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都督府内,随着李无垢一道道军令的下达,整个边军系统如同一架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而隐秘地运转起来。深秋的寒意,被一股更加凛冽的肃杀之气所取代。
接下来的两日,灵州城及其周边防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变化。城头的巡逻队明显减少,士卒们的精神也显得“松懈”了许多,甚至故意在城头嬉闹,做出懈怠之态。几支外出巡哨的小队,在与突厥游骑遭遇时,一改往日寸土不让的强硬,稍作接触便“仓皇”撤退,丢下几面旗帜和散落的辎重,俨然一副怯战畏敌的模样。同时,关于“朝廷粮草不济,北伐暂缓”、“灵州守军士气低落,将帅不和”的流言,也通过精心安排的渠道,悄然在边境散播开来。
这些举动,自然没能瞒过执失思力遍布的耳目。消息很快传回了野狐岭的突厥大营。
中军大帐内,炭火熊熊,牛油大蜡将帐内照得亮如白昼。执失思力年约四旬,面容粗犷,鹰视狼顾,此刻正踞坐在铺着完整虎皮的胡床上,听着斥候的禀报,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轻蔑的弧度。
“唐人怯懦,果然不堪一击!”一名部落首领哈哈大笑,“大将军,看来李世民是被咱们打怕了,不敢来了!不如咱们趁机杀过去,夺了灵州,抢他个痛快!”
“是啊,大将军!灵州富庶,城中金银财宝、美貌女子无数,正好犒劳儿郎们!”
帐内众将纷纷附和,气氛热烈。连续的小胜和唐军“示弱”的表现,让这些突厥将领的骄狂之气达到了顶点。
执失思力却并未立刻表态,他捻着浓密的虬髯,眼神闪烁不定。他并非莽夫,能成为颉利可汗麾下大将,自有其过人之处。唐军的反常举动,让他心生警惕。但连日来的顺利,以及内心深处对唐军、尤其是对那个曾阵斩阿史德乌没啜的霍国公李无垢的嫉恨,又让他不甘心就此罢手。
“再探!”他沉声道,“重点探查灵州城内是否有大军调动的迹象,尤其是……是否有玄甲军的踪影!另外,加派游骑,扩大侦察范围,看看唐军是否有援兵到来。”
“是!”斥候领命而去。
然而,李无垢的布置天衣无缝。秘密抵达的夏、银、绥三州援军,化整为零,昼伏夜出,早已悄然进入预定伏击区域潜伏。落鹰涧的伏兵,更是借助山林掩护,行动隐秘至极。执失思力的斥候,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又过了一日,新的“情报”传来:霍国公李无垢已秘密抵达灵州,但因与都督李正宝意见不合,仅带少量亲卫驻扎城外,似乎有意单独行动!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执失思力心中的天平!
“李无垢!他果然来了!”执失思力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猛地站起身,“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传令!集结一万五千精骑,随本将军出营!我要亲手斩下李无垢的头颅,祭奠乌没啜兄弟!”
“大将军,是否再谨慎些?恐防有诈……”一名较为谨慎的副将劝道。
“有诈?”执失思力冷笑,“李无垢年轻气盛,欲夺头功,与李正宝内讧,正是我军天赐良机!他区区数千人马,又是新至,人生地不熟,能有什么诈?就算有埋伏,我突厥铁骑,野战无敌,何惧之有!休要多言,点兵出征!”
“是!”众将见主将决心已定,不再多言,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战。
与此同时,灵州城北三十里外,一处背风的山谷中,李无垢正站在一块巨石上,远眺着野狐岭方向。他身后,是肃立无声的三千玄甲铁骑和两千灵州边军精锐骑兵。人马皆已饱食,兵甲擦亮,战马衔枚,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死寂。
李正宝站在他身旁,脸上仍带着一丝忧虑:“大将军,执失思力会来吗?”
“他会来的。”李无垢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此人骄狂自负,又与我旧怨甚深。得知我在此,他绝不会放过这个‘一举成名’的机会。”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时候差不多了。李都督,你按计划行事,稳守灵州,虚张声势。落鹰涧那边,就交给我了。”
“大将军千万小心!”李正宝重重抱拳,“末将在灵州,静候大将军捷报!”
李无垢点点头,不再多言,翻身跨上战马。那匹神骏的乌骓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战意,不安地刨动着蹄子。
“出发!”
