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蟠桃园。
往日里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的仙境福地,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灰败之中。原本挂满枝头、莹润饱满的蟠桃,如今干瘪皱缩,如同老妇脸上的皱纹,毫无生气。那支撑桃树、滋养灵果的先天灵根,本应翠绿欲滴,流转道韵,此刻却从根部开始,大面积地泛黄、枯萎,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
张文韬站在一株最为粗壮、却也枯萎得最为严重的母树下,眉头紧锁。他身后,站着敖丙、苏浅、文文,连声称要“将功折罪”的清源仙君也垂手侍立,脸色苍白。
“文文,数据分析结果出来了吗?”张文韬沉声问道,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枯萎的灵根。
文文漂浮在一个临时展开的光幕前,无数细小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过。她的小脸上满是严肃,用神识快速回应:“组长,初步环境扫描排除了大规模仙法诅咒、常见病虫害、水土灵气流失等常规因素。能量残留分析显示,枯萎区域的灵气粒子呈现异常惰性,像是……像是被某种东西‘污染’了,失去了活性。”
“污染?”敖丙龙目一凝,“蟠桃园乃天庭重地,有先天大阵守护,等闲污秽之物根本不可能侵入!”
苏浅轻轻嗅了嗅空气,狐媚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空气中并无异味,但……有一种极淡的、不属于草木生机的‘死寂’感。很微弱,若非刻意感知,几乎无法察觉。”
张文韬蹲下身,戴上一副特制的、结合了仙法符箓和微观探测镜头的手套,轻轻触碰那枯萎的灵根表皮。手套上的符文微微闪烁,反馈回一系列复杂的数据。
“不是外力破坏,更像是从内部……被侵蚀了。”张文韬站起身,眼神锐利,“清源仙君,你掌管蟠桃园内部人事、物资调度已有百年,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尤其是与这灵根直接相关的养护流程、所用资材,可有变动?”
清源仙君浑身一颤,连忙躬身:“回……回张组长,养护流程皆按古制,未曾变动!所用‘九天甘露’、‘五行灵土’也都是常年合作的仙坊供应,小仙……小仙实在不知为何会如此啊!”
“古制?合作仙坊?”张文韬冷笑一声,“带我去看看你们储存‘五行灵土’和调配‘九天甘露’的地方。”
清源仙君不敢怠慢,连忙引路。
存放五行灵土的仓库看似一切正常,一袋袋散发着各色灵光的土壤码放整齐。张文韬却走到墙角,抓起一把看似与其他无异的灵土,在指尖捻了捻,又放到特制的分析仪器下。
“密度不对,灵性粒子分布均匀得过分,像是……人工合成品。”张文韬语气冰冷,“真正的先天五行灵土,灵性分布应是天然不均,蕴含造化之妙。这袋子里的,是高级仿制品,外表一模一样,但缺乏最核心的‘活性本源’。”
清源仙君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可能!这……这都是‘万宝仙坊’送来的!他们与天庭合作数千年,从未出过差错!”
“万宝仙坊?”苏浅眉头微挑,“我记得,这家仙坊背后的东家之一,似乎与紫薇仙尊座下某位星君,沾亲带故?”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是一变。
接着是调配九天甘露的净室。巨大的玉池中,仙气氤氲,池底铺设着复杂的聚灵阵纹。张文韬只是扫了一眼,便指向池底某处不起眼的阵眼:“这里,被动过手脚。聚灵效果被暗中修改,掺杂进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汲灵符文’,长期使用,非但不能滋养灵根,反而会缓慢抽取其本源灵力,直至枯竭!”
清源仙君面无人色,冷汗浸透了仙袍。他管理的范围内,竟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做了如此致命的手脚!
“不止这些。”文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将光幕转向众人,“我调取了近三百年来蟠桃园所有物资进出、人员调动、能量消耗的记录,进行交叉比对和趋势分析。发现大约从五十年前开始,园内核心区域的灵气浓度,就开始以极其缓慢、但持续不断的速度下降,同时,一种未被记录的、性质阴寒的能量残留,在逐年递增!”
光幕上,两条曲线清晰可见,一条缓缓下行,一条稳步上升,而在最近几年,两条曲线的斜率都骤然加大!
“五十年前……”敖丙脸色阴沉,“那正是紫薇仙尊开始大力提拔亲信,巩固权柄的时候。”
“看来,有人是处心积虑,早就开始布局了。”张文韬的声音仿佛凝结了寒冰,“这不是临时起意的栽赃,而是一场策划了数十年的阴谋!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扳倒我那么简单。”
他目光如电,射向清源仙君:“园内负责具体养护的力士、仙娥,尤其是接触核心灵土和甘露调配的,近几十年可有大规模更换?或者,有什么人行为异常?”
清源仙君努力回忆,忽然想到什么,急声道:“有!有一个叫‘黄三’的力士,五十年前入职,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做事还算勤恳。大概三年前,他忽然辞工,说是回乡养老去了。当时并未在意,现在想来……他辞工后不久,这灵根枯萎的速度,就明显加快了!”
“黄三?”苏浅立刻对文文道,“查这个黄三的所有记录,包括他入职时的保人,过往经历,以及辞工后的去向!”
文文的小爪子在空中飞快划动,光幕上数据疯狂滚动。片刻后,她抬起头,眼神震惊:“组长……查不到!档案库里有他的名字和基本记录,但所有关键信息都是伪造的!保人是一个早已陨落的下界散仙,籍贯地根本不存在!他就像……就像一个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幽灵!”
现场一片死寂。
一个潜伏了五十年,身份成谜的力士;被偷偷替换的灵土;被篡改的阵法;持续了数十年的灵力窃取和阴寒能量污染……这背后的黑手,其耐心、其狠辣、其缜密,令人不寒而栗!
“好一个紫薇仙尊!”敖丙咬牙切齿,“为了权力,竟敢毁坏蟠桃灵根这等天庭根基!他就不怕天道反噬,不怕玉帝震怒吗?!”
“他既然敢做,必然有遮掩天机、推卸责任的后手。”张文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现在发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文文,继续深挖,重点查万宝仙坊的资金流向,以及所有与紫薇仙尊势力相关的、可能接触到蟠桃园核心养护环节的人员!”
“苏浅,动用你的所有渠道,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散布消息,就说我们调查受阻,毫无头绪,期限将至,我张文韬焦头烂额。麻痹他们,看看能否引蛇出洞。”
“敖丙,龙宫在各界人脉广,帮我暗中查访,有没有擅长这种慢性侵蚀、汲取灵植本源之力的秘法或种族。”
众人领命,立刻行动起来。
张文韬独自站在枯萎的母树下,感受着那弥漫的死寂之气。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政治构陷,没想到却牵扯出如此深重、如此触目惊心的黑幕。这蟠桃园里的猫腻,远超他最初的想象。
这不仅仅是为了对付他,这更像是在……动摇天庭的根基!
期限只剩最后几天,压力如山。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了一根致命的线头。接下来,就是要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将这隐藏在天庭华丽外衣下的脓疮,彻底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