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雪原谜影 第8章：困兽犹斗
冰冷的枪口紧紧抵住额头，金属的触感寒彻骨髓，像是一块刚从永冻层里挖出来的玄铁，带着死亡的宣判意味。风雪卷着雪粒砸在脸上，疼得像针扎，但林蔓连眼都不敢眨——她的视线死死锁定着鹫组小队长扣在扳机上的食指，那根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让她的心脏跟着骤停。
小队长的代号是“秃鹫”，这是林蔓刚才在他与队员的通讯里听到的。他那张被风雪冻得通红的脸上，布满了被灯座划伤的血痂，一双三角眼像极了腐肉堆里的秃鹫，燃烧着被戏弄后的暴怒，还有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他的作战靴依旧死死踩在林蔓的手背上，靴底的防滑纹路嵌进皮肉里，碎骨的疼痛顺着手臂神经爬满全身，让她的半边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跑啊？怎么不跑了？”秃鹫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嘶哑又刺耳，“刚才用卡车撞医疗舱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啊？毁了我的车，杀了我的人，现在怎么像条狗一样趴在这儿？”他说着，脚下又加了三分力，“咔嚓”一声，林蔓手背上的碎骨似乎又错开了位置，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林蔓趴在冰冷的雪地上，下颌抵着积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的血沫滴在雪地里，瞬间被低温冻成了暗红色的冰粒。她的视线扫过周围——被撞得侧翻的医疗舱冒着黑烟，头车的残骸还在燃烧，灰鸦的尸体半挂在运输舱门口，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不远处，两名鹫组队员正端着“蝰蛇”型消音冲锋枪逼近，他们的战术头盔上亮着绿色的夜视灯，在风雪中像两双鬼火般的眼睛。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空，肩膀的枪伤、腹部的撞击伤、手背的碎骨伤，还有刚才被流弹擦过的大腿，每一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零下四十度的低温正在快速掠夺她的体温，手指已经开始发麻，连呼吸都带着白雾，每一次吸气都像吞进了无数根冰针，刺得肺叶生疼。
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
她想起末世爆发那天，父母将她推进地下室，自己却被变异的邻居撕碎；想起在废墟里挣扎的第一个冬天，为了半块压缩饼干，和三个成年人拼得你死我活；想起遇到霍清辞的那天，那个浑身是伤却依旧护着星骸核心的少年，说“我们一起活下去”……她已经挣扎了十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难道今天要栽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原上？
不！绝不！
一股混合着末世十年磨砺出的悍勇、对霍清辞安危的焦灼、以及不甘就此湮灭的疯狂执念，如同岩浆般从她近乎枯竭的体内轰然爆发！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起骇人的光芒——那是濒死猎物最后的反扑，是困在绝境里的狼，露出獠牙的瞬间！
秃鹫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三角眼微微眯起，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猛地绷紧——他不会给猎物任何反抗的机会！
就在小队长扣下扳机的前一刹那——甚至可能只是零点零一秒的预感，是末世十年生与死的本能预警——林蔓被踩住的手猛地向侧面一滑，借着雪地里的冰碴子做润滑，手背硬生生从靴底纹路里抽出来，同时脑袋用尽全力向后一仰，颈椎几乎要被这股力道扯断！
“砰！”
枪声在她耳畔炸响，如同惊雷般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灼热的气浪擦过她的颧骨，带来火辣辣的刺痛，皮肤瞬间被烫红。子弹击穿了她几缕飞扬的发丝，没入身后的雪地，“噗”地一声溅起一团雪雾。雪渣混合着冰粒扑了她满头满脸，钻进脖子里，冻得她一个激灵，却也让她的意识更加清醒——差之毫厘，她的脑袋就会像被砸烂的西瓜一样炸开！
“找死！”秃鹫没料到濒死的猎物还有如此惊人的反应速度和胆量，惊怒之下，枪口立刻下移，对准林蔓的胸口就要补射！他的手指已经再次搭上扳机，眼神里的残忍几乎要溢出来——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手！
但林蔓用这用命换来的、电光石火般的间隙，另一只自由的手已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从雪地里弹起，狠狠抓向秃鹫的脚踝！她的目标不是试图掀翻这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她没那个力气——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指甲抠进他作战靴和裤腿的缝隙里（那里是军用作战服的衔接处，防护最薄弱），然后猛地向自己这边一拉！
