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还想再追问关于“调律者”的线索,以及这与“悲鸣”、“鸣式”之间是否存在更深的联系。然而,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朝着祈愿树这边走来。
苏明眉头微蹙,守岸人的存在和他们的谈话内容,显然不适合被外人听去。
岸宝也瞬间察觉到了闯入者,她看向苏明,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她的虚影若隐若现,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
“苏明,请不必迷茫。”
“你是这世间……唯一的‘锚点’。”
“无论你前往何方,身处何地……”
“我都会在黑海岸,等着你。”
“还有就是........团子真的很好吃,下次.........可以再请我一起吃吗?”
话音落下,不等苏明回应,岸宝的虚影便彻底化作点点蓝色的光屑,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迅速收拢,重新凝聚成那只熟悉的蓝色蝴蝶。
蝴蝶在他掌心轻轻一点,仿佛一个无声的告别,随即翩然振翅,融入渐深的暮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明下意识地握紧了晶体,那微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安定。
分离的.......空间权柄..........
“唯一的……锚点?”苏明在心中默念着守岸人留下的最后话语,眼神中的困惑渐渐被一种沉静所取代。
尽管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找到了一些方向...........
苏明站起身,将晶体妥善收起,脸上恢复了平日那副略带懒散的笑容。
“收集,错误,解析失败..........,小帕迷路,愿望,危险.........相里,救命,救命。”
突然,一个小机器人横冲直撞的飞到苏明旁边。
还没等苏明上前查看,小机器人就被一只机械臂给拿在手里。
看清眼前人,苏明疑问道:“相里要???你怎么在这?”
闻言,相里要也是注意到了苏明。
相里要回答道:“苏明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
相里要将小帕背后的数据线,与终端进行连接。
“隔离异常数据,进行数据修正,小帕,现在试试?”
“自检.........无异常,但是.......小帕觉得好饱.......。”
相里要点头道:“嗯,现在暂时没问题了,但是这些数据异常的来源.......”
解决完了手边工作,相里要重新面对苏明。
“不好意思,苏明先生。让你久等了。”相里要抱歉道。
“没事。”苏明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帕,又联想到刚才它提到的“愿望”和桃源乡关于祈愿树的传说。
苏明挑眉看向相里要,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相里要,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暗中实现大家愿望的幕后之人吧?”
相里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坦然承认:“果然瞒不过苏明先生。”
“其实我并不是这月树屋的主人,我只是暂时接管而已。”
相里要指了指身旁的小帕,“小帕就是因月树屋诞生,它能解读人们许下愿望时的情绪,将心愿的结构以独特的方式分析记录下来。”
“不过最近似乎数据流有些异常,让小帕有点处理不过来,才会出现刚才的情况。”
苏明听完,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所谓的祈愿传说,背后是这位天才研究员和他的小机器人在默默进行。这倒是非常符合相里要的性格和行事风格。
苏明玩笑道:“成全人们的美好幻想,相里要,你这可是在做慈善啊。”
相里要谦和地摇摇头:“让每个人得偿所愿,并能毫无负担的享受节日里的喜悦和幸福,这就足够了。”
一旁的小帕,动来动去,高兴道:“实验愿望,会很快乐!快乐,让人幸福!
苏明好奇的看了看眼前的机器人,神色一肃:“你这小帕............,有点不对劲。”
看着苏明这认真的样子,相里要点了点头,“嗯........,你请说。”
苏明淡淡道:“小帕周围的频率正在富集,按照这种程度来说............,过不多久,它体内就会形成一个索诺拉。”
“而且............,它所富集的频率,全是负面情绪。”苏明补充道。
闻言,小帕害怕的躲到相里要的身后,只探出一个耳朵,“相里,怕怕,苏明,坏坏!”
相里要略作思索,刚刚自己将终端与小帕连接的时候,的确检查到它体内拥有异常频率。
“苏明先生,不必在意!小帕可能只是对自己发生的一切不太了解。”
苏明摆摆手,“不至于,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相里要看向苏明,微笑道:“既然,苏明先生提出这个问题。想必也有解决的办法,还请你出手相助。”
听到相里要的求助,苏明看着躲在他身后、只敢探出个耳朵瑟瑟发抖的小帕,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苏明略一沉吟,便提出了一个大胆直接的方案:
“既然异常数据和频率是在它内部形成的干扰,那不如我们直接进去,从源头解决。”
苏明指了指小帕,“加速小帕内部异常频率的凝聚,临时构筑一个‘索诺拉’入口,我们进去把问题的核心处理掉。”
相里要闻言,眼眸微微一亮,快速在脑中推演了一下可行性,随即点头表示赞同:“利用高浓度频率暂时固化异常数据形成临时空间场……理论上完全可行!
