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强压下立刻使用那0.1点杀戮值的冲动。现在身处杂役院内，人多眼杂，绝非尝试系统功能的良机。他默不作声地清理了地上的狼藉，提起那只血肉模糊的窃影鼠尸体，走向堡垒后方的焚化炉。
一路上，遇到了几个同样穿着灰色役服的杂役。他们看到凌阳满身血污、提着鼠尸的模样，大多投来麻木或略带厌恶的一瞥，迅速避开。在这里，每个人都被沉重的劳役压得喘不过气，鲜有闲心关注他人。
焚化炉终日不息，散发着焦臭和热量。一个驼背的老杂役负责看管，见到凌阳，只是懒洋洋地指了指旁边一个专门倾倒小型妖物残骸的入口。
处理完一切，凌阳回到他那阴暗潮湿的角落时，天色已晚。膳堂的饭点早已过去，他错过了那顿糙米饭。腹中饥饿如火燎，但他此刻的心思全在那0.1点杀戮值上。
他蜷缩在薄薄的、散发霉味的被褥里，闭上眼睛，集中全部意念于脑海中的灰色界面。
【杀伐道】
宿主：凌阳
境界：未入流（0\/10杀戮值）
功法：无
武技：无
杀戮值：0.1
他的意念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未入流”的状态，或者那0.1点杀戮值。
界面微微波动，一个极细微的选项浮现：【是否将0.1点杀戮值用于提升《镇妖司基础锻体诀》熟练度？】
“是！”凌阳在心中默念。
刹那间，他感觉那0.1点杀戮值消失了。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突兀地从体内深处滋生，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尤其是皮肤表层！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他立刻查看界面：
【杀伐道】
宿主：凌阳
境界：未入流（0\/10杀戮值）
功法：镇妖司基础锻体诀（初窥门径，1\/100）
武技：无
杀戮值：0
有效！虽然境界还是未入流，但功法栏出现了！而且显示“初窥门径”，还有了熟练度进度！
凌阳猛地坐起身，借着从门缝透入的微弱月光，仔细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似乎……略微紧绷了一点点？触感也似乎更敏锐地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潮湿和凉意。他尝试再次按照《锻体诀》的口诀感应元气——依旧空空如也，但这次，他感觉自己的皮膜似乎对那虚无缥缈的元气有了一丁点极其微弱的“吸引力”，虽然远不足以引气入体，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彻底的死寂！
这一点提升，微乎其微，却像在无尽黑暗中点燃了一星之火，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杀，果然就能变强！
接下来的日子，凌阳更加疯狂。他完成了数倍的杂役工作，只为了能挤出更多时间练习《斩妖三式》和尝试感应元气。他对那1点熟练度带来的变化体悟得越发深刻，练习刀式时，发力似乎也顺畅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他也逐渐认识了几个“同事”。
除了那个焚化炉的老王头，还有一个因伤从力士退下来的瘸腿杂役老周，偶尔会指点一下凌阳发力的姿势，叹息道：“小子，心气不错，可惜……这地方，不是光有心气就够的。”更多的是像张五、李七这样的年轻杂役，他们和凌阳一样怀揣着渺茫的希望进来，但大多在被现实磨平棱角后，变得麻木或油滑，他们嫉妒凌阳能被秦岳小旗官“另眼相看”，又鄙夷他毫无进展的修为，时常暗中使绊子，克扣他的饭食，或者将最脏最累的活推给他。
凌阳默默忍受。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获取下一个“杀戮值”上。
他知道，按照杂役协议，他只有一个月的“观察期”。若一个月后无法将《镇妖司基础锻体诀》修炼到“小成”境界（即正式踏入练皮境），证明自己有一丝培养价值，就会被毫不留情地驱逐出去。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他靠着那0.1点杀戮值带来的提升，以及远超常人的刻苦，也仅仅是将《锻体诀》的熟练度靠自己磨到了【初窥门径（5\/100）】。距离小成所需的100点熟练度，或者说直接提升到练皮境，遥遥无期。
而像张五那样来了快半年的，据说也才练到【初窥门径（30\/100）】左右，距离小成还早。对他们这些资质平庸甚至低下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镇妖司的功法，哪怕是最基础的，对普通人而言也绝非“容易接触到的机缘”，它更像是一道残酷的筛选，九成九的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在门口徘徊。
秦岳小旗官期间来看过他一眼，只是淡淡问了句进度，听到凌阳毫无进展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眼神似乎更深沉了些。李钧的刁难则变本加厉，训练时下手更重，言语也更加刻薄。
凌阳知道，他必须尽快找到再次杀戮的机会。正常的杂役工作，接触到的都是死物或者已经被彻底制服的妖尸，无法提供杀戮值。
这天，机会似乎来了。
李钧阴沉着脸找到正在清洗兵器的凌阳，旁边还跟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张五。
“凌阳，地牢下面跑了一只‘腐皮蟾’，那玩意儿没什么杀伤力，但唾液有毒，沾上皮肤溃烂，而且吵得人心烦。”李钧不耐烦地说道，“正好下面值守的人手不足，你，下去把它处理了。张五跟你一起去，给你打个下手。”
