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塞外商旅!
陈天捏着密信的手指微微用力,信纸边缘泛起褶皱。
粮库沙土案、军饷被劫案,线索都指向宣府镇。
如今王朴又和身份不明的塞外商旅频繁接触……这绝不是巧合!
塞外商旅?是蒙古人?还是……后金的探子?
王朴想干什么?仅仅是走私牟利?还是已经有了不臣之心,暗中勾结外敌?
陈天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网的中心,似乎就是宣府镇总兵王朴!
而姜镶,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同谋,还是隔岸观火?
压力如同实质,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内部有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和潜在的叛徒,外部有蒙古和后金的威胁,朝中还有无数明枪暗箭。
但他陈天,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你们想内外勾结,置我于死地?
那我就先打断你们伸出来的爪子,用敌人的血,来淬炼我的新军。
就在陈天眼中寒光闪烁,谋划着如何应对王朴这条毒蛇时,又一匹快马带着滚滚烟尘,如同旋风般冲入了大同城,直抵总督行辕!
“急报!八百里加急!”
传令兵几乎是滚下马背,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督师!不好了!喀尔喀部勾结魔物,昨夜突袭,攻破了镇虏墩!墩内守军……五十余人……全军覆没!周边三个村落被屠……死伤百姓数百啊!”
轰!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总督行辕炸响!
镇虏墩,位于大同镇以北百余里,是深入草原的前沿哨所之一。
虽然只是个小墩堡,但其被攻破,守军全员战死,连带周边村落被屠,这标志着边境局势的急剧恶化。
喀尔喀部,蒙古部落之一,实力不如察哈尔林丹汗,但更加凶悍狡诈,时常寇边。
他们竟然勾结了魔物?!
“魔物?什么样的魔物?有多少?”陈天一把抓起传令兵,厉声问道,声音中压抑着滔天怒火。
“回……回督师……”
传令兵脸色惨白,“幸存的百姓说……看到一些动作极快、形如瘦骨、利爪尖牙的怪物,混在喀尔喀骑兵中……它们……它们不怕普通刀箭,只有火和重击能伤到……”
形如瘦骨,利爪尖牙,畏火……这是低阶魔物“迅捷骨魔”的特征。
蒙古部落,竟然真的和魔物搅和在了一起。
是偶然勾结,还是……背后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比如,后金萨满在其中的作用?
陈天松开传令兵,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
镇虏墩五十余名守军,或许就是那些他曾在烽火墩见过的、面黄肌瘦却依旧坚守岗位的老兵,还有那数百无辜百姓。
血债!
又是一笔血债!
新仇旧恨,如同火山在他心中积郁、喷发!
“击鼓!升帐!”
陈天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带着凛冽的杀意。
咚!咚!咚!
沉闷而急促的战鼓声,如同雷鸣,响彻大同城上空,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总督行辕,二堂。
文武官员再次齐聚,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和压抑。
姜镶、王朴、许鼎臣、陈新甲、张应昌……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边衅再起,而且涉及魔物,这绝不是小事。
陈天高坐主位,面沉如水,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刀,扫过台下众人。
“镇虏墩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陈天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重压,“五十将士殉国,数百百姓罹难。喀尔喀部,勾结魔物,犯我疆土,屠我子民!此仇,该如何?”
王朴率先出列,一脸愤慨:“督师!喀尔喀部狼子野心,竟敢勾结魔物,天理难容!末将请命,愿率宣府镇精兵,出塞扫荡,必取那喀尔喀部酋长首级,以慰将士和百姓在天之灵!”
他说得慷慨激昂,仿佛与喀尔喀部有不共戴天之仇。
陈天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王总兵忠勇可嘉。不过,宣府镇防务亦为重,不宜轻动。”
他目光转向姜镶:“姜总兵,你以为如何?”
姜镶沉吟片刻,道:“督师,喀尔喀部虽是小患,但勾结魔物,不容小觑。然则,如今我军粮饷不济,士气……嗯,尚需整顿。贸然出塞,恐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依末将看,不如加强各堡寨防御,坚壁清野,同时向朝廷请求援兵和粮饷……”
又是老一套的推诿、拖延、要钱要粮。
陈天懒得再听他们废话,猛地一拍惊堂木,打断道:
“守?守能守住死去的将士复活吗?守能守住被屠戮的百姓安息吗?守能让敌人胆寒吗?!”
“不能!”
“唯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用敌人的头颅和鲜血,才能祭奠亡魂,才能震慑宵小,才能让我大明边关,重获安宁!”
他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本督决定,亲率铁山营一部,出塞迎敌!”