一声低沉的命令,五千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悄无声息地涌出山谷,借着暮色的掩护,向着预设的战场——落鹰涧方向,疾驰而去。
落鹰涧,位于野狐岭与灵州之间,是一处典型的葫芦形山谷。入口狭窄,仅容数骑并行,谷内却颇为开阔,但两侧山势陡峭,林木茂密,是设伏的绝佳之地。李绩派出的五千伏兵,早已在两侧山林中潜伏多时,弓上弦,刀出鞘,滚木礌石准备就绪,只等猎物入瓮。
李无垢率军抵达落鹰涧入口时,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正好消失在地平线下,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迅速笼罩了大地。他下令全军在谷口外一片隐蔽的坡地后休息待命,派出斥候前出侦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愈发深沉,山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将士们默默检查着装备,咀嚼着冰冷的干粮,空气中只有战马偶尔的响鼻声和铠甲摩擦的轻微声响。一种大战前的压抑感,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李无垢闭目凝神,《龙象般若功》在体内缓缓运转,调整着状态,同时通过系统地图,密切关注着野狐岭方向的动静。
子夜时分,系统地图的边缘,突然出现了一大片密集的、高速移动的红色光点!正朝着落鹰涧方向而来!
“来了!”李无垢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他翻身上马,低喝道:“全军上马!准备接敌!”
五千骑兵瞬间行动起来,无声地列成战斗队形。玄甲铁骑居前,灵州边军次之,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片刻之后,大地开始微微颤抖,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涌来!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火把长龙,映照出无数突厥骑兵狰狞的面容和雪亮的弯刀!执失思力果然亲自来了,而且带来的兵力,远超预期,恐怕接近两万之众!滔天的杀气,即使相隔数里,也能清晰感受到!
“哼,来得正好!”李无垢冷哼一声,非但不惧,眼中反而燃起熊熊战意,“传令!前锋迎敌,许败不许胜!诱其深入落鹰涧!”
“得令!”
一声令下,一千玄甲铁骑如同离弦之箭,在郎将张威的率领下,迎着突厥大军冲了上去!很快,前方便传来了激烈的喊杀声和兵刃碰撞声!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玄甲铁骑虽然精锐,但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又是“诈败”,很快便呈现出不支之势,且战且退,向着落鹰涧入口“败退”。
“追!别让李无垢跑了!”火光中,传来了执失思力狂野的咆哮声。他看到唐军“溃败”,更是确信对方兵力薄弱,己方胜券在握,毫不犹豫地挥军猛追!
溃退的玄甲铁骑迅速退入狭窄的谷口,执失思力大军紧随其后,如同洪流般涌入落鹰涧!
李无垢立马在谷口一侧的高坡上,冷静地观察着。看到突厥前锋已完全进入伏击圈,而后军仍在不断涌入,他眼中寒光一闪,猛地举起手中马槊!
“点火!发信号!”
三支火箭尖啸着射向夜空,炸开三朵绚烂的火花!
信号就是命令!
刹那间,落鹰涧两侧的山林之上,火把齐明,照亮了半个夜空!无数唐军伏兵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悬崖峭壁之上!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射向谷中挤作一团的突厥骑兵!与此同时,巨大的滚木礌石沿着陡坡轰隆隆砸下,惨叫声、马嘶声、骨骼碎裂声顿时响成一片!谷口方向,预先埋设的机关也被触发,巨大的栅栏落下,堵死了退路!
“中计了!有埋伏!”突厥军顿时大乱,人仰马翻,自相践踏,死伤惨重!
“不要乱!结阵!向外冲!”执失思力又惊又怒,挥舞着弯刀,试图稳住阵脚。但他此刻已深陷绝地,军心已散,如何还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玄甲铁骑!随我杀!”李无垢见时机已到,长啸一声,一马当先,率领养精蓄锐已久的四千生力军,如同猛虎下山,从谷口方向朝着混乱的突厥军发起了致命的总攻!
“李无垢在此!执失思力,纳命来!”李无垢声如惊雷,马槊所指,挡者披靡!《龙象般若功》第二重的磅礴巨力爆发,罡气隐隐附于槊尖,每一击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威!他专门寻找突厥将领和旗帜所在冲杀,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无人能挡其一合!
【经验值+40!】
【经验值+50!】……
系统的提示音已完全被震天的喊杀声淹没。李无垢化身战场杀神,在万军从中纵横驰骋,直取执失思力的中军帅旗!
落鹰涧,此刻真正成了突厥骑兵的葬身之地!火光映照下,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大唐的复仇之剑,已然出鞘,饱饮胡虏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