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谷内,死寂笼罩。先前混战的喧嚣被邪神意志的恐怖威压彻底碾碎,只余下满地昏迷或神魂破碎的躯体,以及山壁上那道嵌入岩石、生死不知的墨渊。
邪神意志在爆发出碾压地榜强者的一击后,似乎陷入了某种沉寂,但那弥漫的邪恶与混乱气息,依旧如无形的水银,沉重地压迫着每一寸空间。
凌阳从巨石后现身,他脸色苍白,口鼻间仍有未干的血迹,太阳穴突突直跳,神魂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对力量的极致渴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墨渊的惨败如同警钟,却也为他扫清了最大的障碍,创造了这转瞬即逝的真空期!
“就是现在!”
他不再犹豫,《追风步》催动到极限,身形化作一道几乎融入环境的淡影,顶着依旧令人窒息的残余威压,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座巍峨的幽玄祭坛!
越靠近祭坛,那股混乱邪恶的意志就越发清晰,试图钻入他的识海,扭曲他的认知。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警示着精神污染的风险。《龟息敛气诀》疯狂运转,勉强维系着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定魂草残留的药力也在发挥着微弱的镇定作用。
数十丈的距离,在此刻显得无比漫长。他能感觉到,祭坛顶端那团扭曲的幽暗能量体——星核本体,仿佛拥有生命般,正“注视”着他这个渺小的闯入者。
“蝼蚁……你也……渴望……力量?”
断断续续的、充满诱惑与亵渎的低语,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回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凌阳闷哼一声,眼神却愈发凶狠。他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速度丝毫不减,几个起落间,已然踏上了祭坛那冰冷的黑色石阶!
石阶上刻满的冥纹仿佛活了过来,丝丝缕缕的幽光顺着他的脚底试图蔓延而上,带来刺骨的冰寒与侵蚀感。凌阳低吼一声,百战罡体诀的罡气自主勃发,混合着新近领悟的、带有一丝破灭刀意的气息,强行震散了那些试图缠绕的冥纹幽光。
他一步一个脚印,艰难而坚定地向上攀登。
祭坛下方,并非所有人都完全失去了意识。
那名幽冥教的持幡老者,修为最高,虽受重创,却并未完全昏厥。他勉强睁开浑浊的双眼,正好看到凌阳踏上祭坛的背影。
“小……辈……尔敢!”他嘶哑地想发出声音,却只能喷出一口带着黑气的淤血,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玄冥宗那名四品中期的老者,情况稍好,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凌阳对下方的动静置若罔闻。他的全部心神,都已锁定在祭坛顶端。
终于,他登顶了!
近距离观看,那星核本体更显诡异。它并非固态,而是一团不断流动、旋转的深邃幽光,内部仿佛蕴藏着无数细小的漩涡和扭曲的面孔,仅仅是凝视,就让人头晕目眩,心神欲裂。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能量蕴含其中,既是无上诱惑,也是毁灭深渊。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异种能量源“幽玄之眼”载体(部分)!极度危险!强烈建议宿主远离!】
【检测到同源碎片共鸣,吸收\/链接风险等级:未知(极高)!】
系统的警告尖锐无比。
凌阳脸上却露出一丝近乎疯狂的弧度。
“远离?风险?我走到今天,哪一步不是踏着风险过来的!”
他想起了清河城的卑微,想起了柳惊涛的蔑视,想起了天剑宗无休止的追杀,想起了镇妖司的冷漠……对力量的渴望如同野火,烧尽了他最后一丝犹豫。
“力量!我要足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不是去抓,而是运转起从碎片和幽冥教骨片中领悟的、结合了系统解析能力的特殊法门,掌心浮现出微弱而复杂的冥纹光晕,主动贴向了那团幽暗能量体!
“给我……过来!”
就在凌阳手掌触碰到星核本体的瞬间——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他脑海中爆开!
远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混乱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他的识海!无数扭曲的幻象、疯狂的呓语、亵渎的知识碎片,要将他同化、吞噬!
“呃啊啊啊——!”
凌阳发出了痛苦的低吼,全身青筋暴起,眼白瞬间被血丝充斥,几乎要炸裂开来。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不规则的黑色纹路,那是幽玄之力正在侵蚀他肉身的迹象!
《龟息敛气诀》形成的防御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定魂草的药力被瞬间冲垮。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杀伐道系统核心权限激活!强制稳定宿主意识锚点!】
【检测到可转化高维能量……开始强制剥离、转化!】
【警告!转化过程不可逆!将引动能量源反击!】
嗡——!
凌阳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股更冰冷、更绝对的力量强行固定住,虽然痛苦依旧,但至少保持了最基础的一点“自我”认知。
与此同时,他掌心那自创的冥纹仿佛成了一个黑洞旋涡,在系统的强力干预下,开始疯狂抽取星核本体中的本源力量!
这并非温和的吸收,而是粗暴的掠夺!
【杀戮点+1000!+1500!+2000!……】
系统面板上,杀戮点的数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动、飙升!
那星核本体似乎被这“蝼蚁”的窃取行为激怒了,幽光剧烈闪烁,更加狂暴的意志和能量反冲而来,试图将凌阳彻底碾碎!
凌阳七窍中都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身体仿佛要被撑爆,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着坚韧不拔的意志和系统的强行支撑,硬是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疯狂地催动法门!
“不够!还不够!想要我的命,就拿更多力量来换!”
他如同一个在悬崖边行走的赌徒,押上自己的全部,只为换取那一线生机和强大的未来!
