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着望海庄的血腥气。
公孙婧被林风扶着踉跄前行,肩头与手臂的伤口仍在汩汩流血,浸透的夜行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步都牵扯着刺骨的疼痛。
可她望着远处明州港的轮廓,眼中那点因沉冤得雪燃起的微光,瞬间被林风带来的噩耗浇得冰凉——上千名高阶药人,黑鹰岛的阴谋,即将压向这座繁华港城。
钦差的禁军还在清理望海庄的残党,加固防御的政令刚传往明州港守军,南海的风已裹挟着不祥的咸腥,悄然漫过了海岸线。
她握紧怀中仅剩的半瓶纯阳露,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柳彦舟临行前的叮嘱犹在耳畔,那些关于药人死穴、至阳之药的警示,此刻成了明州港唯一的生机。
而远方的海面上,碧海盟的船队正劈开夜雾,青面獠牙的药人眼中赤红的凶光,已穿透了沉沉夜幕,朝着这座即将被鲜血染红的港湾,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南海,明州港。
夜雾如墨,裹挟着咸腥的海风,将碧海盟的船队笼罩得如同来自地狱的舰队。
上千名高阶药人嘶吼着跃下战船,蹚着齐腰深的海水,朝着明州港的城墙疯狂冲来。
他们的皮肤呈青黑色,肌肉虬结如铁,双眼赤红如血,嘴角淌着涎水,手中甚至握着粗糙的石斧或弯刀,每一步都踩得海水四溅,声势骇人。
“放箭!”明州港守将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弓箭手齐齐放箭,密集的箭雨如同乌云般朝着药人群落下。
但这些高阶药人早已被毒素改造得刀枪不入,箭矢射中他们的身体,要么被坚硬的肌肉弹开,要么深深嵌入肉中,却丝毫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用火油!”守将脸色铁青,再次下令。
城墙上的士兵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桶推下城墙,火油泼洒在海面上,一名士兵点燃火箭,射向海面。
“轰”的一声巨响,熊熊烈火瞬间燃起,形成一道火墙,将部分药人阻挡在城外。
火海中,药人们发出凄厉的嘶吼,身上的衣物和毛发被点燃,皮肤被灼烧得焦黑,但他们依旧疯狂地扑向城墙,有的甚至踩着同伴燃烧的尸体,硬生生冲出火墙。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一名年轻士兵吓得浑身发抖,手中的长枪都险些脱手。
“稳住!”公孙婧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她站在城墙中段,手中提着一个硕大的药壶,身边的伙计们正将定狂散与硫磺、硝石混合,装入特制的陶罐中,“这些药人怕克制阴邪的至阳之物!把这些‘焚邪罐’往下扔!”
话音未落,数十个陶罐被士兵们推下城墙。陶罐落地即碎,淡黄色的药粉混合着硫磺烟雾弥漫开来,接触到烟雾的药人动作猛地一滞,赤红的双眼闪过一丝清明,狂暴的气息瞬间减弱。
“有效!” 城墙上的士兵们精神一振,纷纷效仿,将更多的焚邪罐推下城墙。
但高阶药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上千人的队伍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冲来,焚邪罐的效果只能维持片刻,片刻之后,药人们再次陷入狂暴,甚至因为药效的刺激,变得更加凶猛。
一名药人率先冲到城墙下,猛地一跃,竟然跳起丈高,双手抓住城墙的垛口,硬生生将砖石掰下,朝着城墙上的士兵砸去。
“砰” 的一声,一名士兵躲闪不及,被砖石砸中头颅,当场毙命。
“守住垛口!”林风手持长剑,纵身跃到那名药人身后,长剑出鞘,寒光一闪,朝着药人的脖颈砍去。
“铛” 的一声,长剑砍在药人的脖颈上,竟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药人转过头,嘶吼着朝着林风扑来,双手如同铁钳般抓住林风的肩膀。
林风只觉得肩膀传来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他强忍疼痛,一脚踹在药人的胸口,同时长剑再次刺出,精准地刺入药人的眼眶。
“嗷!” 药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眼流出黑血,终于松开双手,从城墙上跌落。
林风喘着粗气,肩膀已经被抓得血肉模糊,他看着城下依旧源源不断的药人,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公孙姑娘,焚邪罐的效果越来越弱了,我们撑不了多久!”
