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彩铃蹲在他身边添柴,看火星子在雨气里明明灭灭,忽然说:“你总往这儿跑,药铺不忙吗?”
他手一顿,火钳在灰里戳出个小坑:“张大夫能照看,再说……”他抬头时,雨珠从檐角滴在他鼻尖,“这儿离药铺近。”
近处的桂花开了时,于彩铃新调了批桂花香粉。沈砚来取他托做的“药香膏”——说是给常年卧病的老人用,要清淡些。她往膏里掺了点桂花蜜,他闻了闻,忽然说:“像你身上的味儿。”
话一出口,两人都僵了。于彩铃转身去拿油纸包,耳尖红得像浸了胭脂;沈砚低头摸药箱的锁扣,指节泛白,却不知该说什么圆场。还是送药材的老汉打圆场:“沈大夫这是夸你手艺好呢!”
暮色落下来时,沈砚背着药箱要走,于彩铃塞给他个小纸包。“刚烤的桂花糕,”她盯着自己的鞋尖,“给老人尝尝,别说是我做的。”
他捏着纸包的手紧了紧,走了两步又回头:“明日我带新晒的杭白菊,给你泡着喝,解腻。”
铺子的门板重新上好时,于彩铃摸着发烫的脸颊笑。檐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浸在水里,像块没磨透的玉,就像此刻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朦胧着,却暖得很。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阮府的飞檐在月色里泛着冷光。沈念安像片柳叶落在西跨院的瓦上,玄色夜行衣融在阴影里,只有指尖那枚银质骨哨泛着点寒芒。
她吹了声极轻的哨,院角的石狮子眼里忽然窜出条赤练蛇,吐着信子往正屋游去——那是她养的“探路蛊”,专能避开护卫的视线。
正屋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着个佝偻的身影,手里捏着串紫檀佛珠,转得沙沙响。沈念安知道,那是阮天雷,阮家的定海神针,据说年轻时杀过的人能填满半条护城河,如今却被中风困在轮椅上,连话都说不利索。
她轻巧地落在窗台上,指尖蘸了点“迷魂香”,顺着窗缝送进去。片刻后,屋里的佛珠声停了。沈念安推窗而入,轮椅上的阮天雷果然耷拉着脑袋,眼皮半阖,只剩眼珠还能微微转动,透着惊恐。
“阮老爷子,别来无恙。”沈念安的声音像淬了冰,她从袖中取出个青瓷小瓶,倒出只通体莹白的虫子,虫身刻着极小的“安”字——这是她的本命蛊,能钻进人的经脉,随她心意操控言行。
本命蛊落在阮天雷的脖颈上,他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动不了分毫。沈念安屈指在他眉心一点,本命蛊“嗖”地钻进皮肤,只留下个淡红色的虫印,像颗朱砂痣。
“现在,你能说话了。”沈念安坐在他对面的梨花木椅上,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先说,八十年前,你府里是不是来过个叫风明月的女子?”
阮天雷的眼珠猛地一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过了片刻,他的嘴唇忽然动了,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却字字清晰:“你……你怎么知道她?”
“看来是真有此人。”沈念安呷了口茶,“听说她教你种反季节的水稻,还让你用‘铁管子’炸开了后山的矿脉?”
阮天雷的喉结滚了滚,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本命蛊在他体内轻轻蠕动,逼着他把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吐出来:“她不是这世上的人……那天我在山涧打猎,看见她从天上掉下来,穿的衣裳怪得很,像块亮闪闪的绸子,手里还攥着个会发光的小匣子。”
“发光的匣子?”沈念安挑眉,“是方的?能映出人影?”
阮天雷愣了愣,随即点头:“是!她叫那东西‘手机’,说能隔着千里听人说话。我当时以为她是妖怪,举着弓箭要射,结果她从匣子里掏出个会转的小轮子,对着我‘咔嚓’一声,吓得我弓都掉了。”
他的嘴角忽然扯出抹古怪的笑,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后来才知道,那叫‘拍照’。她还说,我这张脸‘上镜’,要是搁在她来的地方,能当‘明星’。”
“她待了多久?”沈念安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二十年。”阮天雷的声音软了些,带着点怀念,“她住西跨院,总爱穿着我的旧布衫,说比她带来的‘裙子’方便。白日里教我儿子算‘算术’,说什么‘一加一等于二’,晚上就坐在门槛上,对着月亮哭,说想‘爸妈’,想‘wiFi’。”
沈念安捕捉到关键信息:“她没说怎么回去?”
“说过。”阮天雷的眼神暗了下去,“她说要找个‘能量源’。她还在院里种了些怪草,说等草开花,就能感应到‘能量源’的位置。”
他忽然激动起来,轮椅都跟着晃:“我帮她找遍了全州的山,挖了多少矿石!可直到她走的那天,草都没开花。”
“她走的成功了吗?”
阮天雷的声音发颤,像是被本命蛊刺了下:“那天晚上,电闪雷鸣,她突然很高兴说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可是过了好久,天雷撕了好几道,差点劈中她,可她没成功,哭了好久,第二天一早说自己要离开这里了,她说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他从怀里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物件,果然是只相机的镜头盖。“她说走就走,无论我把人关起来还是绑着,她还是不见了,一下子就没了……我派人找了三个月,连根头发都没找着。”
沈念安看着那镜头盖,忽然想起在风华城听说过的话——三百年前,有“天外来客”落在阮家,带着能改天换地的本事,却在某个雷雨夜消失无踪,只留下些零碎传说。
“她还教了你什么?”沈念安追问,本命蛊在阮天雷体内又动了动。
“她教我开纺织厂,说用‘机器’织布比人工快十倍;教我修水渠,画的图比工部的先生还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