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带着小黑，脚步放得极轻，快速穿过老王菜馆油烟弥漫的后厨通道。几个忙碌的厨师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并未在意。
通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通往后面小巷的旧木门。顾临渊侧身，将耳朵贴近门缝，同时催动一丝界力增强听力。
小巷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马路上隐约传来的车流声，以及……极其轻微、仿佛压抑着的、粗重的呼吸声？还夹杂着一种类似液体滴落的、几不可闻的“嗒…嗒…”声。
血腥气！
顾临渊的嗅觉在界力的强化下变得异常敏锐，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新鲜血液特有的铁锈味，正从门缝外飘进来，混合着巷子里垃圾和潮湿青苔的味道，显得格外刺鼻。
是小黑提醒的那种“奇怪”修炼状态引发的？还是……
他不再迟疑，轻轻推开木门。
昏黄的路灯光透过狭窄的巷子上方洒下，勾勒出前方几米外，正背对着他们、似乎刚刚直起身的赵良的身影。他听到门响，猛地转过身来。
灯光下，赵良的脸色似乎比刚才在餐馆里好了很多，甚至恢复了几分从容。他手上似乎拿着纸巾正在擦拭什么，看到顾临渊和小黑，他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惯常的笑容：“老顾？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先吃着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点关切。
但顾临渊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捕捉到了几个细节：赵良右手手指关节处，似乎有一点点不明显的、未擦净的暗红色痕迹；他站立的地面上，有两三滴颜色更深、几乎融入阴影的液体斑点；最重要的是，那股淡淡的血腥气，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似乎不止一处？
“看你半天没回来，有点担心。”顾临渊语气平静，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地面和赵良的手，“没事吧？看你刚才脸色不太好。”
“真没事！”赵良笑着摆摆手，将擦了手的纸巾随手揉成一团，攥在手心，“就是有点水土不服，加上酒劲上来了，吐了一下，舒服多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他说着，还活动了一下肩膀，显得很轻松。
他越是表现得正常，顾临渊心中的疑窦就越深。那血腥味，绝非呕吐物所能解释。而且，以他如今筑基巅峰的感知，隐约能察觉到赵良周身的气息，在短暂的紊乱后，似乎又恢复成那种“过于干净健康”的状态，甚至……比之前更凝实了一丝？这绝不是一个刚吐完的普通人该有的状态。
“没事就好。”顾临渊点点头，没有点破，“走吧，继续回去喝？还是我送你回去休息？你住哪？”
“不用不用！”赵良连忙拒绝，“真不用送，我酒店就定在附近，走两步就到了。今天也喝得差不多了，改天，改天我安顿好了，再好好请你！”他语气真诚，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
顾临渊心知再坚持只会引起对方警觉，便顺水推舟：“那行，你自己小心点。到了发个信息。”
“好嘞！走了啊老顾！今天谢谢了！”赵良笑着挥挥手，转身便朝着小巷的另一头快步走去，身影很快融入前方的光影交错之中，步伐稳定，丝毫看不出刚才的“不适”。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顾临渊脸上的轻松才瞬间褪去，变得一片冰冷。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那几滴暗色液体。星辉之瞳微不可察地一闪，确认那确实是未干涸的人类血液，而且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奇异能量波动，与普通人的鲜血截然不同。
“果然有问题……”顾临渊低声自语。小黑凑过来，鼻子嗅了嗅那血迹，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显然也确认了异常。
