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霸王被押走的第三日,镇子上的炊烟都比往日轻快了些。君无痕站在废弃渡口的山坡上,看着百姓们拆去李府门前的石狮子,脸上的笑容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干净又敞亮。
“先生,你看!”阿禾举着根树枝跑过来,枝桠上挂着片嫩绿的新叶,“这是从后山摘的,爹说这草能治跌打损伤。”
君无痕接过树枝,指尖拂过叶片,忽然察觉到一丝极淡的生机——比万域的灵草微弱千万倍,却真实存在。他想起这几日丹田内缓慢恢复的灵力,心中微动:“阿禾,后山是不是有处常年不干的泉眼?”
“是啊!”阿禾点头,“那里的水甜甜的,我常去打水。”
君无痕跟着她往后山走,越靠近泉眼,那丝生机就越清晰。泉眼藏在一片竹林深处,水潭不大,却清澈见底,水底的鹅卵石泛着温润的光。他蹲下身,手掌覆在水面,闭目凝神——果然,潭底的泥土里藏着一缕几乎断绝的地脉之气,正是这丝气息,让泉水常年不涸。
“这里……能让大家变强。”君无痕睁开眼,眸中闪过微光。
回到破庙时,张婉正带着女子们缝补衣裳,老乞丐的弟兄们则在劈柴,准备加固屋顶。君无痕将众人召集到院子里,捡起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圈:“我教你们些法子,能强身健体,也能防身。”
众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好奇地围过来。他们大多是普通百姓,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功夫,只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听过“飞檐走壁”。
“看好了。”君无痕握住木棍,手腕轻转,木棍在他掌心像活过来一般,划出三道残影,“这叫‘三式桩’,站稳了能强筋骨,运气了可挡刀剑。”
他放慢动作,一步一步演示:“双脚与肩同宽,膝盖微屈,丹田下沉……对,像阿禾这样,腰别塌。”
阿禾学得最认真,小脸上满是专注,木棍在她手里虽还发颤,却已有了几分架子。张婉和女子们起初有些羞涩,看到君无痕耐心指点,也慢慢放开了,跟着比划起来。
老乞丐的弟兄们更是兴奋,尤其是那个瘸腿的汉子,练得满头大汗:“先生,这法子真管用!我感觉腿都利索些了!”
君无痕笑着点头,又教了套简化的拳法——取了军中基础拳术的精要,去掉了需要灵力加持的部分,只保留强身健体、格挡反击的招式。“这套拳每日练半个时辰,不出半年,寻常三两个壮汉近不了身。”
接下来的日子,破庙的院子成了练武场。天不亮就能听到整齐的呼喝声,阿禾的木剑(她坚持把君无痕那根磨尖的石片绑在木棍上)、张婉的布帕、老乞丐的烟杆,都成了练功的道具。君无痕一边指点,一边感受着丹田内的灵力——看着众人认真的模样,那丝微弱的气息竟在缓慢增长。
“先生,这泉眼真能让水变甜吗?”七日后,阿禾跟着君无痕再次来到竹林泉眼,看着他在潭边埋下几块打磨过的青石,石块间用红线连着,构成个简单的图案。
“不是变甜。”君无痕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几日他用石片一点点打磨青石,几乎耗尽了力气,“是聚气。”
他所说的聚灵阵,是万域最低阶的那种,原本需要灵晶驱动,此刻却只能用带着地脉气息的青石代替,红线也是阿禾染布用的染料泡过的——聊胜于无,却已是这凡尘世界能做到的极限。
阵法布成的瞬间,潭面泛起一圈极淡的涟漪,周围的竹叶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有微风拂过。君无痕闭上眼,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缕地脉之气被牵引着,缓缓流向阵法中央,虽然微弱,却比之前浓郁了数倍。
“成了!”阿禾拍手笑道,“我好像觉得……空气变清新了?”
君无痕点头,心中却有些复杂。这阵法对万域修士来说不值一提,对这凡尘世界却已是逆天之举。他不知道这微弱的灵气会不会带来别的影响,但看着破庙里那些渴望变强的人们,他觉得值得一试。
消息很快传开,越来越多的百姓跑到泉眼来打水。有人说这水喝了能治咳嗽,有人说洗了能让伤口好得快,连镇上的老郎中都跑来查看,捋着胡须说:“这水确实有生气,是好东西。”
君无痕没解释,只是每日清晨来阵法旁打坐,引导那丝灵气滋养经脉。他发现,这凡尘的灵气虽稀薄,却异常纯粹,没有万域那般驳杂,用来修复受损的根基刚刚好。
“先生,府衙来人了!”这天,张婉气喘吁吁地跑上山,手里拿着张纸,“是嘉奖令!说我们揭发李霸王有功,赏了五十两银子,还让老丈去府衙当差呢!”
老乞丐摆摆手,把烟杆往腰里一插:“不去不去,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跟弟兄们在一块儿自在。”
众人都笑起来,阳光透过竹林洒在泉眼上,泛起细碎的金光。君无痕看着眼前的景象——练拳的汉子、缝衣的女子、嬉闹的孩童,还有那圈默默运转的聚灵阵,突然觉得,或许这凡尘世界,也并非不能久留。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他还是会望着星空,想起青岚苑的海棠花,想起慕容雪鬓边的生木纹,想起念禾举着木剑喊“爹爹”的模样。
“快了。”他抚摸着胸口的定灵佩,玉佩依旧冰凉,却仿佛能透过时空,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暖意,“等这里安稳了,我就去找你们。”
泉眼的水依旧潺潺流淌,聚灵阵的光芒在日光下几乎看不见,却像颗种子,在这灵气断绝的凡尘世界,悄悄埋下了希望的根。而君无痕知道,他的路还很长,无论是返回万域,还是守护这片意外闯入的土地,他都需要变得更强——用这凡尘的灵气,用这里的人心,一点点,重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