她的指甲在这一抓中几乎全部断裂，指尖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死死咬着牙，指甲如同钢钉般嵌进布料和皮肉的缝隙。秃鹫正处于开枪的发力状态，重心本就前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拉，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闷哼一声，如同被绊倒的公牛，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两步，枪口彻底偏离了目标！
就是现在！
林蔓蜷缩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然弹起！她没有选择攻击秃鹫的胸口或咽喉——那些地方有防弹衣和战术护颈——而是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额头上，不顾一切地狠狠撞向秃鹫因前倾而暴露的下颌！
这一撞凝聚了她所有的求生欲，角度刁钻到了极点——正好撞在下颌骨与颅骨的连接处，那是人体头部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风雪中清晰响起！秃鹫的下颌瞬间被撞脱臼，牙齿咬碎了自己的舌头，带着血沫的唾液从他大张的嘴里喷出来，溅了林蔓一脸。他发出痛苦的惨叫，却因为下颌脱臼而变成了模糊的“呃啊”声，眼前一黑，持枪的手下意识松开，捂着下巴踉跄后退。
手枪“哐当”一声掉在雪地里，滑出去好几米远。
林蔓如同附骨之疽，根本不给秃鹫反应的机会，合身扑上！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撑不了多久，必须速战速决。她甚至不去抢夺那掉落的手枪——弯腰捡枪的时间足够对方缓过劲来——而是用被铐住的双手手腕，死死箍住秃鹫的脖颈，身体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去，双腿用力盘住他的腰身，全身重量和下坠的力量带着两人一起向后倒去！
“噗通！”
两人重重摔在雪地里，积雪被压得飞溅起来。林蔓的后背先着地，坚硬的冻土让她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但她死死咬着牙，双臂的铐链如同绞索般越收越紧，深陷入秃鹫的脖颈皮肉里。
“放手！贱人！”秃鹫毕竟是鹫组的精锐，经过基因强化的身体有着远超常人的耐力和力量。虽然下颌脱臼、头晕目眩，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挣扎——他的肘击狠狠砸在林蔓的肋骨上，一拳接一拳，每一拳都带着足以打断骨头的力道；膝盖也疯狂顶向林蔓的腰腹，试图将她从自己身上掀下去。
林蔓感觉自己的肋骨仿佛要断裂，内脏翻江倒海，喉头一甜，鲜血不断从口鼻溢出，染红了秃鹫的作战服。但她死也不松手！她的意识已经模糊，只剩下一个念头：勒死他！只有他死了，自己才有机会活下去，才有机会去救霍清辞！
铐链勒得越来越紧，秃鹫的脸色从涨红变成发紫，再到发黑，眼球逐渐凸出，呼吸越来越微弱，挣扎的力道也开始减弱。但他的拳头依旧在砸着林蔓的身体，每一次撞击都让她的视线更加模糊。
这是一场最原始、最血腥的角力！没有技巧，没有战术，只有纯粹的意志比拼，是谁先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生死赌局！
“队…长！”
“快！分开他们！”
另外两名听到动静的鹫组队员终于冲了过来，他们是秃鹫的直属部下，一个代号“山雀”，一个代号“野狗”。山雀是个二十出头的新兵，握着枪的手都在发抖；野狗则是老兵，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眼神狠厉，但两人看着扭打在一起、翻滚不定的身影，一时都不敢开枪——秃鹫的身体挡住了林蔓的要害，稍有不慎就会误伤队长。
“别管我！打她的腿！快！”秃鹫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命令，声音模糊不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必须让队员立刻打断林蔓的行动能力。
野狗眼神一狠，立刻调转枪口，对准林蔓露在外面的小腿——那里没有任何防护，只要命中，就能让她失去行动力。他的手指搭上扳机，呼吸平稳下来——这是老兵的本能，越是紧急，越要稳。
林蔓心中警铃大作！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枪口对准自己小腿的冰冷触感，那是一种被死神锁定的寒意！就在野狗扣动扳机的瞬间，她猛地借助翻滚的力量，将秃鹫的身体向自己这边一拉，同时双腿用力一蹬，带着两人的身体快速旋转了半圈——让秃鹫的后背正好挡在了自己的小腿前面！
“噗噗噗！”
消音冲锋枪的子弹连续射出，大部分打在了秃鹫背后的“黑鳞”防弹插板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子弹被弹开，在雪地上溅起点点火花。但野狗射击的角度太刁钻，仍有两发流弹擦过林蔓的大腿和侧腰——大腿的肌肉被撕裂，侧腰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在雪地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
“啊！”林蔓痛得几乎晕厥，锁喉的力量下意识地一松。
