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盛京(沈阳),那座弥漫着肃杀与野性的宫殿内,一场决定未来北方格局的权力更迭,也接近了尾声。
皇太极的突然病逝,如同抽掉了大清这头猛兽的主心骨,一度使其内部暗流汹涌,几近分裂。
以豪格为首的两黄旗势力与以多尔衮掌控的两白旗集团,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柄,展开了激烈而危险的博弈。
然而,多尔衮,这个时年不到三十,却已历经战火洗礼、深谙政治权谋的睿亲王,展现出了远超其年龄的沉稳与狠辣。
他并未急于争抢汗位,反而以退为进,联合兄长阿济格,牢牢掌控了军权,同时巧妙地拉拢了代表皇权的两黄旗重臣索尼、汉臣范文程等人,更争取到了皇太极正宫皇后哲哲及其背后科尔沁蒙古的支持。
最终,在一次次密室磋商、利益交换乃至隐晦的武力威慑下,各方势力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
皇太极年仅六岁的幼子福临被推上汗位,而多尔衮,则与郑亲王济尔哈朗共同成为辅政王,实际上,凭借其更强的军事实力和政治手腕,大权迅速向多尔衮集中。
此刻,崇政殿内,气氛庄重而压抑。
年仅六岁的福临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龙椅侧前方,设有一张略小的座椅,多尔衮端坐其上,虽无皇帝之名,但那股睥睨天下的威势,已让殿内诸王贝勒、文武大臣感到无形的压力。
他正值壮年,面容俊朗却带着草原雄鹰般的锐利,眼神开阖间,精光闪烁,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属于元丹境后期的强大气息。
他没有看龙椅上的小皇帝,而是扫视着殿下的群臣。
“诸位。”
多尔衮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先帝骤然大行,我等心痛如绞。然,国不可一日无主,亦不可一日无纲。今上承继大统,我等臣子,当竭诚辅佐,匡扶社稷,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一番冠冕堂皇的开场后,他话锋一转,切入实质。
“近日,南边传来诸多消息。”
多尔衮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锐利如刀,“陈天如今已彻底掌控了大明的辽东、蓟镇、宣大,连中原也被他搅得天翻地覆,还杀了大明皇帝派出的监军太监,俨然已成割据之势。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议论。
不少年轻气盛的贝勒、将领立刻叫嚷起来:
“睿亲王!那陈天不过是一介武夫,侥幸得了些地盘,竟敢如此嚣张!请王爷发兵,末将愿为前锋,踏平山海关,活捉陈天,以祭奠先帝!”
“对!我八旗劲旅,天下无敌!正好趁其立足未稳,一举南下,夺了这万里江山!”
主战的声音甚嚣尘上,充满了对自身武力的自信和对南方财富的渴望。
多尔衮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喧嚣声稍歇,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冷冽:“踏平山海关?活捉陈天?说得轻巧。”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无形的气场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你们可知,那陈天是什么修为?”
多尔衮目光扫过那些主战的将领,“据可靠情报,他至少是神藏境!潼关之战,李自成麾下亦有神藏境武者,却被他打得狼狈逃窜,至今不敢北顾!我军中,除了已故的先帝,何人能稳胜神藏?”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那些狂热的主战派头上。
神藏境,在这高武世界,一人可当千军,是真正的战略力量。
这里的千军可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军队之中的精锐,而且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再者,”多尔衮继续道,声音沉稳,“陈天并非李自成、张献忠那样的流寇。他整顿吏治,均田安民,编练新军,发展工商。据探子回报,其控制区内,政令畅通,军容鼎盛,民心依附。我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腐朽的明朝,而是一个正在崛起的新兴势力!一个拥有强悍武力、严密组织和稳固后方的敌人!”
他顿了顿,让众人消化这惊人的信息。
“此时若倾力南下,与陈天死磕,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我军精锐耗尽,国库空虚,届时,西边的蒙古林丹汗残部(察哈尔部)、还有那些墙头草的漠南蒙古诸部,会作何反应?他们会不会趁机在我们背后捅上一刀?”
多尔衮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所以,南边,暂时不动!”
“那……难道就任由陈天坐大?”有贝勒不甘心地问道。
“自然不是。”
多尔衮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猛虎捕食,亦需先剪除周遭的豺狼,确保自身无虞。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彻底解决西边的隐患!”
他的手指向西方:“林丹汗虽死,其子额哲不知所踪,元朝的制诰之宝玉玺也随之不见,察哈尔部余孽未清,一些漠南蒙古部落首鼠两端。必须先以雷霆之势,彻底扫平蒙古,将草原真正纳入我大清版图,解除西顾之忧!同时,休养生息,积蓄力量,等待更好的时机。”
他看向龙椅上的福临,又环视群臣,声音斩钉截铁:“待我大清整合蒙古,兵精粮足,内部铁板一块之时,再挥师南下,以泰山压顶之势,何愁陈天不灭?何愁天下不定?”
这番高瞻远瞩的战略分析,镇住了殿内所有人。
就连一些原本主战的老成之辈,也不得不承认,多尔衮的策略更为稳妥和老辣。
“睿亲王深谋远虑,臣等拜服!”以济尔哈朗为首,群臣纷纷躬身。
多尔衮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知道,自己已经初步掌握了这庞大帝国的方向盘。
“传令下去,”他沉声道,“大军西进,目标,察哈尔残部!同时,派人严密监视山海关一线,若有异动,即刻来报!对陈天所部,暂时采取守势,避免大规模冲突。”
“喳!”
大清的战争机器,在多尔衮的意志下,开始隆隆转向西方。
消息很快通过夜不收和特殊渠道,传回了山海关。
总摄政务院内,陈天看着手中关于清廷动向的密报,眉头微蹙,随即又缓缓舒展。
“多尔衮……果然是个明白人。”
他轻声道,“选择先稳固后方,整合蒙古。看来,我们赢得了一段宝贵的喘息时间。”
幕僚在一旁点头:“主公所言极是。此乃天赐良机,正好让我等继续深化内政,积蓄实力。”
陈天走到窗边,望着关外方向。
北方的压力暂时减轻,但并未消失。
他知道,与多尔衮的最终对决,无可避免。
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告诉赵虎,西线压力减轻,但不能放松警惕。各部轮换休整,加紧训练。工建司,水利和道路的工程要再加快!我们要抢时间!”
“是!”
就在陈天准备进一步部署时,一名亲卫快步走入,递上一份名帖:
“主公,天津卫来报,有红毛夷人使者求见,自称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携重礼而来,希望能与主公洽谈通商事宜。”
陈天接过名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
西方的使者?
在这个关键节点到来……
他轻轻摩挲着名帖光滑的表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