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
陆承。
他是村里最好的猎户,常年混迹在深山老林,对山里的东西,肯定比谁都清楚。
野蜂蜜,他一定知道哪里有。
可……该怎么开口呢?
江然有点犯愁。
她跟陆承的关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说是朋友吧,又比朋友多了些暧昧。
说是恋人吧,两人谁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她要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去找他,让他帮忙找蜂蜜,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有目的性了?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利用他?
江然坐在作坊门口的石头上,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心里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然然,想啥呢?眉头都拧成疙瘩了。”
王大婶端着一盆刚熬好的皂液出来,看到她这副样子,笑着打趣。
江然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王大婶,我问您个事儿。咱们这附近,哪儿有养蜂的人家吗?”
“养蜂?”
王大婶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那可是个技术活,咱们这穷山沟里,谁会那个。不过……”
她话锋一转,冲江然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说:
“你要是想找野蜂蜜,那得去找村西头的陆承。那小子,属猴的,整个后山就没他没去过的地方。去年冬天,我家小子馋肉,偷偷跑进山里下套子,结果让狼给围了,就是陆承给救回来的。他还顺手掏了个蜂窝,给了我们好大一块蜂巢蜜呢!”
“真的?”
江然的眼睛亮了。
“那可不!”
王大婶说的眉飞色舞,“不过那小子脾气怪,不爱搭理人。也就是你,他才给几分面子。”
王大婶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江然瞬间下定了决心。
不管了!
为了事业,为了缝纫机,她这张脸,不要了!
大不了,就当是商业合作嘛!他提供蜂蜜,她付钱,或者用皂块换,公平交易!
这么一想,江然的心里顿时敞亮了。
她跟作坊里的人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出去一趟,然后就揣着几块新做好的皂块,脚步轻快的朝着村西头走去。
正是午后,太阳有点晒。
陆承家的小院,一如既往的安静。
江然站在那扇破旧的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正准备敲门。
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陆承赤着结实的上身,露出古铜色的皮肤跟流畅的肌肉线条,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手里还拎着一把滴水的斧子,显然是刚劈完柴。
他看到江然,似乎愣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江然的脸颊,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烫。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不穿上衣的样子。
他的身材,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宽肩窄腰,肌肉结实匀称,不是那种夸张的健美疙瘩肉,而是充满了力量跟爆发感,每一寸都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特别是那几滴顺着他下颌线滑落,没入胸膛的汗珠,简直……要人命。
江然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心跳的跟打鼓似的。
陆承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窘迫。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自然。
他默默的转过身,拿起挂在旁边树杈上的一件旧背心,飞快的套在了身上,动作快得甚至带了点狼狈。
等他再转过身来时,耳根处,已经悄悄的染上了一层可疑的红色。
“找我有事?”
他开口,声音比平时还要沙哑几分,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嗯……”
江然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把手里的皂块往前递了递,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个……这是我新做的皂块,给你拿几块试试。还有……就是想问问你,你知道这山里,哪儿有野蜂蜜吗?”
她说完,就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回答。
陆承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皂块上,又抬眼看了看她那张因紧张而红扑扑的小脸,沉默了几秒。
江然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他是不是……觉得她很烦?
就在她准备说“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的时候,陆承却突然伸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皂块。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的,又一次碰到了她的手背。
温热,粗糙。
江然的心尖,又是一麻。
她飞快的收回手,像被烫到了一样。
陆承把皂块随手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然后,他看着她,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等着。”
说完,他也不管江然是什么反应,转身就从墙角拿起一个空了的陶罐和一个烟熏火燎的布包,径直朝着山林的方向走去。
江然愣在原地,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脑子有点没转过来。
这……这是答应了?
他是去给自己找蜂蜜了吗?
他怎么这么好说话?
还是说,他只是正好要去山里,顺便帮个忙?
江然胡思乱想着,脸颊上的热度怎么也退不下去。
她环顾着这个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小院。
院子不大,但收拾的干干净净。
墙角码着一堆劈好的柴火,旁边挂着几张处理好的兽皮,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皮革跟阳光的味道。
屋檐下,还挂着几串风干的辣椒跟蘑菇。
处处都透着一个独居男人生活的痕迹,粗糙,却充满了生命力。
江然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
走吧,万一他回来了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留吧,孤男寡女的,他一个人在家的院子里,传出去不好听。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石桌上那几块她送来的皂块。
她走过去,拿起一块,又看了看院子角落里那个用来洗漱的大瓦盆,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她打了盆清水,把皂块放进去,然后拿起陆承搭在盆边的汗巾,认认真真的搓洗起来。
汗巾上带着一股男人浓重的汗味,但江然一点也不嫌弃。
她用皂块搓出丰富的泡沫,仔仔细细的把汗巾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又拧干,平平整整的搭回了原处。
做完这些,她看着盆里剩下的泡沫,想了想,又把陆承换下来的那件旧背心也给洗了。
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江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莫名的好。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一个妻子,在为晚归的丈夫,打理着家务。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江然的脸“腾”的一下,又红透了。
她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暗骂自己不知羞。
想什么呢!
人家只是把你当恩人的女儿!
她正心慌意乱的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山林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狼叫。
在这寂静的午后,清晰的传到了江然的耳朵里。
陆承!出事了!
江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想都没想,拔腿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