“此战,不为攻城略地,只为——复仇!练兵!”
什么?!
台下众官员将领全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天。
亲率铁山营出塞?那支才组建一个多月的新兵蛋子?去面对凶悍的蒙古骑兵和诡异的魔物?
这简直是疯了!
许鼎臣急忙劝谏:“督师三思啊!铁山营初建,未经战阵,恐难当大任!您身系宣大安危,岂可轻涉险地?”
陈新甲也道:“督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剿匪之事,交由各位总兵即可,您万不可亲身犯险啊!”
姜镶和王朴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和……一丝放松。
在他们看来,陈天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用新兵去硬撼蒙古骑兵和魔物,简直是送死。
正好借刀杀人,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陈天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
他岂会不知此战风险?但他更知道,一支没有见过血的军队,永远成不了真正的铁军。
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雨。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底气,简化版的武道筑基,《小五行战阵》的基础训练,还有……刚刚试制成功的新式火器,他要用这场战斗,来检验他的建军理念,来淬炼铁山营的锋芒。
“本意已决,无需再议!”
陈天大手一挥,不容置疑,“姜总兵、王总兵,着你二人严守各自防区,若因尔等懈怠再出纰漏,休怪本督军法无情!”
“许巡抚、陈巡抚,后勤粮秣,由你二人负责统筹,若有延误,严惩不贷!”
“张总兵,山西镇需加强戒备,提防流寇趁虚而入!”
一道道命令发出,雷厉风行。
“赵胜!”
“末将在!”赵胜踏步出列,甲胄铿锵。
“点齐铁山营第一司(千人),携带十日干粮,配发新式火铳二十杆,虎尊炮两门,符文箭矢三百支!明日卯时,校场集结,随本督出塞!”
“侯三!”
“卑职在!”
“你率夜不收前出侦察,务必摸清喀尔喀部此次寇边人马的具体规模、动向,以及魔物的种类、数量!”
“得令!”
安排妥当,陈天拂袖转身,留下满堂神色各异的官员。
他知道,此去凶险万分。但他更知道,这一战,他必须打,而且必须打赢!
这不仅是为死去的将士和百姓复仇,更是向所有内外敌人宣告——他陈天,来了!宣大的天,变了!
当天夜里,铁山营驻地灯火通明,气氛肃杀而激昂。
士兵们得知即将随督师出塞作战,初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被复仇的怒火和首次实战的兴奋所取代。
他们仔细检查着武器装备,摩挲着新配发的冰冷刀锋和那些看起来就与众不同的新式火铳。
陈天亲自巡视营房,做战前动员。
他没有说太多大道理,只是将镇虏墩和那几个村落的惨状,用平静却蕴含无尽悲愤的语气描述出来。
“……我们的袍泽,血未干!我们的百姓,魂未安!现在,敌人就在外面,逍遥法外!你们告诉我,该怎么办?”
“杀!杀!杀!”
千人怒吼,声震营盘,杀气直冲霄汉!
第二天,卯时。
大同城西校场,朝阳初升,给肃立的军阵披上了一层金辉。
铁山营第一司一千将士,全员披甲,刀枪林立,二十名铳手扛着新式燧发铳站在队列前方,两门黝黑的虎尊炮由骡马牵引,符文箭矢在箭囊中闪烁着微光。
陈天一身玄甲,披着猩红斗篷,按剑立于阵前。
赵胜、石柱等军官肃立其后。
没有多余的仪式,陈天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坚定的面孔,猛地拔出尚方宝剑,直指北方:
“出发!”
“目标——喀尔喀!用敌人的血,祭我战旗!”
“万胜!”
千人齐吼,声浪如雷!
铁山营,这把新铸的利剑,终于要第一次,染血开锋。
大军开拔,带着决绝的杀意,消失在北方的尘烟之中。
城头上,姜镶和王朴并肩而立,看着远去的队伍,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说,他能活着回来吗?”王朴低声问道。
“活着回来?”
姜镶嗤笑一声,“喀尔喀部这次出动了不少人马,还有那些难缠的魔物……就算他个人勇武,带着一群新兵蛋子,能讨得了好?就算侥幸不死,也必是损兵折将,灰头土脸!到时候,我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宣大待下去!”
“呵呵,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已经看到了陈天惨败而归的场景。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陈天此行,不仅仅是为了复仇和练兵。
在出发前,他收到了侯三传回的最新一条密报,关于王朴接触的那些“塞外商旅”的身份,似乎有了更明确的指向……
陈天骑在马上,回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大同城,眼神冰冷。
王朴……等我回来,再跟你好好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