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第9章:雷霆与疑踪
赵铁柱办公室的木门被霍清辞一脚踹开,发出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不仅炸碎了农机站清晨虚伪的平静,也狠狠砸在了院子里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原本嘈杂的院子瞬间死寂。所有工人,包括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保卫科人员,全都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那个如同煞神降临的男人。
霍清辞长身玉立,逆着初升的朝阳,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冰冷的金光。他依旧穿着那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但前襟处赫然洇开一片刺目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新鲜血渍,在纯白的衬衫领口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金丝眼镜下的目光平静得可怕,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赵铁柱脸上。
徐明组长手里被塞进那张盖着鲜红公章的牛皮纸文件,像是接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手指僵硬,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身后的保卫科人员更是噤若寒蝉。
赵铁柱?倒卖国家物资?勾结老刀把子?侵吞集体资产?!
这几个罪名,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他吃枪子儿!赵铁柱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肥胖的身体晃了晃,要不是旁边的人下意识扶了一把,几乎要瘫软在地。他脸上的横肉剧烈颤抖着,看向霍清辞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一种更深沉的、如同见到天敌般的绝望。
而那个瘦猴似的年轻男人,脸上的阴沉和得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慌乱。他死死盯着霍清辞,又猛地扭头看向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然恢复沉静的林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神怨毒得像要滴出血来。
霍清辞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些反应。他做完这一切,便不再理会徐明和面如死灰的赵铁柱,目光重新落回林蔓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通往农机站大门的路。那姿态,清晰无比——她可以走了。
林蔓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奔流的声音冲击着耳膜。绝处逢生的悸动,混杂着对霍清辞这番雷霆手段的震惊,让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挺直了背脊,甚至没有去看一眼瘫软的赵铁柱和眼神怨毒的瘦猴,迈开脚步,在所有人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稳稳地,走向那扇被霍清辞暴力破开、此刻却象征着生路的大门。
经过霍清辞身边时,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低不可闻地道:“谢谢。”
霍清辞没有任何回应,镜片后的目光依旧沉静如水,只是在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林蔓不再停留,快步走出了农机站的大门。门外,停着那辆熟悉的墨绿色吉普车,引擎低沉地轰鸣着。
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内依旧弥漫着那股冷冽的消毒水和隐隐雷暴的气息,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几乎在她关上车门的同一时间,驾驶座的车门也被拉开,霍清辞坐了进来。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摘下了金丝眼镜,用指尖捏了捏眉心,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疲惫。
“标记收到了。”他开口,声音比刚才在院子里时,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沙哑,“时机刚好。”
林蔓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心中有很多疑问。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那张调查令是真是假?赵铁柱的罪名……
但她没有问出口。有些答案,不需要明说。
“电台在仓库最里面的隔间,桌子下面,我放了东西。”她言简意赅地汇报了最重要的信息。
霍清辞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闪了一下。“嗯。”他应了一声,随即发动了车子。
吉普车调转方向,驶离了这片弥漫着恐慌和阴谋的破败站所。将那些惊惶、怨毒、绝望的目光,远远甩在了身后。
车子没有开回市区,而是沿着一条更加偏僻的土路,驶向荒野深处。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农机站的影子,霍清辞才缓缓将车停在了一片枯黄的芦苇荡旁边。引擎熄灭,四周只剩下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
他转过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毫无遮挡地,正视着林蔓。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了惯常的冰冷和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和一丝复杂探究的光芒。
“林蔓,”他叫她的名字,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赵铁柱,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卒子。‘老刀把子’也只是一条捞偏门的泥鳅。”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伪装,直视她灵魂深处。
“告诉我,”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撞进林蔓的耳膜,“你父亲林卫国,在牺牲前最后那次回家……除了那笔抚恤金,有没有交给你,或者跟你提过……别的东西?”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比如,一块……特殊的‘石头’?”
(第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