没有时间耽搁。顾临渊迅速回到车上，关好车门。他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而是从储物格里取出了自己的特制工作平板电脑。
这部平板直接连接特调局内网，拥有极高的安全权限。他快速输入复杂的动态密码和生物识别信息，登录系统。
“启动‘灵眸’追踪协议，权限A级，目标：赵良，公民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顾临渊对着平板沉声说道，同时将刚才趁赵良不注意时，用界力在其衣角处附着的一缕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空间标记频率输入进去。
“指令确认。正在调取目标信息及关联数据……信息调取中……”
屏幕上数据流飞速滚动。特调局的“灵眸”系统，并非单纯的卫星定位，而是结合了常规通讯监控、特殊能量波动监测、乃至玄学占卜和因果线模糊追踪等多种手段的综合性监控网络，其核心算法甚至借鉴了部分古代天机术，只要目标还在华夏境内，且未采取极端反追踪措施，很难完全逃脱。
很快，屏幕上弹出了赵德柱的基本信息，与他本人陈述基本一致：三年前赴欧留学，近期回国。通讯记录显示他下飞机后只给顾临渊发了信息，并未拨打其他电话。当前手机信号（如果开机且携带）位于……
“信号定位：杭市，xx区，学源街附近，静止状态。”一个红点在地图上闪烁，正是老王菜馆附近。
顾临渊没有着急。他知道，如果赵良真的有问题，很可能会在到达“安全屋”后处理掉手机卡甚至手机本身。他更依赖的是自己留下的那缕界力标记。界力的感知远超常规手段，只要距离不是太远，且对方没有专门的空间屏蔽能力，他就能隐约感应到。
他闭上眼睛，心神沉入丹田，沟通那株界力树苗，仔细感知着那一缕被释放出去、带有特殊频率的界力标记的方位。
一种极其微弱、如同风中蛛丝般的联系，从东南方向传来，距离大约两三公里，并且正在缓慢移动。
“找到了。”顾临渊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他看了一眼平板上的信号定位，发现那个红点依旧停留在餐馆附近，纹丝不动。
“果然，手机被丢弃或者屏蔽了。”顾临渊冷笑一声，将平板切换到导航模式，输入了一个大致方位，然后发动了汽车。
他没有开启车灯，凭借着过人的目力和车辆的夜视系统，缓缓驶出小巷，融入主路车流，然后朝着界力标记感应的方向驶去。他没有跟得太紧，始终保持着大约一公里左右的距离，依靠界力感应和偶尔瞥一眼导航来调整方向。
追踪过程异常安静。小黑蹲在副驾上（顾临渊默许了），双眼在黑暗中偶尔闪过红光，似乎在帮助感应着什么。
赵良的移动路线有些曲折，似乎在刻意避开主干道和摄像头密集的区域，专挑老城区灯光昏暗、小巷交错的地方走。这更加重了顾临渊的怀疑。
大约二十分钟后，界力标记的感应停了下来，停留在了一个相对固定的位置。
顾临渊将车停在一处阴影里，看向前方。那里是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商务酒店，不算高档，但也不算太差，符合一个刚回国、需要临时落脚的海归学生的选择。酒店招牌的霓虹灯有些接触不良，闪烁着“xx商务酒店”的字样。
界力标记的感应，就来自于这栋酒店的某一层。
顾临渊没有贸然下车靠近。他取出平板，再次接入特调局内网。
“查询目标：xx商务酒店，登记入住信息，重点筛查今日入住、单人、姓名赵良或可能关联身份。”顾临渊快速下达指令。
几秒钟后，结果返回：“查询到目标酒店。今日入住记录中，无‘赵良’相关信息。筛选符合时间段的单人入住记录共7条，需进一步核对。”
没有用本名登记。这在意料之中。
顾临渊将平板切换到热成像模式（车辆高级配置之一），对准酒店大楼进行扫描。热成像画面显示，大部分房间都有人体热源，但分布规律。其中，在酒店中高层的一个房间，热源显示相对独立，且轮廓……似乎有些异常，不像单纯坐着或躺着的人形。
“就是那里了。”顾临渊眯起眼睛，记下了房间的大致方位和楼层。
他关掉所有电子设备，静静坐在驾驶座上，目光锁定着酒店那个可疑房间的窗户。窗帘拉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赵良……或者说，这个顶着赵良身份和容貌的“东西”，到底在里面做什么？他身上的血腥气从何而来？他那种“像妖族又不像”的修炼状态究竟是什么？他刻意接近自己，真的只是巧合的老友重逢吗？
一连串的疑问在顾临渊心中盘旋。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由故友归来引发的、深不见底的谜团边缘。而答案，很可能就隐藏在那扇紧闭的酒店房门之后。
夜，还很长。追踪，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