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将天边最后一抹云霞染得凄艳。
李无垢背着昏迷的丫丫，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荒芜的田野间。身后，李家坳的方向，几缕黑烟倔强地升腾，像是枉死者不屈的魂灵。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他脸上、身上，伤口被冷风一激，更是针扎似的疼。
但他不敢停下。
系统界面在脑海中微微闪烁，属性点和经验值的增长带来的那点微弱暖意，早已被现实的酷寒与疲惫吞噬。体力消耗巨大，饥渴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怀里的那点干粮，他掰了一小块用水化开，勉强喂给了醒过来后一直瑟瑟发抖、无声流泪的丫丫，自己则强忍着腹中雷鸣。
“无垢哥……我娘……我爹……”丫丫趴在他背上，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哭腔。
李无垢心中一痛，沉默了片刻，才沙哑着嗓子道：“丫丫，别想了。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哥带你去找活路。”
他没法给出更多安慰。这世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幕布，迅速笼罩了大地。雪虽然小了，但气温骤降，呵气成冰。四野漆黑，只有积雪反射着微弱的天光，勾勒出模糊的、鬼魅般的景物轮廓。
必须找个地方过夜，否则不被追兵找到，也要冻死在这荒郊野岭。
凭借提升后的敏捷和精神带来的些许夜视能力与感知，李无垢努力辨认着方向。他记得白天逃窜时，似乎瞥见远处山脚下有一片黑黢黢的影子，像是树林，或许能找到个山洞或者背风处。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前行。丫丫似乎又昏睡过去，小小的身体贴着他的后背，传来微弱的温热。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极端环境，触发隐藏任务：生存。成功在野外度过今夜，奖励：经验值50点，基础生存技能（辨识方向、寻找水源）x1。】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让李无垢精神微振。还有奖励？看来这系统不仅仅是杀敌升级。
他更加仔细地观察四周，努力回忆着前世零星看过的荒野求生知识。终于，在靠近山脚的一片乱石坡后，他发现了一个浅浅的凹洞，勉强能容纳两人，洞口还有几丛枯死的灌木可以遮挡风寒。
“丫丫，我们到了。”李无垢将丫丫小心地放下，自己也几乎脱力地瘫坐在地。
洞内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挡住了直接吹刮的寒风。他清理了一下洞口的积雪，又费力地折断一些枯枝，堆在洞口内侧。没有火折子，生火是别想了，只能靠身体硬扛。
他从搜刮来的干粮里拿出一块更硬的饼，和丫丫分着慢慢啃。又抓起一把干净的雪塞进嘴里，冰冷的雪水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干渴，却带来更深的寒意。
丫丫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大眼睛在黑暗中望着李无垢，充满了依赖和恐惧。
“无垢哥……我们会死吗？”
李无垢看着她那双在黑暗中依然清澈的眼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伸出手，笨拙地摸了摸丫丫枯黄的头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不会。有哥在，我们都不会死。等天亮了，我们就去找个大城镇，那里有吃的，有暖和的地方。”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丫丫，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
“嗯。”丫丫轻轻应了一声，往他身边靠了靠，似乎这样能获得一些安全感。
李无垢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检查着系统界面。等级3，经验值47\/300，属性点0。武学栏里，《基础锻体诀》显示为可修炼状态。
“修炼《基础锻体诀》。”
意念一动，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是一些简单的呼吸法和引导气血运转的窍门。按照法诀描述，这门功法能夯实根基，缓慢提升体质和力量，尤其在疲惫或受伤时运转，有微弱的恢复效果。
他立刻尝试着按照法诀引导体内那丝因升级而带来的暖流，沿着特定的路线缓缓运行。初时晦涩，但运行几个周天后，渐渐顺畅起来。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伤口处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丝，冰冷的身体也仿佛有了一丝暖意。
“这系统，倒真是乱世保命的根本。”李无垢心中暗道，对未来的迷茫中，终于有了一丝确定的倚仗。
他一边运转《基础锻体诀》恢复体力，一边警惕地听着洞外的动静。风雪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些不和谐的声响。
