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思园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浓烟裹着焦糊气味在清风镇上空弥漫,薛树英正指挥玄甲卫逐院搜查。
“大人,园中搜出这些东西。”两名玄甲卫抬着一口木箱上前,箱盖打开,里面竟是数十封书信、几本账册,还有十几枚莲花形状的木牌,与先前护卫腰间的标识一模一样。徐庆超俯身翻看,书信多是白莲教天运教主与秦万山的往来,字里行间满是谋反之意,账册则详细记录了秦万山多年来为和珅敛财的明细。
“将这些证据妥善收好,严加看管。”徐庆超合上木箱,沉声道,“尤其是这本贿赂账册,牵扯甚广,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大人放心,属下已派专人看守,绝无差池。”薛树英拱手道,“只是方才灭火时,发现南侧厢房的火势是人为引燃,现场找到几个浸了油的麻布团,上面还残留着硫磺的气味。”
徐庆超点头:“不出所料,刘三纵火本就是为了掩护地道逃生。如今他们带着和珅的密信和账本逃向太湖,白莲教怕是很快就要有所动作了。”他顿了顿,又道,“你即刻修书一封,快马送往京城,向刘墉大人和王杰大人禀报此处情况,告知和珅勾结白莲教意图谋反之事,请求朝廷速派援军,加固太湖沿岸防线。”
“是!属下这就去办。”薛树英转身欲走,忽闻园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几声急促的呼喊:“徐大人!徐大人!京城有密函送到!”
徐庆超心中一动,连忙迎了出去。只见一名驿卒翻身下马,递上一个密封的锦盒,气喘吁吁道:“大人,这是内阁八百里加急,刘大人亲自吩咐务必当面交给您。”
徐庆超接过锦盒,验明火漆印无误后,当即拆开。里面是刘墉的亲笔书信,字迹工整却透着几分仓促:“江南局势已悉,和珅在朝中正散播流言,称你擅自扣押秦万山,滥杀无辜,意图勾结地方势力谋反。乾隆爷虽未轻信,但朝中不少和珅党羽纷纷附和,弹劾奏章堆积如山。更有甚者,江南按察使李鹤年已上书朝廷,愿亲赴清风镇‘协助’你查办此案,实则是和珅授意,欲从中作梗,抢夺证据。李鹤年此人阴险狡诈,擅长罗织罪名,你务必小心应对,切勿落入其圈套。另,王杰大人已在暗中周旋,设法拖延李鹤年动身时日,但他终究会来,你需早做准备。”
看完书信,徐庆超眉头紧锁。“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徐庆超将书信收好,沉声道,“薛树英,你派去太湖监视的人,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旦发现刘三等人的踪迹,立刻回报,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另外,传令下去,加强衙署和存放证据库房的守卫,即日起,任何人未经我允许,不得擅自接触账册和书信。”
“属下明白!”薛树英领命而去。
徐庆超转身回到听雨轩,望着墙角的地道入口,心中思绪万千。正思忖间,忽闻衙署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玄甲卫匆匆赶来:“大人,镇西的悦来客栈发生命案,死者是一名外地商人,被人一剑穿心而死,现场留下了一枚莲花木牌。”
徐庆超心中一凛,白莲教的人刚从退思园逃走,便立刻有人遇害,显然是在故意制造恐慌,搅乱清风镇的秩序。“备马!”他沉声道,“随我去看看。”
片刻后,徐庆超带着几名玄甲卫赶到悦来客栈。客栈二楼的客房内,一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短剑,剑柄上刻着一朵莲花。地上果然放着一枚与退思园内一模一样的莲花木牌,显然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客栈老板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大人,这……这位客官是昨晚住进来的,说是来清风镇做茶叶生意的,没想到……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徐庆超蹲下身,仔细查看死者的伤口。伤口平整,一剑穿心,显然凶手武功高强,出手狠辣。他又翻看死者的行囊,里面除了一些银两和茶叶样品外,还有一封未寄出的书信,信上写着:“江南吏治腐败,和珅党羽遍布各州,民不聊生,吾奉命暗中调查,已搜集部分罪证,不日将送往京城……”落款处只写了一个“陈”字。