秃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用手肘向后一撞，狠狠砸在林蔓的太阳穴上！“砰”的一声闷响，林蔓的眼前瞬间发黑，脑袋里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箍着对方脖颈的手臂彻底失去了力气。
秃鹫趁机猛地挣脱，翻身将林蔓压在身下，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面目狰狞如鬼：“我掐死你！我要把你挫骨扬灰！”他的下颌脱臼还没复位，说话漏风，却更添几分诡异的残忍。
窒息感瞬间袭来，林蔓的舌头开始发麻，眼前阵阵发黑，耳边的风雪声越来越远。她的双手被铐住，无法挣脱，只能用膝盖疯狂顶撞对方的背脊和腰部薄弱处，但她的力量已经耗尽，那些顶撞如同挠痒般，根本无法撼动秃鹫的压制。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浓得化不开。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
她想起霍清辞在溶洞里对她说的话：“蔓蔓，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放弃。”想起他被鹫组抓走时，眼神里的担忧和不甘。她还没有救他出来，还没有看到末世结束的那一天，怎么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恐怖嗡鸣，猛地从旁边那辆被撞停的医疗车内爆发出来！这一次的能量波动，远比在溶洞中霍清辞初次觉醒时强烈百倍！千倍！
如果说之前的能量波动是“涟漪”，那现在就是“海啸”！林蔓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的冻土都在颤抖，积雪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掀起，在空中形成一道道旋转的雪柱。秃鹫掐着她脖子的手猛地一松，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医疗车的方向。
这不是能量的宣泄，而是……某种沉睡了亿万年的恐怖存在，在这一刻，彻底苏醒了！
“咔嚓……轰隆！！！”
医疗车那特制的、足以抵御12.7毫米穿甲弹袭击的钛合金装甲车厢壁，如同纸糊般从内部猛然炸裂开来！无数锋利的金属碎片混合着扭曲的仪器零件、断裂的管线，如同风暴般向四周激射！山雀反应慢了半拍，被一块脸盆大小的装甲碎片直接削掉了半边肩膀，鲜血和碎骨喷溅而出，他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倒在雪地里不动了。
秃鹫和野狗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趴在地上，用手臂护住头部。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砸在他们的战术头盔和防弹衣上，发出密集的“叮当”声，好几片碎片嵌进了秃鹫的后背，让他痛得闷哼出声。
林蔓趁机从秃鹫身下滚了出来，趴在雪地里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那是劫后余生的生理反应。她抬起头，看向医疗车爆炸的方向，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
嗡鸣声并未停止，反而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像是无数只怨灵在嘶吼，又像是一颗恒星在坍缩时发出的最后悲鸣！以破碎的医疗车为中心，半径十米内的空气开始扭曲、变形，光线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区域！地面的积雪在接触到那片黑暗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湮灭，连水蒸气都没有留下；露出的黑色冻土也在迅速沙化、消失，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抹除了存在的痕迹！
是霍清辞！是他体内的“星瞳”，或者说那块“星骸核心”，彻底失控了！
林蔓的心脏瞬间被揪紧，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医疗车的残骸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彻底撕开，一个身影，缓缓从弥漫的能量尘埃和扭曲的光影中……悬浮而起！
是霍清辞！
但他已经完全不是林蔓熟悉的那个少年了！他的头发无风自动，原本乌黑的发丝此刻泛着淡淡的银白色光泽，皮肤下有暗紫色的纹路在流动，像是有生命的蛇。他双眼中的“星瞳”不再是之前那片旋转的星云，而是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纯粹虚无和死寂的黑暗漩涡，里面没有任何情感，只有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全身被一种粘稠的、不断流动的暗影能量包裹，那能量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在轻微地扭曲、哀嚎、甚至破碎——林蔓能看到他身边的空气里，有细微的黑色裂痕在不断产生又消失，那是空间壁垒被挤压到极致的表现！