凌阳心中猛地一跳！地牢？活着的妖物？
他立刻应道：“是！”
张五却脸色一白，显然极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抗李钧，只得嘟囔着：“真是倒霉……”
镇妖司的地牢阴冷无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腐臭和妖气混合的味道，令人作呕。昏暗的火把在墙壁上跳跃，映照出铁栏后一道道扭曲、恐怖或死寂的影子，偶尔有锁链拖动的哗啦声或低沉的咆哮呻吟传来。
他们的任务区域是地牢最外层的一个杂物间，那只所谓的“腐皮蟾”只有巴掌大，皮肤如同溃烂的沼泽，正趴在一个破木桶上，发出“咕呱咕呱”的聒噪叫声。
李钧的命令是“处理掉”，意思是杀死。
凌阳握紧了分配给他的制式短刀——虽然是杂役用的，但比之前的柴刀好多了。张五则畏缩地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个网兜，手都在抖。
“快……快上啊！”张五催促道，自己却不敢上前。
凌阳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那腐皮蟾似乎察觉危险，后腿一蹬，竟猛地朝凌阳脸上跳来，口中喷出一小股浑浊的液体！
凌阳早有防备，侧身躲开，毒液溅落在身后的木架上，发出“嗤嗤”的轻微腐蚀声。他眼中寒光一闪，手起刀落！
噗！
短刀精准地将腐皮蟾钉在了地上。
【斩杀‘腐皮蟾’（未入流），获得杀戮值：0.1点。】
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凌阳心中一定。他拔出刀，正准备将尸体收起。
就在这时，旁边的张五看着那丑陋的蟾蜍尸体，突然干呕了一声，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一个堆放着陈旧好的刑具上的架子！
“哐当！”一声脆响，一个生锈的铁钩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张五的脚边，吓得他“啊呀”一声怪叫。
这一声尖叫在寂静的地牢里显得格外刺耳。
立刻，通道尽头传来一声粗暴的呵斥：“哪个混账在那吵？！惊扰了牢里的东西，你们担待得起吗？！”
脚步声迅速逼近，是地牢的正式守卫被惊动了。
张五吓得面无人色，指着凌阳尖声道：“是他是他！他不小心碰倒了东西！不关我的事！”
凌阳眼神瞬间冰冷。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蟾尸，又看了一眼惊慌失措、试图推卸责任的张五，一个疯狂而冰冷的念头骤然划过脑海。
地牢昏暗，只有他们两人。守卫还没转过拐角。
杀了张五？嫁祸给妖物？或者制造意外？
0.1点杀戮值！而且能除掉一个烦人的障碍！张五虽未入流，可是他是人，所以自然杀戮值更多
这个念头充满了诱惑力。【杀伐道】的存在让他对生命的重量产生了漠视。
守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凌阳的手紧紧攥住了刀柄，指节发白。他看向张五那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杀，还是不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地牢的腐臭气息钻入鼻腔，冰冷而真实。
杀意如毒藤般瞬间缠绕上凌阳的心脏。张五那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在他眼中仿佛与地上那只腐皮蟾重叠在了一起。都是障碍，都是……可以转化为杀戮值的资源！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疯狂叫嚣。
然而，就在他手臂肌肉即将绷紧发力的前一刻，另一幅画面猛地闪过——秦岳小旗官那双深沉的眼眸，以及他当初审视自己时，那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在这里杀了张五，真的能天衣无缝吗？地牢守卫不是傻子，李钧更会借题发挥。一旦被发现是同门相残，尤其是在镇妖司这种纪律森严的地方，后果绝对是死路一条！为了0.1点可能更多的杀戮值，毕竟张五也是未入流，赌上自己的性命和未来，值得吗？
这电光火石间的权衡，让凌阳硬生生止住了挥刀的冲动。杀伐之道，绝非无脑乱杀。系统的名字是【杀伐道】，而非【杀戮道】，或许其中本就蕴含着选择与权衡？
“闭嘴！”凌阳猛地对张五低喝一声，眼神凌厉如刀，瞬间镇住了想要继续推卸责任的张五。
紧接着，他飞快地蹲下身，并非去处理蟾尸，而是迅速将旁边掉落的铁钩捡起，同时用短刀在自己手臂上原本就有的旧伤疤处用力一划——那是之前训练时留下的。鲜血顿时涌出。
这时，守卫的身影出现在拐角，是个面色严厉的佩刀力士。
“怎么回事？！”守卫厉声喝问，目光扫过现场。
凌阳捂着流血的手臂，抢先一步，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和“坚定”回道：“大人恕罪！刚才斩杀这腐皮蟾时，它临死反扑，毒液溅出，我躲闪时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架子，惊扰了大人！张五他是被掉下来的钩子吓到了。” 他刻意展示了一下手臂的“新伤”和地上的蟾尸。
张五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凌阳会帮他开脱，还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虽然本就是凌阳动的刀。他看着凌阳流血的手臂和冷静的眼神，一时噤若寒蝉，只会下意识地点头。