“看来,这位陈先生并非普通商人,而是暗中调查和珅党羽的义士。”徐庆超站起身,沉声道,“白莲教杀他,一是为了灭口,二是为了嫁祸,想要让百姓误以为是朝廷派人杀人灭口,从而煽动民心。”
就在这时,一名玄甲卫在床底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着江南各州府官员贪赃枉法的具体事例,其中不少名字与秦万山账册上的名字重合。“大人,这册子上还记录了一个地名,‘墨山坞’,标注着‘和珅私藏军械之处’。”
徐庆超心中一动,墨山坞位于清风镇西南五十里处,是一处偏僻的山谷,向来人迹罕至,没想到竟是和珅私藏军械的地方。“看来,这陈先生的调查已经触及了和珅的核心利益,才会被白莲教灭口。”他将小册子收好,“薛树英,你即刻带人前往墨山坞,核实情况。若真有军械,务必严密监视,不可打草惊蛇,待我后续派人支援。”
“是!属下这就出发。”薛树英当即领命,带着几名玄甲卫匆匆离去。
徐庆超又在客栈内勘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其他线索,便吩咐地方官妥善处理后事,加强清风镇的治安巡逻,随后带着人返回衙署。
回到衙署时,已是深夜。徐庆超坐在书房内,点燃一盏油灯,再次翻看陈先生留下的小册子和秦万山的账册。正看得入神,忽闻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徐庆超心中警觉,悄然握住桌下的绣春刀,沉声道:“何人在此?”
窗外沉默片刻,一道黑影翻墙而入,落在书房中央。徐庆超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锐利如鹰。
“徐大人不必惊慌,我并非来害你之人。”男子开口道,声音沙哑,“我是陈先生的同伴,今日得知他遇害,特来告知大人一件要事。”
徐庆超并未放松警惕:“你既是陈先生的同伴,为何藏头露尾?有话不妨明说。”
男子扯下黑布,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眉宇间带着几分悲愤:“在下林墨,与陈先生一同奉命调查江南贪腐之事。陈先生被害前,曾与我约定,若他遭遇不测,便将此事告知大人。”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递了过去,“这是我们的信物,大人可验明。”
徐庆超接过玉佩,只见玉佩上刻着一个“廉”字,与陈先生书信上的字迹风格相似。他点点头:“你有何事要告知我?”
“大人可知,李鹤年此次前来清风镇,并非只为抢夺证据那么简单。”林墨沉声道,“我暗中打探得知,李鹤年与和珅早已设下一条毒计。他们打算将陈先生的死嫁祸给大人,声称大人为了掩盖贪腐真相,杀人灭口。同时,他们还会煽动清风镇的百姓,说大人勾结白莲教,意图谋反,从而引发民变。待民变爆发,李鹤年便以‘平定叛乱’为名,调动地方军队,将大人拿下,再将所有罪名都推到大人身上,彻底销毁所有证据。”
徐庆超心中一沉,和珅与李鹤年果然阴险狡诈,竟想出如此毒计。一旦民变爆发,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江南局势也会彻底失控,和珅便可趁机坐收渔利。
“他们何时动手?”徐庆超问道。
“李鹤年已在三日前动身,预计明日便会抵达清风镇。”林墨答道,“他带来的不仅有自己的亲兵,还有和珅暗中派来的一批死士。他们计划在李鹤年抵达后,当晚便散布谣言,同时制造几起命案,嫁祸给大人的玄甲卫,煽动百姓闹事。”
徐庆超眉头紧锁,时间如此紧迫,他必须立刻想出应对之策。“多谢你告知此事。”他沉声道,“不知林兄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林墨拱手道:“大人一心为国为民,铲除贪腐,在下早已敬佩不已。能为大人效力,是在下的荣幸。只是,我势单力薄,恐难有太大作为。”
