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子躺在病床上,呼吸均匀而微弱。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雪站在床边,轻轻整理着被角,眼睛里满是疲惫和担忧。
您好,我是新来的陪护,叫我老张就行。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雪转身,看见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穿着干净的蓝色工作服,手里拎着个布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老张走到床边,仔细查看了辉子的情况。他的动作很轻,却很熟练。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他转头对小雪说,眼睛里透着真诚。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张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照顾辉子。每天清晨,他都会用温水给辉子擦洗身体,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擦完后,他会帮辉子按摩四肢,防止肌肉萎缩。
辉子啊,今天天气不错,我帮你把窗帘拉开好不好?老张一边说着,一边调整着病床的角度。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和辉子说话,尽管知道对方可能听不见。
中午时分,小雪提着保温饭盒来到病房。推开门时,她看见老张正在给辉子读报纸。今天股市又跌了,不过你以前买的那些股票倒是涨了点...老张的声音温和而平静。
张叔,您先吃饭吧。小雪把饭盒放在桌上。老张笑着摇头:不急,我先帮辉子翻个身。他熟练地托起辉子的身体,动作既稳又轻。
下午三点,是医生查房的时间。老张早就准备好了辉子这一天的各项数据,体温、血压、输液量...他一项项向医生汇报,条理清晰得像个专业护士。
张叔,您以前是做什么的?有天小雪忍不住问道。老张正在给辉子剪指甲,闻言笑了笑:我啊,照顾了我老伴十年。她走之后,我就开始做这行了。
夜幕降临时,老张会打开床头的小灯,调暗病房的大灯。他坐在辉子床边,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有时是儿歌,有时是老歌,声音低沉温柔。
辉子,今天小雪说宝宝会叫爸爸了。老张一边给辉子擦手,一边说着家里的新鲜事。小家伙长得可真快,照片我放在你床头了,你醒来就能看见。
有天夜里,辉子的监测仪突然发出警报。老张一个激灵从陪护椅上跳起来,动作快得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他迅速检查了辉子的情况,同时按响了呼叫铃。
血压有点低,可能是...他一边对赶来的医生说着,一边熟练地配合着抢救。整个过程沉着冷静,直到辉子的生命体征重新稳定下来。
第二天清晨,小雪红着眼睛来到医院。老张正在给辉子换新的床单。张叔,昨晚多亏了您...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老张摆摆手:应该的,辉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老张成了医院里最受欢迎的陪护,其他病人家属常常来向他请教护理技巧。但他总是说:最重要的不是技巧,是要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
第四十九天的傍晚,夕阳把整个病房染成了金色。老张像往常一样,坐在辉子床边说着话。突然,他看见辉子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医生!医生!老张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他紧紧盯着辉子的脸,看见他的眼皮也在轻轻颤动。
当医生们忙着检查时,老张退到一旁,掏出手机给小雪发了条消息。他的手有些抖,但脸上是掩不住的笑容。窗外,最后一缕阳光温柔地笼罩着病床上的辉子,也照亮了老张满是皱纹却充满希望的脸。
小雪接到消息后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三步并作两步往医院赶。她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汗,连电梯都等不及,直接冲上了楼梯。
当她气喘吁吁地推开病房门时,看见医生们正围在辉子床边做检查。老张站在一旁,看见小雪进来,立刻迎上去:刚才他的手指动了,眼皮也在跳,医生说这是好兆头。
小雪颤抖着走到床边,轻轻握住辉子的手。他的手掌依然冰凉,但似乎比往常多了些温度。辉子,是我...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辉子的眼皮又轻轻颤动了几下。主治医生俯下身检查他的瞳孔:病人确实有苏醒的迹象,但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缓慢,需要耐心等待。
那天晚上,小雪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医院。老张给她搬来一张躺椅,又拿来毛毯和枕头。您休息会儿,我看着辉子。他轻声说,有情况立刻叫您。
夜深人静时,病房里只有监测仪发出的规律声响。小雪迷迷糊糊中听见老张在低声说话:辉子啊,你媳妇这些天可不容易...孩子天天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突然,一声微弱的呻吟打断了老张的话。小雪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辉子的嘴唇在轻轻蠕动。辉子?她扑到床边,眼泪夺眶而出。
辉子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又因为不适应光线而闭上。他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水...
老张立刻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湿辉子的嘴唇。慢点,别急。他的声音里也带着哽咽。
当医生赶来确认辉子确实苏醒时,整个病房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护士们互相转告这个好消息,连隔壁病房的家属都过来道贺。
天蒙蒙亮时,辉子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虽然还很虚弱,但他能认出小雪,也能断断续续地说几句话。老张站在一旁,看着夫妻俩相握的手,悄悄抹了抹眼角。
这位是张叔,这些天多亏他照顾你。小雪向辉子介绍道。辉子努力转过头,对老张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老张连忙摆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辉子的恢复速度快得让医生都感到惊讶。老张依然每天准时来照顾他,但更多时候是在教小雪各种护理技巧。等辉子出院了,这些都用得上。他说。
有一天,辉子已经能坐起来喝粥了。他突然对老张说:张叔,我昏迷的时候,好像总能听见有人跟我说话...老张正在整理床头柜,闻言手顿了一下。
那声音告诉我一定要醒过来,说家里人都等着我...辉子的眼睛湿润了,现在想想,那声音跟您很像。
老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不,小雪插话道,张叔天天都跟您说话,从早到晚,从家里的事到新闻时事,一样不落。
辉子伸出手,老张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那只还有些无力的手。两个男人的手紧紧相握,谁都没有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辉子终于能下床做康复训练时,老张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随时准备扶住他。医院的走廊里,常常能看见他们三人慢慢行走的身影——辉子拄着拐杖,小雪在一旁搀扶,老张则拿着水杯和毛巾跟在后面。
春天来临时,辉子出院的日子到了。收拾行李时,小雪偷偷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了老张的包里。但当天晚上,她就在家门口发现了那个信封,下面压着一张字条:能看着辉子好起来,就是最好的报酬。
后来,他们常常邀请老张来家里吃饭。每次老张来,辉子都会亲自下厨,虽然动作还不太利索。饭桌上,老张总会说起辉子在医院时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某个周末的傍晚,夕阳西下,三个人坐在阳台上喝茶。辉子突然说:张叔,要是没有您...老张连忙打断他:别说这些,现在这样多好。小雪笑着给两人的茶杯续上水,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淡淡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