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的密访,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彻底打破了终南别业的宁静。秋雨初歇,山谷中弥漫着湿冷的雾气,但霍国公别业内的气氛,却凝重而肃杀。
李无垢送走房玄龄后,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他先是召来老管家李福和几名绝对忠诚的心腹家将,下达了严格的封口令,并安排他们分批、分路,携带密信前往长安、灵州等地,联络各方,调度物资,确保后续行动万无一失。整个别业随即进入外松内紧的戒备状态,所有仆役护卫均被严令不得随意出入,一切如常的表象下,是暗流汹涌的紧张。
随后,他回到书房,摊开北疆地图,结合最新情报和系统推演,开始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执失思力部两万精骑,盘踞在阴山以南的河套地区,依托地形,进退自如,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强攻损失太大,必须智取。他的目光在地图上几个关键隘口和河谷之间游移,一个大胆的“诱敌深入,围点打援”的战术雏形,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系统,模拟执行‘诱敌围歼’计划,评估成功率及风险。”李无垢在心中默念。
【战术模拟启动……基于敌我兵力、地形、士气数据……模拟结果:成功率68%。关键节点:1、诱饵需足够真实且有价值;2、伏击地点选择需绝对隐蔽;3、需精准把握合围时机。主要风险:诱饵部队可能损失过重;敌军可能识破计策;天气突变影响行军与作战。】
68%的成功率,在军事上已属可行。李无垢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风险与机遇并存,这一仗,值得一搏!他提笔蘸墨,将初步计划、所需兵力、粮草器械等详细列出,用密语写成奏章,封入蜡丸,命人即刻飞马送往长安,呈报李世民御览。
处理完军务,已近黄昏。李无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走出书房。丫丫正站在庭院中的那棵老槐树下,仰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小小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丫丫。”李无垢轻声唤道。
丫丫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微红的眼眶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哥,你忙完了?”
“嗯。”李无垢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明天一早,哥就要出发了。”
丫丫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我知道。”
李无垢心中酸涩,伸手揽住妹妹瘦削的肩膀,柔声道:“别担心,哥这次是去当将军,指挥千军万马,不是自己去冲锋陷阵,安全得很。等打完了仗,北边就太平了,哥就接你去长安,或者……我们回这里长住,好不好?”
丫丫用力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赶紧用袖子擦掉,带着哭腔说:“哥,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我……我给你做了个平安符,你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绣着歪歪扭扭“平安”二字的锦囊,塞到李无垢手里。
锦囊针脚细密,虽然稚嫩,却饱含着妹妹全部的心意。李无垢郑重地接过,贴身收好,感觉那小小的锦囊仿佛有千斤重。“好,哥戴着。有丫丫的平安符,哥一定所向披靡,平平安安。”
这一夜,别业中灯火通明。李无垢仔细检查着即将携带的兵甲装备。那套御赐的明光铠被擦拭得锃亮,每一片甲叶都泛着冷硬的光泽;“秋水”刀锋锐无匹,在灯下闪烁着幽蓝的寒光;弓弦绷紧,箭簇锋利。他将丫丫给的平安符,小心地系在内衬的口袋里。随后,他又将一些疗伤丹药、提神药剂、以及那卷优化后的《戍边锻体诀》抄本打包收好。
他没有再修炼,而是早早躺下,强迫自己入睡。养精蓄锐,是出征前最重要的事情。然而,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北疆的地形、突厥骑兵的战术、可能的遭遇战场景……以及,丫丫强忍泪水的模样。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山谷中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意和浓雾。别业门前,五十名精心挑选的玄甲铁骑已肃立待命,人衔枚,马摘铃,如同雕塑般沉默,唯有战马偶尔喷出的鼻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这些都是跟随李无垢出生入死的百战精锐,眼神锐利,杀气内敛。
李无垢一身玄色劲装,外罩普通皮甲,并未穿戴显眼的明光铠,以利于隐蔽行军。他最后看了一眼在晨雾中显得朦胧而安静的别业,仿佛要将这短暂的安宁刻入心底。
老管家李福带着几名仆役,红着眼圈,跪地送行:“国公爷,一路保重!”
李无垢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被李福紧紧拉着的丫丫身上。小丫头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小脸苍白,却倔强地没有哭,只是用那双盈满水光的大眼睛,死死地看着哥哥。
“照顾好小姐。”李无垢对李福沉声吩咐了一句,不再犹豫,翻身上马。
“出发!”
一声低沉的命令,五十铁骑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没入浓雾之中,沿着隐秘的山道,向北疾驰而去。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湿润的山路上,只发出沉闷的声响,迅速被晨雾吞没。
丫丫挣脱李福的手,向前跑了几步,直到再也看不到哥哥的背影,才无力地停下,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但她很快擦干眼泪,转身对李福说:“福伯,我们回去吧。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晨风吹过,带着离别的哀伤和远方的肃杀。李无垢策马狂奔,寒风扑面,却让他头脑格外清醒。系统地图上,代表他自己的光点,正迅速离开终南山区域,向着北方那片即将被战火点燃的土地移动。
潜龙出渊,风云际会。贞观三年深秋,大唐的利剑,终于再次指向北疆。而这一次,他的目标,将是彻底斩断悬在帝国头顶的突厥利刃!前路艰险,但他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