是狼嚎？还是……追兵？
他握紧了身边的横刀。刀身上的血污已经凝固发黑，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但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还夹杂着压低的交谈声。
“妈的，真晦气！让那小子跑了不说，还折了刘头儿和好几个弟兄！”
“谁能想到个流民这么扎手？点子邪门！”
“少废话！仔细搜！那小子带着个拖油瓶，跑不远！肯定在这附近躲着！找到他，非扒了他的皮点天灯！”
是白天那些逃散的乱兵！他们竟然去而复返，还叫来了援兵！
李无垢心中一凛，轻轻捂住了丫丫的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丫丫吓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努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
透过灌木的缝隙，李无垢看到外面晃动着七八个黑影，手里拿着刀枪，正在雪地里四处搜寻。火光闪烁，是他们举着的松明火把。
“头儿，这边有个山洞！”一个声音叫道。
脚步声朝着凹洞逼近。
李无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躲是躲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狠色。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出击！趁着对方还没完全发现洞口，或许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将丫丫往洞穴最深处推了推，低声道：“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出来！”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洞口一侧，屏住呼吸，如同潜伏的猎豹。
“里面黑咕隆咚的，扔个火把看看！”一个乱兵说道。
一道火光被扔了进来，落在洞中央，照亮了不大的空间。
“没人？不对，有脚印！刚留下的！”另一个眼尖的乱兵发现了李无垢进来时留下的痕迹。
就是现在！
李无垢猛地从阴影中窜出！速度提升到极致，手中横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噗！”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乱兵，根本没反应过来，脖颈一凉，视线便天旋地转，最后的意识是看到一具无头的尸体喷着血泉缓缓倒下。
【经验值+12！】
“他在洞里！杀了他！”后面的乱兵又惊又怒，纷纷举起兵器。
但洞口狭窄，最多容两人并肩，李无垢卡住位置，占了地利！他运转《基础锻体诀》，虽然生疏，却也让他的力量更凝聚，出刀更狠！
刀光闪烁，血花飞溅！
他不再留手，每一刀都直奔要害！劈、砍、撩、刺，虽然招式依旧简单直接，但在10点敏捷和15点力量的加持下，快准狠！
一名乱兵举刀格挡，却被李无垢势大力沉的一刀连人带刀劈得踉跄后退，空门大露，随即被跟上的一刀刺穿心窝！
【经验值+10！】
另一名乱兵从侧面偷袭，长枪疾刺！李无垢仿佛背后长眼，一个矮身旋步，避开枪尖，横刀贴着枪杆向上削去！
“啊！”惨叫声中，几根手指伴着长枪一起落下。
李无垢毫不停留，反手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经验值+9！】
狭窄的洞口成了他的屠宰场！短短几个呼吸间，又有三名乱兵倒在血泊中。剩下的三四人被他的悍勇吓住了，一时不敢上前。
“点子扎手！结阵！耗死他！”一个看似小头目的人喊道。
乱兵们开始调整，试图形成合围。
李无垢喘着粗气，连续爆发对他的体力消耗极大。他知道不能让他们结阵，必须打破僵局！
他的目光锁定在那个发号施令的小头目身上。就他了！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作势欲扑，引得对面几人紧张地举起兵器。却突然脚下一滑，像是力竭不稳！
小头目眼中一喜：“他不行了！上！”
就在三人同时扑上的瞬间，李无垢滑倒的身形诡异一扭，如同泥鳅般从两把刀的缝隙中钻过，直扑那小头目！手中横刀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其咽喉！
小头目大惊失色，慌忙举刀格挡。
“铛！”
两刀相交，火星四溅！
小头目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崩裂，单刀几乎脱手！他心中骇然，这流民的力量怎么这么大？
不等他变招，李无垢的刀尖一颤，变刺为抹，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
“呃……”小头目捂着喷血的喉咙，瞪大眼睛倒下。
【经验值+15！击杀乱兵小头目，获得额外奖励：属性点x1！】
首领毙命，剩下的两个乱兵彻底胆寒，发一声喊，转身就想跑。
“想跑？”李无垢眼中寒光一闪，既然结下死仇，就不能放虎归山！他脚下一蹬，雪泥飞溅，瞬间追上一人，刀光一闪，从后心捅入！
【经验值+8】
另一人已经跑出几步，李无垢想也不想，将手中横刀奋力掷出！
“噗嗤！”
横刀精准地贯穿了那名乱兵的后背，带着他向前扑倒。
【经验值+8】
【等级提升至4级！获得属性点x2！】
【当前经验值：108\/400】