“你无需亲自动手,只需帮我做一件事。”徐庆超道,“你暗中联络清风镇的乡绅和百姓,将和珅与李鹤年的阴谋告知他们,让他们看清真相,切勿被谣言蒙蔽。同时,帮我留意李鹤年带来的人的动向,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向我禀报。”
“请大人放心,在下定不辱使命。”林墨拱手道,“只是,李鹤年势大,大人需多加小心。我听说,他带来的死士中,有一人名为‘鬼手’孙奎,武功高强,擅长用毒,当年曾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杀手,后来被和珅收为己用。”
徐庆超点点头:“我已知晓。你且去吧,务必小心行事,切勿暴露身份。”
林墨再次拱手,转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林墨走后,徐庆超起身走到墙边,取下墙上的江南地图,手指落在墨山坞的位置。薛树英此刻应该已经抵达墨山坞,希望能有所发现。若能找到和珅私藏的军械,便是一份重要的罪证,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正思忖间,一名玄甲卫匆匆赶来:“大人,薛校尉派人传回消息,墨山坞确实藏有大量军械,弓弩、火炮、刀剑一应俱全,数量足以装备数千人。而且,他们还发现,有白莲教的人在附近活动,似乎与看守军械的人有所勾结。”
徐庆超心中一凛,和珅私藏如此多的军械,显然是早有预谋。而白莲教与看守军械的人勾结,更是印证了和珅想要借助白莲教发动叛乱的意图。“让薛树英继续监视,切勿打草惊蛇。”他吩咐道,“一旦发现他们有转移军械的迹象,立刻回报。”
“是!”玄甲卫领命而去。
徐庆超望着地图,心中渐渐有了一个计划。李鹤年想要煽动民变,嫁祸自己,他便将计就计,当众揭露和珅与李鹤年的阴谋,同时拿出证据,让百姓看清真相。而墨山坞的军械,便是最有力的证据之一。
他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一封信,召来一名心腹玄甲卫:“你立刻将这封信送往无影阁,交给苏小眉阁主。若她不在,便将信留在阁中。”玄甲卫接过书信,躬身退下。
辰时三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清风镇的宁静。李鹤年带着数百名亲兵和死士,抵达了清风镇衙署门前。他身着官袍,头戴乌纱帽,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几分傲慢与阴狠。
徐庆超早已率领玄甲卫在衙署门前等候。两人目光相遇,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火药味。
“徐大人,久违了。”李鹤年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此次奉命前来协助大人查办秦万山一案,还望大人多多配合。”
徐庆超淡淡一笑:“李大人客气了。有李大人相助,想必此案很快便能水落石出。只是,不知李大人带来的这些兵马,是何用意?”
李鹤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镇定道:“江南局势动荡,白莲教猖獗,我带些兵马,是为了保护大人的安全,同时维护清风镇的治安,以防不测。”
“原来如此。”徐庆超点点头,“既然如此,便请李大人将兵马驻扎在衙署西侧的空地上,切勿惊扰百姓。至于查办案件之事,我已掌握了不少线索,待整理完毕,再与李大人商议。”
李鹤年心中暗骂徐庆超不识抬举,但表面上却依旧笑道:“好说好说。不过,徐大人,和珅大人有令,此案事关重大,所有证据都需交由我保管,以免出现意外。还请大人即刻将秦万山的账册、书信等物交出来。”
果然来了。徐庆超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李大人,证据乃是查办案件的关键,如今案情尚未明朗,若贸然交出,恐生变故。不如这样,待此案查明,我自会将所有证据一同上交朝廷,届时李大人若有异议,可再向和珅大人禀报。”
李鹤年脸色一沉:“徐大人,你这是不给和珅大人面子?”