公孙婧心中一沉,她知道定狂散的药效有限,高阶药人已经对普通剂量产生了抗性。
此时她突然想起柳彦舟曾说过: “药人虽刀枪不入,却怕至阳之物!箭矢需蘸纯阳露,砍击需攻咽喉、太阳穴——这些部位未被毒素改造,是其死穴!”
她立刻从怀中掏出柳彦舟交给她的锦盒,里面除了升级版定狂散,还有一小瓶用阳炎草提炼的“纯阳露”。
这是柳彦舟特意为她准备的底牌,阳炎草是至阳之药,可破天下阴邪,只是提炼不易,仅有这一小瓶。
“把纯阳露倒入焚邪罐!”公孙婧果断下令,将纯阳露递给身边的伙计,“每罐只倒一滴,省着用!”
伙计们立刻照做,将纯阳露混入新的焚邪罐中。
这些混合了纯阳露的焚邪罐被推下城墙后,爆裂开来的烟雾呈现出淡淡的金色,药人们一旦吸入金色烟雾,身体立刻开始剧烈抽搐,皮肤表面甚至冒出黑烟,狂暴的气息瞬间消散,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太好了!”城墙上的士兵们欢呼起来,士气大振。
但碧海盟的总舵主,那个身着黑色长袍的枯槁老者,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号角,放在嘴边,吹出一阵低沉而诡异的号角声。
号角声响起,那些原本瘫倒在地的药人突然再次站起,双眼变得更加赤红,身上的肌肉竟然再次膨胀,皮肤裂开,黑血从伤口中涌出,整个人变得更加狂暴,也更加恐怖。
“是催命号角!”公孙婧脸色大变,“他们用号角声刺激药人的神经,让他们进入濒死狂暴状态!这样下去,药人会力竭而亡,但在这之前,他们会变成毫无理智的杀戮机器!”
果然,濒死狂暴的药人如同疯魔一般,无视金色烟雾的侵蚀,疯狂地冲击着城墙。
有的药人甚至用身体撞击城门,厚重的木门被撞得摇摇欲坠,发出“咚咚”的巨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撞破。
“城门要破了!”守将嘶吼着,带领士兵们用身体顶住城门。
就在这时,一艘名为“银翘号”的商船突然从港口内驶出,船头站着的正是阿福和几名夜枭暗桩。
“公孙姑娘,我们去炸掉他们的旗舰!”阿福高声喊道,银翘号的甲板上,堆满了炸药桶。
公孙婧心中一紧:“不行!太危险了!”
但银翘号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碧海盟的旗舰冲去。
碧海盟的总舵主见状,立刻下令船上的弓箭手射杀银翘号上的船员。
箭矢如雨,阿福和几名夜枭暗桩虽然身手矫健,但也渐渐不支,纷纷中箭倒地。
“阿福!”公孙婧目眦欲裂,想要冲下城墙去救他,却被林风死死拉住。
“公孙姑娘,不能去!你要是出事,明州港就真的完了!” 林风沉声道。
公孙婧看着银翘号在箭雨中艰难前行,最终在距离碧海盟旗舰不足百米的地方,被一艘护卫船撞中,炸药桶瞬间爆炸。
“轰” 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银翘号被炸得粉碎,熊熊烈火照亮了夜空,碧海盟的几艘护卫船也被波及,燃起了大火。
阿福和几名夜枭暗桩,用自己的生命,为明州港争取了片刻的喘息时间。
公孙婧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直流。
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必须冷静,否则对不起阿福的牺牲,对不起守城的士兵,对不起数十万明州百姓。
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从怀中掏出柳彦舟交给她的信号弹,点燃后射向天空。
红色的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如同一颗流星,照亮了明州港的夜空。
这是她与柳彦舟约定的紧急信号,一旦点燃,意味着情况危急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