守卫皱紧眉头，看了看地上的死蟾，又看了看凌阳的伤，以为是毒液腐蚀，再看看吓傻了的张五，冷哼一声：“毛手毛脚！下次小心点！赶紧收拾干净滚出去！地牢重地，岂容喧哗！”
“是，大人！”凌阳恭敬应道，迅速将蟾尸用准备好的布包好，拉起还在发懵的张五，低头快步离开。
直到走出地牢，重见天日（虽然是阴沉的天空），张五才仿佛活过来，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凌阳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快步走开了。
凌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冰冷。他并非心慈手软，只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优解。当众杀人风险太高，而这次地牢之行，他已经拿到了最想要的东西——0.1点杀戮值。
回到杂役院，凌阳第一时间汇报了地牢的情况，并上交了腐皮蟾的尸体，只说是自己独立斩杀，张五从旁协助（他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得罪人，反而显得自己大度）。关于手臂的伤，也轻描淡写地归咎于妖物临死反扑。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几天后，杂役张五死了。
消息传来时，凌阳正在劈柴。据说，张五是在晚上去茅厕时，不小心跌入了后院那口废弃已久的枯井，摔断了脖子。等被人发现时，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杂役院管事调查了一番，最终以“意外失足”结了案。一个无关紧要的杂役，没人会深究。但私下里，却有流言悄然传开。
有人说，张五死的前一天晚上，好像看到凌阳在后院附近出现过。
有人说，张五是因为在地牢里被凌阳抓住了什么把柄，被灭口了。
更有人说，张五其实就是被地牢里跑出来的、没清理干净的妖物害了，而凌阳当时勇敢地杀了那只妖物（腐皮蟾），算是为他报了仇。
各种说法莫衷一是。
而官方最终对外的统一说法是：杂役张五，不幸遭妖物暗算身亡。同期杂役凌阳，于地牢任务中英勇，独立斩杀作乱妖物“腐皮蟾”，其勇可嘉。
这个结论，是秦岳小旗官亲自过问后定下的。
当李钧阴沉着脸向秦岳汇报，暗示凌阳可能与张五之死有关时，秦岳只是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淡淡道：“证据呢？地牢守卫只看到他们一起出来，张五活蹦乱跳。之后有谁亲眼看到凌阳动手了？”
李钧语塞。
秦岳抬起眼，目光锐利：“李钧，我知道你看不惯那小子。但镇妖司，要的是能杀妖、敢杀妖的人。张五死了，是意外，还是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凌阳确实杀了那只腐皮蟾，而且在地牢里表现还算镇定。这就够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深意：“至于他用了什么手段，心性如何……在这世道，只要不对自己人挥刀，有点狠劲，未必是坏事。关他几天禁闭，既是处罚他地牢失仪，也是保护他，避避风头。下去吧。”
李钧只能咬牙领命。他明白，秦岳这是要保凌阳了。虽然只是杂役，但既然入了秦岳的眼，他再想明目张胆地针对，就得掂量掂量。这让他心中对凌阳的厌恶更添了几分。
于是，凌阳因为“地牢行为失当，引发骚动”，被罚关三天禁闭。这个处罚不轻不重，但在其他杂役看来，意味却大不相同。
禁闭期间，无人打扰。
凌阳盘坐在冰冷的禁闭室内，毫不犹豫地将0.1点杀戮值再次投入《镇妖司基础锻体诀》。
暖流再现，比上次似乎凝实了一丝，主要强化方向依旧是皮膜。
查看界面：
【杀伐道】
宿主：凌阳
境界：未入流（0\/10杀戮值）
功法：镇妖司基础锻体诀（初窥门径，15\/100）——之前他自己练到5，0.1点杀戮值提升了10点熟练度！
武技：无
杀戮值：0.1
熟练度暴涨！凌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变得更加坚韧，对外界的气，虽然依旧无法吸纳的感应也强了一分！照这个速度，只要再杀九只类似的未入流妖物，他就能将《锻体诀》推到初窥门径的顶峰！
三天后，凌阳走出禁闭室。
他身上的气质似乎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变化，依旧沉默寡言，但眼神深处那抹隐忍之下，多了几分冰冷的锐气。
杂役们看他的目光也变得复杂。有人畏惧，觉得他心狠手辣，连同伴都坑，他们更愿意相信张五是被凌阳害死的；有人疏远，怕惹祸上身；但也有人，如那个瘸腿的老周，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偶尔会在他练习刀式时，哑着嗓子提点一两句真正的发力技巧；甚至还有两个同样被欺压、心怀不甘的年轻杂役，偷偷向他示好，似乎想依附于他。
凌阳坦然接受了这一切。他深知，在这镇妖司，软弱和仁慈只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张五的死，无论真相如何，都客观上立了威，让一些宵小不敢再轻易招惹他。
他现在目标明确——尽快获取更多杀戮值，突破到练皮境！只有拥有力量，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能在这杀伐之道上，走下去！
他看向堡垒深处，那里是更多妖物被关押、处理的地方。他知道，那里才有他需要的东西。观察期所剩无几，他必须抓住下一个机会，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