苏明先生,你的思路总是如此独特而有效。”
得到认可,苏明也不再多言。他伸出手,掌心悬浮着微光,轻轻覆盖在小帕的金属外壳上。
小帕起初还有些害怕地缩了缩,但感受到苏明并无恶意,便渐渐安静下来。
只见它圆滚滚的身体内部,似乎有无数流光开始加速旋转、凝聚,没过多久,就形成了一个微型的空间入口。
“可以了。”苏明收回手,朝相里要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先后迈步,消失在那微型的索诺拉入口处。
……
眼前景象变幻,两人已然身处一个巨大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中。
这里并非真实的物质空间,而是由小帕核心数据与异常频率共同构筑的记忆回响场景。
实验室里,漂浮着许多如同全息影像般的“回响”片段。
年幼的相里要与年幼的帕斯卡的初次相遇。
两人在无数个日夜一起钻研,调试频率,学习知识。
他们一起通过华胥研究院的考核,成为正式研究员时的喜悦……
相里要看着这些熟悉的场景,眼神温和,嘴角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怀念的笑意。
然而,随着场景推进,回响的氛围逐渐变得凝重。
画面中,相里要和一位偏执的研究员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关于危险莫测的“海蚀现象”,帕斯卡的回响激动地指着复杂的数据图表,认为必须主动观测、甚至尝试人造海蚀现象,才能收集到足够数据,窥探其背后的终极规律。
而相里要的回响则坚决地摇头,指着模拟实验中显示出的巨大风险和数据,认为这种做法太过冒险,无异于玩火,坚决不支持好友这种偏执的想法。
相里要沉默地看着,仿佛再次感受到了当年那种与挚友理念相左、却无法说服对方的无力感。
苏明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相里要的思绪。
苏明隐隐感觉到,小帕此次的数据异常,恐怕与这段过往,与那位名为帕斯卡的研究员留下的执念,脱不开干系。
相里要转头看向身旁的苏明,“让你见笑了,苏明先生。”
苏明摇摇头,认真道:“没事。就当是见证华胥研究院天才研究员成长的过程,挺有意思的。”
相里要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不断变幻的场景深处。
随着两人继续深入,周围的实验室景象开始扭曲、剥落。
最终,他们来到了这个索诺拉空间最核心的区域。
这里不再有具体的设施,更像是一片由杂乱数据和强烈情绪构成的混沌虚空。
相里要停下脚步,神色变得无比严肃,他朝着虚空深处朗声道:
“这里就是索诺拉的最深处了。帕斯卡,你就在这里,对吗?”
相里要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不要再躲在这些回响和数据的后面了,帕斯卡!出来,我们当面谈谈!”
然而,没有任何的回应,整个空间就开始剧烈震颤!
“嗡——!”
浓郁的负面情绪——偏执、不甘、怨恨、对过往的沉溺——如同沸腾的沼泽,从四面八方涌出,迅速凝聚成一道道扭曲、充满攻击性的残象,嘶吼着朝两人扑来!
相里要眼神一凛,看向苏明。
下一刻,两人同时动了起来。相里要的机械臂发出能量,开始与残象进行缠斗。
而苏明则更为直接,意念一动,幽蓝色的火焰直接出现在残象的身上,直接将其焚烧殆尽。
只是转眼之间,汹涌而来的残象潮便被清理一空。
就在相里要以为危机暂时解除,可以继续寻找帕斯卡时,异变再生!
混沌的虚空中央,无数残存的数据流和更为浓郁的偏执情绪疯狂汇聚,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凝聚成形。
一个由废弃机械、扭曲金属和不断闪烁的错误代码构成的巨大“机械巨偶”!
看到这个充满压迫感的巨偶,相里要面色凝重。
机械巨偶发出混杂着电子杂音和扭曲人声的咆哮,重复着偏执的呓语:
“憎恨……这个世界……回到过去……毁灭……”
“科学……已经不存在了……”
“你们这些天才……根本不懂……根本不懂我们的痛苦!!”
听着这嘈杂而充满负能量的话语,苏明掏了掏耳朵,眉头皱起:“叽里咕噜说啥呢。”
话音未落,苏明右手虚握,雷光奔涌间,手臂一挥,淬星枪顿时化作一道撕裂混沌的雷霆之矢,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瞬间贯穿了机械巨偶的头颅!
“咔嚓——轰!!”
巨大的机械巨偶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动作和噪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无数裂纹以枪尖命中的地方为中心,迅速蔓延至全身。庞大的身躯在道道雷芒中分崩离析,化作数据碎片最终彻底湮灭。
随着巨偶的消散,原本被其占据的核心区域,一个穿着陈旧研究服、身形虚幻的年轻人,缓缓浮现。
帕斯卡大喊道:“等等!你们先不要过来!”
苏明目光微凝,眼前的帕斯卡并非完整的灵魂,而是被海蚀现象吞噬后,残存下来、依靠强烈执念和与相里要的深刻羁绊,而暂时显化的一道频率。
按常理来说..........,这道频率早该消散了。
相里要不顾帕斯卡的阻止,上前一步,声音颤抖道:“帕斯卡,是我,相里要。”
“你看清楚,这里很安全,既没有无音区,也没有海蚀。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闻言,帕斯卡的虚影微微一愣,混乱的眼神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清明,他环顾四周这片由数据和记忆构成的索诺拉空间,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的相里要,陷入了思考。
相里要凝视着帕斯卡的眼睛:“帕斯卡,你一直想告诉我的,究竟是什么?”
帕斯卡的虚影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相里要……”
“嗯,我在。”相里要轻声回应。
“我……我不该擅自离开研究院……不该……不该带走那些实验设备和资料……”帕斯卡的声音充满了悔恨,
“但是……我成功了……你知道吗?我总结出了无音区的频率特征!我还做出了原型机,可以……可以提前预测无音区出现的位置!”
“不对……我……我应该给你们留下了文件,告诉你们了才对……但我只想着宣布我的成功,只想着宣布我胜利了……我太自私了……”
帕斯卡眼神黯淡:“原型机……毁了……”
“一切都毁了……时间的误差太大……我赶到时,海蚀……刚好……”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片刻的死寂后,帕斯卡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明悟,他看着相里要,喃喃道:
“哦……原来……我已经被海蚀吞没了……”
“我记得……我最后见到的是……”
相里要看着他,努力维持着平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