祭坛因为他这粗暴的窃取行为而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冥纹明灭不定,整个葬魂谷都开始回荡起低沉的嗡鸣,仿佛某种平衡正在被打破。
下方,幽冥教老者和玄冥宗老者感受到祭坛的异变和那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眼中充满了骇然。他们无法想象,那个区区三品的小辈,是如何在邪神意志冲击下存活,并且还敢做出如此疯狂之举!
【杀戮点+5000!】
【检测到宿主肉身濒临崩溃临界点!】
【检测到宿主神魂污染度提升!】
【能量转化达到当前承载极限!强制中断!】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最后的警钟。
凌阳知道,不能再继续了!再吸下去,不等敌人杀来,他自己就要先爆体而亡,或者彻底沦为疯子!
“断!”
他怒吼一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切断了与星核本体的链接,同时将体内那庞大到几乎失控的异种能量,混合着自身新生的四品罡气以及对破军七杀刀的全部感悟,毫无保留地向着近在咫尺的、因能量被窃取而变得有些不稳定的祭坛核心结构,悍然轰出!
就在凌阳强行切断与星核链接,并借力轰击祭坛制造混乱脱身的那一刻,整个葬魂谷的核心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扭曲!
邪神意志的暴怒与消退:
祭坛顶端,那团被称为“幽玄之眼”的星核本体,在失去了部分本源力量后,原本不断流转的深邃幽光骤然变得晦暗、紊乱。内部那些细小的漩涡和扭曲面孔疯狂加速旋转,发出无声的尖啸!
“窃贼……亵渎……!”
不再是断断续续的低语,而是一股清晰无比、饱含极致恶意与愤怒的精神风暴,以祭坛为中心悍然爆发!
这股风暴不再是之前无差别的威压,而是带着明确的指向性——追索着凌阳残留的气息,以及对所有胆敢冒犯其尊严存在的惩罚意志。
山谷内残余的邪恶与混乱气息瞬间沸腾,如同被烧开的沥青,咕嘟着冒起更多的黑色气泡,幻化出更多狰狞的触手与眼球虚影,试图捕捉、撕碎那个逃离的窃贼。山壁上的岩石在这精神风暴的冲刷下,竟如同风化的沙堡般簌簌剥落!
然而,这极致的暴怒,却透露出一丝外强中干的虚弱。
凌阳那粗暴的“掠夺”行为,不仅仅是偷走了力量,更像是从一个精密而脆弱的结构上,强行拆下了一块关键的零件。失去了这部分本源,维持邪神意志显化的能量循环被打破了平衡。
因此,这最后的爆发,更像是一次剧烈的“回光返照”。
精神风暴在追出葬魂谷一定范围后,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迅速衰减、消散。祭坛上那团幽暗能量体的光芒越来越暗,旋转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最终彻底陷入了死寂,仿佛变成了一块失去活性的巨大黑色晶石。只有表面偶尔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幽光,证明其内在并非完全消亡,而是陷入了某种深度的沉寂,或者说……“休眠”。
弥漫谷中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那令人窒息的水银感不见了,扭曲认知的低语也归于虚无。只剩下最原始的、精纯的阴煞之气依旧弥漫,但已不再具备那种主动侵蚀心智的邪异特性。
那名持幡老者,在感受到邪神意志那最后的、清晰的暴怒情绪时,先是无边的恐惧——他清晰地感知到了“神”被亵渎的怒火。但紧接着,意志的迅速消退与星核的沉寂,让他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与更深的绝望。
“不……不!圣核……神之眼……”他挣扎着,不顾伤势,向着祭坛的方向匍匐下身体,用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血污流下。
他的身体因恐惧和悲伤而剧烈颤抖。对他们而言,这不仅仅是力量源的损失,更是信仰图腾的黯淡,是精神支柱的崩塌。凌阳的行为,在他眼中是不可饶恕的渎神大罪!他心中充满了对凌阳的滔天恨意,但更多的是一种信仰破灭般的无力与悲恸。他必须立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渎神者”凌阳的罪行和圣核的异常,禀报教内高层。此刻,追回力量或许已是次要,维护神的尊严、弄清圣核沉寂的原因并尝试“唤醒”,成为了他心中最优先的事项。
相比之下,那名四品中期的玄冥宗老者,在经历了最初的骇然后,眼中闪烁的更多是惊疑、算计,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他也感受到了邪神意志的暴怒和后续的沉寂,但他解读的角度完全不同。“那小子……他竟然成功了?虽然只是窃取了一部分,但他在那种情况下活了下来,并且真的带走了力量!”
凌阳的成功,某种意义上印证了他们玄冥宗“力量至上,皆可利用”的理念。祭坛的崩塌和星核的沉寂,在他看来并非末日,反而可能是一个机会——一个邪神意志被削弱,防护机制出现破绽的机会!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那小子身上带着圣核本源之力,是移动的宝藏!而且,这沉寂的祭坛……或许正是我宗真正深入研究,甚至……掌控它的契机!”他强忍着剧痛,目光死死盯着祭坛顶端那不再活跃的星核,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利用眼前的变故,如何调动宗内力量,一边追捕凌阳夺取其身上的本源,一边尝试趁虚而入,真正将这“幽玄之眼”纳入掌控。
葬魂谷重新陷入了死寂,但这份死寂与之前邪神意志笼罩下的压抑不同,更像是一场风暴过后,各方势力即将做出新反应的、充满不确定性的真空期。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血刀”凌阳,已然带着重伤与巨大的“收获”,消失在了黑煞渊的重重迷雾之中,只留下一个亟待收拾的残局,与因他而彻底改变的势力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