他的右手抬起，掌心不再握着那把名为“墓碑”的短刀，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剧烈跳动、仿佛由纯粹毁灭意志构成的、暗红色的能量心脏虚影！那心脏每跳动一次，周围的黑暗区域就扩大一分，地面的震动就加剧一分——那是“星骸”核心被他的身体强行融合后的形态，是纯粹的、未经驯化的毁灭力量！
“那……那是什么东西？”野狗趴在地上，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战术头盔已经被金属碎片砸裂，露出他惨白的脸，“队长，这不是‘弱共鸣体’吗？怎么会……”
秃鹫没有回答，他的脸色比野狗还要白，三角眼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他执行过无数次抓捕“共鸣体”的任务，见过最强大的“强共鸣体”也只能操控有限的能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存在——这已经超出了“共鸣体”的范畴，甚至超出了“人类”的定义！
悬浮的“霍清辞”缓缓转头，那双虚无的“眼睛”扫过全场，如同神明在俯瞰蝼蚁。他的目光掠过死去的山雀，掠过趴在地上的秃鹫和野狗，没有任何停留，最终……定格在了雪地中重伤濒死的林蔓身上。
没有熟悉的温柔，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只有冰冷的、绝对的、如同看待尘埃般的……漠然。不，甚至连漠然都谈不上，是一种纯粹的、无善无恶的……“存在”本身的注视，仿佛在判断她是否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林蔓的心脏瞬间冻结成冰。这不是霍清辞！这绝不是他！他被“星骸”的力量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他的灵魂，已经消失在了这股恐怖的毁灭力量里！
“霍……清辞……”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喊出他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丝渺茫到极致的期盼——她希望能从那双虚无的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属于霍清辞的影子。
悬浮的“霍清辞”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被暗影能量包裹的手，对准了她。掌心深处，那暗红色的能量心脏虚影跳动得越来越快，毁灭的光束正在凝聚——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颜色，像是将所有的黑暗都压缩在了一起，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气息。
他要……杀了她？
无尽的悲凉和绝望，瞬间淹没了林蔓。浴血奋战，九死一生，从运输舱到雪地，从灰鸦到秃鹫，她拼尽了所有力气，甚至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最终……却要死在自己拼死想要拯救的人手里？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残忍！
她闭上眼，不再挣扎，也不再逃避。或许，这就是命运。从末世爆发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在和命运抗争，挣扎了十年，太累了。死在他手里，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然而，预想中的毁灭并未降临。
那凝聚在“霍清辞”掌心的毁灭光束，在即将喷发的刹那，猛地一颤！紧接着，悬浮的“霍清辞”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和挣扎的低吼——那声音不再是虚无的能量波动，而是属于霍清辞本人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呃啊——！”
他周身的暗影能量剧烈波动起来，像是遇到了强烈的抵抗，原本稳定的黑暗区域开始扭曲、收缩。那双虚无的眼眸中，竟然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丝属于霍清辞本人的、极致痛苦的清明！林蔓甚至能看到，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身体因为内部的剧烈冲突而开始颤抖！
是他！是霍清辞的意识还没有彻底消失！他在和体内那股恐怖的星骸力量抗争！
“蔓……走……”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破碎的音节，从他齿缝间挤出，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紧接着，那凝聚在掌心的毁灭性能量猛地调转方向，如同失控的流星，轰击在远处的地面上！“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地面被炸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坑洞周围的空间剧烈扭曲，无数黑色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去，连风雪都被吸入了坑洞之中，消失不见！
“吼——！”霍清辞抱住头颅，发出非人的咆哮，暗影能量与那丝清醒的意志在他体内疯狂冲突，使得他悬浮的身体都开始扭曲变形，时而被暗影能量包裹，时而露出原本的模样，如同在光明与黑暗之间反复挣扎！