战斗结束，洞口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尸体，鲜血染红了雪地，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李无垢拄着膝盖，大口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连续两场厮杀，让他身心俱疲。但升级带来的暖流再次涌现，稍稍缓解了疲惫，伤口似乎也好转了一些。
他走过去，拔回自己的横刀，又在那些尸体上搜刮了一番，找到些散碎银两、干粮和一个皮质的水袋，里面居然还有小半袋劣酒。
他拧开盖子，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回到洞中，丫丫依旧缩在最里面，小脸苍白，但看到李无垢浑身是血地回来，却没有受伤的迹象，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依赖。
“没事了，丫丫。”李无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走过去，将搜到的一块肉干递给丫丫，“吃点东西。”
丫丫接过肉干，小口啃着，大眼睛却一直看着李无垢。
李无垢靠在洞壁，一边运转《基础锻体诀》恢复，一边将刚获得的3点属性点（升级2点+击杀头目1点）做了分配。2点加体质，让体质达到9，增强耐力和恢复力；1点加精神，让精神达到10，提升感知和意志。
感受着身体更扎实的变化，他心中稍安。
然而，他刚松了口气，系统提示音却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紧迫：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生命体快速接近！疑似白日乱兵主力返回！数量预估：三十骑以上！预计抵达时间：一刻钟！】
李无垢脸色骤变！
三十骑以上！绝对不是他现在能抗衡的！刚才不过是凭借地利和突袭才解决掉七八个，面对成建制的骑兵冲锋，他只有被碾碎的份！
必须立刻离开！
他猛地站起身，拉起丫丫：“丫丫，快走！有更多坏人来了！”
丫丫虽然害怕，但看到李无垢凝重的神色，也知情况危急，连忙跟着他跑出山洞。
外面风雪更急，夜色浓重。李无垢辨别了一下方向，毫不犹豫地背着丫丫，朝着与来时相反、更深的山区发足狂奔！
马蹄声如同雷鸣，已经从远处传来，大地微微震动。
亡命奔逃，再次开始。
这一次，不再是无头苍蝇般的乱窜。李无垢目光坚定，脑海中系统地图模糊地标示出地形起伏，他专挑难行的小路、密林穿梭，试图利用复杂地形摆脱骑兵的追踪。
背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如同点点鬼火，在雪夜中跳跃，叫骂声和犬吠声隐约可闻。
“他们在那边！追！”
“放箭！别让那小子跑了！”
嗖嗖的箭矢破空声从身后传来，钉在周围的树干上，噗噗作响。
李无垢将身体伏低，利用树木和岩石躲避，将敏捷发挥到极致，如同林间的狸猫，拼命向前。
丫丫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小脸埋在他背上，不敢回头看。
体力在飞速消耗，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不知跑了多久，翻过几个山头，一条封冻的大河横亘在面前，河水尚未完全冻实，冰层下传来潺潺水声。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李无垢看着冰面，又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火把长龙，把心一横！
“丫丫，抱紧我！”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冰面。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但勉强能支撑。他小心翼翼，却又速度不减地朝着对岸冲去。
追兵赶到河边，看着已经跑到河中央的李无垢，气得破口大骂，纷纷下马，有的试着踏上冰面，但人多踩踏，冰面顿时破裂，好几个乱兵惊叫着掉进冰冷的河水里。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李无垢终于冲到了对岸，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对岸更茂密、更黑暗的山林之中。
风雪掩盖了足迹，密林阻碍了追兵。
当彻底听不到身后的声响时，李无垢才敢停下来，靠在一棵大树下，几乎虚脱。丫丫也从他背上滑下，两人相顾无言，只有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在寒冷的夜空中化作白雾。
【隐藏任务“生存”完成！获得奖励：经验值50点，基础生存技能（辨识方向、寻找水源）x1。】
【当前经验值：158\/400】
技能信息融入脑海，让他对野外环境的认知清晰了不少。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漫长而血腥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李无垢看着东方那抹微光，又看了看身边蜷缩着睡去的丫丫，眼神复杂。乱世如炉，淬炼着生死。他摸了摸怀里的系统界面，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温暖。
南下，投军，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