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顾楠妤正在救治最后一个人,
顾楠妤的注意力全在指尖的银针上。
躺在她面前的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浑身滚烫,脸上的红疹已经开始化脓,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她屏住呼吸,将第七根银针缓缓刺入他的合谷穴,动作稳得像在绣花——对付这种已经开始恶化的天花,一丝偏差都可能让病情雪上加霜。
“别怕,很快就好。”她轻声说着,视线落在少年微微颤抖的睫毛上,没注意到身后那道阴影正悄然逼近。
街角的风忽然变了向,卷着一股铁锈味掠过鼻尖。
顾楠妤扎针的手本能地顿了顿。这味道不对。疫区里最多的是药味和腐朽味,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铁锈味?
几乎是同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衣料摩擦声,还有……利刃划破空气的锐响!
她猛地想回头,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手里的银针还在少年穴位上,此刻稍有移动,就可能伤到经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极细的银光从斜刺里飞射而来,快得像流星,“噗”的一声穿透了空气。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顾楠妤这才敢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男人趴在离她不到三尺的地方,后心插着一根银针,针尾还在微微颤动。他手里的柴刀掉在地上,刀刃上沾着的铁锈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刚才那股味道,就是从这里来的。
男人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了,后心的血慢慢渗出来,染红了身下的石板路。
顾楠妤的心跳得像擂鼓,握着银针的手指有些发颤。若不是那道银光……
“顾姑娘,我们还真是有缘啊!相聚这琼州城。”
一个清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顾楠妤回头,看见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手里把玩着几枚银针,阳光落在他半垂的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是沈卿尘。
他不是在避世不出吗?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沈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楠妤又惊又疑,“沈公子的医术卓绝,不知,你……”
“本想着看看如今的九州是什么样子,碰巧路上听说了这里的事,医者仁心,便来看看,不想,会在这里遇见顾姑娘,”沈卿尘打断她,抬脚走到那具尸体旁,踢了踢男人的胳膊,“只是没想到刚进城就看见这么一出——这人看着像个普通百姓,怎么会突然对你动手?”顾楠妤抱拳行了礼,道:“多谢沈公子,你又救了我一回”。这时有个妇人发声:“这好像是接头王娘子的儿子,王娘子前些日子没挺过去,他的眼神最近都有些阴狠,真是造孽啊!王娘子那么好的人。”沈卿尘也明白了,道:“人心多复杂,顾姑娘,还是要小心注意些,如今的局面,总会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而自己却要遭受世间的不公”。顾楠妤点头,是她大意了,果然,爸爸说的对,永远不要抱有过多的善心,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顾楠妤:“沈公子,不知可对这瘟疫有什么见解”。沈卿尘叹了口气,:“在下还需要一些时间,才可以弄清楚这病,自古这瘟疫难治,顾姑娘不用太过着急,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正好也让我领略一下顾姑娘的医术”。二人相视一笑,:“沈公子太过于抬举我了,那么希望合作愉快!”
御宸乾这边刚和沈念安买了一个院子,在峦州主城住下,暗一刚好送来急信
书房的檀香燃得正稳,丝丝缕缕缠绕着鎏金铜鹤的羽翼,把满室的书卷气都染得沉郁起来。
御宸乾指尖捏着那封刚刚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信纸边缘还带着风尘仆仆的褶皱。他没立刻拆开,只是垂眸看着信封上霍驰野那力透纸背的字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暗一跪在阶下,大气不敢出。帝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可越是平静,越让人猜不透心思。就像此刻,谁也不知道他盯着这封信,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退下吧。”御宸乾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暗卫叩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连脚步声都被厚厚的地毯吸得一干二净。
御宸乾这才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霍驰野的汇报向来简洁,寥寥数语便说清了琼州的疫情,说清了顾楠妤的处境,最后提了句“顾姑娘托带密信与沈姑娘,事关紧急”。
他的目光在“密信”二字上停了停,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忽然低笑一声。这笑声很轻,却在寂静的御书房里荡开涟漪,惊得香炉里的灰烬都颤了颤。
“看来顾姑娘,还有些贴己话要与念安说。”他慢悠悠地说着,把霍驰野的信放在一旁,拿起那封顾楠妤托付的信。信封是寻常的草纸,封蜡却用了种罕见的蜜蜡,上面还沾着点细碎的草药渣——想必是顾楠妤在疫区匆忙封缄时沾上的。
他没去拆,反而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的玉兰花正开得盛,洁白的花瓣被风一吹,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像堆碎雪。
“沈念安来了吗?”他扬声问。
守在门外的暗七连忙应声:“回陛下,沈姑娘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让她进来。”
片刻后,一个穿着浅碧色襦裙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姿窈窕,眉目清雅,沈念安早已换好衣服,刚将那个小孩安排好,就听见先生派人叫她
“念安,见过先生。”她屈膝行礼,声音清悦。
“免礼。”御宸乾转身,把那封顾楠妤的信递过去,“霍驰野从琼州带回的,说是顾楠妤托带的。”
沈念安接过信,指尖触到那熟悉的草纸和蜜蜡时,瞳孔微微一缩。她认得这封蜡——是她闲时弄的送给顾楠妤的,说这种蜜蜡遇水不化,适合行医用。
她没立刻拆,只是抬头看向御宸乾:“先生,霍将军与顾楠妤在一起吗?……最近琼州的情况沸沸扬扬,峦州都在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