机会！这是唯一的生机！
林蔓不知道霍清辞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那股恐怖的星骸力量会不会再次失控。但她知道，现在必须跑！跑得越远越好！她强忍着全身伤口的剧痛，用手撑着雪地，艰难地爬起来，踉跄着向远离战场的方向跑去！
她的大腿已经被流弹打穿，每跑一步都感觉骨头在摩擦，剧痛让她的身体不断摇晃；侧腰的伤口更是在不断流血，血液顺着大腿流进靴子里，冰冷黏腻，让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但她不敢停，也不能停——身后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剧烈，每一次波动都让她的心脏跟着颤抖。
身后，是霍清辞与体内那股恐怖存在激烈搏斗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能量轰鸣和空间碎裂声！她能听到暗影能量撕裂空气的“嗤嗤”声，能听到霍清辞痛苦的嘶吼，还能听到地面不断塌陷的“轰隆”声——那片黑暗区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大，所过之处，一切物质都被彻底抹除！
秃鹫和野狗显然也意识到了危险，他们顾不上林蔓，爬起来就想跑。但野狗跑得太慢了，他的一条腿被金属碎片划伤，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被扩大的黑暗区域追上——他的身体在接触到黑暗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纸片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秃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前跑，一边跑一边尖叫，战术头盔都跑掉了，头发被风雪吹得凌乱不堪。他的运气比野狗好，刚好跑出了黑暗区域的范围，瘫在雪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回头看着那片不断扩大的黑暗，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恐惧。
林蔓不敢回头，也不敢看秃鹫，只是拼命地跑，拼命地向前跑。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伤口的失血让她的体温快速下降，手脚已经开始僵硬。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
不知跑了多久，她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地摔进一个积雪的洼地中。积雪没到了她的胸口，冰冷的雪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衫，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意识开始涣散，眼前出现了幻觉——她仿佛看到了末世前的家乡，看到了父母在厨房做饭的身影，看到了霍清辞笑着递给她半块压缩饼干，说“蔓蔓，我们一起活下去”。
就在她彻底昏迷前，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远处的天际线尽头，有几道拖着明亮尾焰的飞行器，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那些飞行器的外形呈流线型，机身涂着黑色的涂装，尾焰是诡异的幽蓝色——那不是鹫组常用的“猎鹰”运输舰，也不是任何她见过的势力的飞行器！
是鹫组的秘密援兵？还是……其他觊觎星骸核心的势力？
风雪依旧在呼啸，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很快就覆盖了林蔓的身体，只露出她的半张脸。雪片落在她的睫毛上，冻成了细小的冰粒，像是为她盖上了一层冰冷的面纱。
身后的能量波动似乎减弱了一些，那片恐怖的黑暗区域停止了扩大，但依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霍清辞的嘶吼声也变得微弱了，不知道他是暂时压制住了星骸力量，还是彻底被吞噬了。
秃鹫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大概是趁着风雪和混乱逃跑了，也可能是被那些不明飞行器吸引了注意力。
林蔓的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至少，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找到霍清辞，还有机会看到末世结束的那一天。
风雪越来越大，将地上的血迹、战斗的痕迹、甚至医疗车的废墟都一一掩盖。洁白的雪原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那场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恐怖事件，从未发生过。
只有那几道拖着尾焰的飞行器，还在快速逼近，打破了雪原的寂静，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第七卷 第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