“李大人言重了。”徐庆超淡淡道,“我只是依法办事,不想让证据出现任何闪失。若李大人执意要取,还请拿出朝廷的圣旨,否则,恕我不能从命。”
“好!好一个依法办事!”李鹤年咬牙道,“徐大人,你最好别后悔!”说罢,拂袖而去,带着亲兵前往西侧空地驻扎。
当日午后,清风镇内果然开始流传各种谣言。
徐庆超得知消息后,并未惊慌。他让薛树英带着几名玄甲卫,在清风镇的闹市搭建了一个高台,同时让林墨联络乡绅邀请他们前往集市,听他当众说明真相。
徐庆超走上高台,目光扫过台下的百姓,沉声道:“各位乡亲,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想向大家澄清几件事。近日镇上传得沸沸扬扬,说我徐庆超勾结白莲教、杀人灭口、侵吞家产,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是有人故意散布的谣言,想要挑拨离间,煽动民心!”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
“徐大人,既然是谣言,那陈先生是谁杀的?为何现场会留下玄甲卫的信物?”一名百姓大声质问道。
徐庆超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他拿出那枚莲花木牌,高高举起:“各位乡亲,大家请看!这是在陈先生遇害现场发现的信物,并非玄甲卫的信物,而是白莲教的标识!陈先生是一位义士,他暗中调查和珅党羽的贪腐之事,被白莲教杀人灭口,目的就是为了嫁祸于我,煽动大家起来反抗朝廷!”
他又拿出秦万山的账册和陈先生留下的小册子,大声道:“这是秦万山的贪腐账册,上面记录了和珅党羽在江南各州府盘剥百姓、贪赃枉法的罪行!这是陈先生留下的调查记录,上面详细记录了这些官员的罪证!和珅与李鹤年害怕这些罪证曝光,便设下毒计,想要嫁祸于我,销毁证据,继续他们的贪腐之路!”
徐庆超将账册和小册子中的部分内容当众宣读,涉及的官员名字和贪腐数额令人咋舌。百姓们听后,无不义愤填膺,纷纷咒骂和珅与李鹤年。
李鹤年站在台下,脸色铁青,没想到徐庆超竟会如此大胆,当众揭露这些罪行。他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薛树英拦住。
“李大人,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你想干什么?”薛树英冷声道。
李鹤年怒视着薛树英,却不敢贸然动手。他知道,此刻若是强行阻止,只会引起民愤,得不偿失。
徐庆超继续道:“各位乡亲,和珅不仅贪赃枉法,还私藏军械,意图勾结白莲教发动叛乱,搅乱江南!我已派人查明,他的军械藏在墨山坞,如今已有白莲教的人在那里活动!他们想要让江南陷入战火,让百姓流离失所,以此来转移朝廷的注意力,保住他们的贪腐网络!”
百姓们听后,更是惊恐不已。谁也不想家园变成战场,纷纷要求徐庆超严惩和珅与李鹤年,保护江南的安宁。
“徐大人,我们相信你!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严惩贪官!严惩白莲教!”
台下的呼声此起彼伏,百姓们的情绪被彻底调动起来。
李鹤年见势不妙,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连忙带着亲兵狼狈离去。他心中明白,今日之事后,徐庆超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更高了,想要煽动民变已经不可能了。
就在这时,一名玄甲卫匆匆赶来,在徐庆超耳边低语了几句。徐庆超脸色一变,当即对百姓们道:“各位乡亲,白莲教的人可能很快就要发动袭击了,大家立刻回家,关好门窗,切勿外出!玄甲卫会保护大家的安全!”
百姓们闻言,纷纷四散离去。徐庆超立刻召集薛树英和林墨,沉声道:“墨山坞传来消息,白莲教的人已经与看守军械的人勾结,想要抢夺军械,发动叛乱!李鹤年的死士也在暗中集结,恐怕会趁机偷袭衙署,抢夺证据!”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薛树英问道。
“薛树英,你立刻带人前往墨山坞,协助那里的玄甲卫,务必阻止白莲教抢夺军械!”徐庆超吩咐道,“林墨,你带人留守衙署,保护好证据库房,严防李鹤年的死士偷袭!我则带人在镇内巡逻,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是!”薛树英和林墨同时领命。
徐庆超拔出绣春刀,目光坚定:“各位,江南的安危,就掌握在我们手中了!随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