头，但脑袋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按在烂肉地板上，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泡破碎声。
只有芽芽，她虽然也跪坐在地，但身上那层微弱的白光依然顽强地撑着，像是在深海高压下唯一还亮着的小灯泡。
“怎么？不说话了？”
悬浮在半空的“面具人”——或者说那个自称为神的怪物，缓缓降下了一点高度。
那张没有五官的白板面具上，额头的红色符文像是一只正在呼吸的眼睛，一缩一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神圣感。
“刚才那股伶牙俐齿的劲头呢？”
“那种凡人的狡黠，那种低劣的算计……在绝对的位格面前，不过是笑话。”
他的声音空灵、重叠，像是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同时传来，带着一种让人想跪下膜拜的诡异魔力。
我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工兵铲的碎片扎进了掌心，钻心的疼让我保持了一丝清醒。
【内心oS】：装。
【内心oS】：接着装。
【内心oS】：什么狗屁位格，不就是仗着等级高欺负人吗？老娘要是有【圣域】阶，早把你这破面具拆下来当马桶盖了！
我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力气，硬是顶着那股要把人压成肉饼的重力，把头抬了起来。
“笑……话？”
我咧开满是鲜血的嘴，露出了一个比他还要讽刺的笑容。
“秦岳……别以为戴个面具我就不认识你了。”
“你把这叫‘神’？我看你就像个……没脸见人的……小丑！”
“你看看你脚下！看看这栋楼！看看外面！”
我嘶吼着，声音因为充血而变得沙哑粗厉。
“为了你这点破事，你把整个第七区都搞成了什么样子？！”
“那是我的地盘！那是我的客户！那是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市场！”
“你他妈是在……毁我的‘钱袋子’啊！！！”
这才是重点。
什么正义，什么和平，那都是虚的。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这个疯子正在把我有生之年最大的“聚宝盆”——第七安全区，变成一片没有消费能力的废墟！
这是断人财路！这是杀人父母！
“咔嚓——”
听到我的骂声，那个悬浮的“面具人”身体微微一颤。
那张光滑的白板面具上，突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只充血的、充满了人类怨毒情绪的眼睛，从裂缝中死死地瞪了出来。
那是秦岳的眼睛。
那个“神话种”的意识虽然降临了，但秦岳那股偏执到极点的执念，竟然还没有完全消散！
“毁？”
秦岳的声音突然从那空灵的声音中挤了出来，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狂热。
“不……愚蠢的F级……”
“这不是毁灭……”
他猛地张开双臂，身后那几根巨大的骨刺瞬间展开，像是一对残破的堕落羽翼。
“——这是‘飞升’！！！”
“轰隆隆——”
随着他的咆哮，脚下的大楼再次剧烈震颤。
透过破碎的墙壁，我惊恐地看到，外面的天空中，那道被撕裂的伤口正在迅速扩大。
无数黑色的闪电不再是胡乱劈下，而是像是有导向一般，全部汇聚到了这栋大楼的顶端，汇聚到了秦岳的身上！
而地面上……
整个第七安全区的土地，开始像波浪一样翻滚。
无数红色的光点从废墟中、从尸体上、甚至从活人的体内飘出，汇聚成一条条红色的河流，逆流而上，涌向这里！
他在抽干这个区的血！
“看到了吗？”
秦岳那半张面具彻底崩碎，露出了一半腐烂、一半狂热的脸庞。
他指着那一幕幕末日般的景象，眼神中满是病态的陶醉。
“旧的世界太拥挤了，太肮脏了，太……廉价了。”
“那些低贱的生命，那些毫无价值的垃圾，他们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与其让他们在泥潭里挣扎，不如成为我成神路上的……燃料。”
“我会用他们的血肉，重塑这片天地！”
“我会用他们的灵魂，点燃新的神火！”
“等我成为了真正的【神】，我会创造一个新的第七区！”
“一个没有F级，没有垃圾，只有精英和……神明的完美世界！”
“而我……”
他低下头，那只独眼死死盯着我，嘴角咧到了耳根。
“——我将是这个新世界，唯一的……主宰！”
疯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反派了。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已经把脑子献祭给狗的精神病！
我看着他那副自我感动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内心oS】：完美世界？
【内心oS】：只有精英？
【内心oS】：我呸！全是精英谁来扫大街？谁来通下水道？谁来给我当韭菜割？！
【内心oS】：没有了底层的基础，你那个所谓的金字塔尖，就是个飘在天上的屁！一吹就散！
“秦岳。”
我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工兵铲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虽然我的腿在打颤，虽然我的内脏在出血。
但我站直了。
我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眼神里没有一丝敬畏，只有看傻逼一样的怜悯。
“你懂个屁的……价值。”
“你说他们是垃圾？”
“但在老娘眼里……”
我指着下面那片正在哀嚎的城市，指着那些正在拼命求生的“蝼蚁”。
“——他们每一个，都是会走路的‘神力结晶’！”
“——他们每一个，都是能创造无限可能的‘潜力股’！”
“你把我的‘资产’都给烧了……”
“你把我的‘市场’都给毁了……”
“你还想让我……给你鼓掌？”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那枚已经布满裂纹的铜钱。
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点燃了我的理智。
管你是什么神话种！
管你是什么【大师】阶！
断我财路者……
虽远必诛！
“秦岳！！”
我发出一声怒吼，声音甚至盖过了雷鸣。
“——老娘今天，就要替我的‘钱包’……”
“——通过你这个……乱收费的‘违章建筑’！！！”
“找死！”
秦岳最后一点耐心也被耗尽了。
他那半张人脸上露出了极度的厌恶。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些垃圾……”
“那你就跟他们一起……变成灰烬吧！”
“嗡——”
他缓缓抬起右手。
整个天台的空间突然凝固。
无数黑色的粒子在他掌心汇聚，形成了一把漆黑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长枪。
那不是能量具象化。
那是……
【神话·灭世之枪】！
这一击，别说是我，就算是真正的【大师】阶来了，也得被捅个对穿！
“结束了。”
秦岳冷漠地宣判。
长枪，投出！
没有破空声。
因为它太快了，快到声音都被甩在了后面。
我只看到一道黑色的线，瞬间贯穿了空间，直奔我的心脏而来！
躲不开。
挡不住。
这就是……结局吗？
不！
就在那黑色死线即将触碰到我胸口的瞬间。
“铮——！！！”
一声清脆、激昂、仿佛能撕裂苍穹的……琵琶声？
不！
是二胡！
是那种拉出了千军万马气势的二胡声！
一道银白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从我身后的虚空中炸裂开来！
“铛！！！”
那把无坚不摧的【灭世之枪】，竟然在距离我心口只有一厘米的地方，被这道银光……
硬生生地，挡住了！
“谁？！”
秦岳大惊失色。
我猛地回头。
只见在我身后的虚空中，一道裂缝缓缓打开。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头发花白、却腰杆笔挺的老人，正手持一把流光溢彩的二胡，踏空而来！
他的身后，仿佛站着千军万马。
他的眼中，燃烧着足以燎原的怒火。
“苏家……苏忠。”
“——请教阁下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