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武库·玄玉启秘
凌阳抵达神都的第六日，辰时三刻。神都皇城深处，大炎武库入口——“乾元门”前。
乾元门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门扉，而是一座高达十丈、通体由暗青色不知名金属整体铸造的巨型拱券，表面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与密密麻麻、闪烁着微光的古老符文。拱券之内，并非通道，而是一团缓缓旋转、深邃如星空的幽蓝色光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与浩瀚如海的能量威压。
门前白玉广场上，已聚集了数十人。除了朝廷派出的礼官、镇妖司与巡天司的监督人员外，便是此次获得进入资格的二十余人。
凌阳站在人群中，一身黑衣，气息内敛。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好奇、审视、嫉妒、忌惮……不一而足。武破军站在稍远处，与几名身着边军服饰的年轻将领低声交谈，偶尔看向凌阳，微微点头示意。
五大宗门的天骄们泾渭分明。天剑宗以惊云为首，数名弟子抱剑而立，个个剑气含而不露，气质孤高。玄冥宗那边，玄骨站在霍千山长老身侧，面色沉静，目光低垂，未曾向凌阳这边看一眼，但凌阳通过魂契能隐约感觉到他的一丝紧张与期待。霸刀宗弟子则个个眼含煞气，尤其是看向玄冥宗方向时，毫不掩饰杀意。药王宗与大觉寺的弟子相对平和，但眼神中也透着对武库机缘的渴望。
此外，还有几位气息不凡的年轻男女，看服饰并非五大宗之人，应是朝廷从其他宗门、世家或军方遴选出的才俊。
辰时正，钟鸣九响，响彻皇城。
一名身着紫金蟒袍、面白无须、气息渊深的老太监（正是上次去黑水城宣赏的那位）缓步走到拱券前，声音尖细却清晰地传遍广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南疆功臣、英才俊彦，忠勇可嘉，功在社稷。特恩赐尔等，入大炎武库秘藏区，各择机缘，以彰皇恩，以励来者。望尔等慎择之，惜之，用之，日后报效朝廷，泽被苍生。钦此——”
“谢陛下隆恩！”众人齐声行礼。
老太监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凌阳身上停留了一瞬，继续道：“武库秘藏，分‘天地玄黄’四区。尔等手中令牌，可入‘玄’、‘黄’二区外围各一次，时限一个时辰。时辰一到，无论是否有所获，皆会被自动传送而出。库内禁止争斗，违者严惩不贷。”
他顿了顿，看向凌阳、以及另外两名手持特殊信物的年轻修士（一人来自某个古老世家，一人是皇室远支）：“持特殊信物者，可凭信物感应，尝试进入更深层的‘地’区相应门户。然‘地’区风险远增，机缘亦更罕有，需量力而行。‘天’区非尔等可入，切勿擅闯，触之即死。”
说完，他不再多言，退至一旁。早有准备的礼官上前，引导众人依次走向乾元门。
轮到凌阳时，他将那枚“幽冥玄玉”握在掌心。当靠近光旋时，玄玉微微发热，内部那幽暗晶体光华流转，与光旋产生共鸣。一步踏入，并无特别感觉，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身后是如同水幕般波动的入口，前方则是一片难以言喻的广袤空间。
这里仿佛置身于星空之下，脚下是云雾般的实质化灵气凝结的地面，四周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光团，如同星辰闪烁。每个光团都散发着独特的能量波动：有凌厉无匹的剑意、有厚重如山的罡气、有生机勃勃的木灵之气、有阴寒刺骨的冥煞之气……更有一些光团波动隐晦，难以辨别属性。
空中隐约可见几条彩虹般的廊桥，通向更远处被朦胧雾气笼罩的区域，那里散发的波动更加古老、强大，也更加危险。那应该就是“地区”。
“玄黄二区外围，果然浩瀚。”凌阳收敛心神，不再浪费时间。一个时辰看似不短，但在这无数光团中寻找适合自己的机缘，如同大海捞针。
他首先运转《混沌龙魔体》，尝试以混沌罡气的包容特性去感应。效果甚微，此地能量过于庞杂，且大多被光团禁制包裹。
他又尝试催动体内那丝龙族血脉与敖苍的见识，感知与龙族相关的波动。这一次，果然有几个光团微微共鸣，但距离颇远，且波动强度一般，似乎并非顶级龙族传承。
“幽冥玄玉……”凌阳低头看向手中温润的玉牌。皇帝特意赐下此物，又暗示是钥匙，必有深意。他尝试将一丝混沌罡气注入玄玉。
嗡——
玄玉轻颤，内部幽暗晶体光芒大盛，射出一道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暗紫色光线，笔直地指向远方“地区”雾气中的某个特定方向！同时，一股微弱的牵引力传来。
“果然！”凌阳不再犹豫，展开身法，沿着暗紫光线指引的方向，快速穿越外围光团区域，踏上了其中一条彩虹廊桥，向着“地区”深处疾驰。
一路上，他能感觉到廊桥两旁雾气中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威压，有些甚至让他灵魂战栗，绝非他现在可以触碰。他谨守心神，只跟随玄玉指引。
大约疾行了一炷香时间，廊桥尽头，雾气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扇孤零零矗立在虚空中的石门。
石门高约三丈，样式古朴，通体漆黑，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中央一个凹槽，形状恰好与“幽冥玄玉”吻合。石门周围，空间隐隐扭曲，散发着一种隔绝一切探查的寂灭气息。
“就是这里。”凌阳停在石门前。他能感觉到，玄玉的牵引力在此达到顶点。
没有犹豫，他上前一步，将幽冥玄玉按入凹槽。
咔嗒。
一声轻响，仿佛触动了某个沉寂万年的机关。黑色石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暗石阶。一股精纯到极致、却又带着岁月沧桑与淡淡哀伤的阴寒气息，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龙威，从石阶深处弥漫而出。
凌阳深吸一口气，握紧噬魂刀，迈步走入。
石阶不长，只有百余级。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石室，方圆不过十丈。石室中央，悬浮着三样物品，分别被三个透明的能量光罩笼罩。
第一样，是一卷非丝非帛、颜色暗沉的古老卷轴，卷轴表面隐隐有幽暗的符文流动，散发着与“幽冥玄玉”同源但更加深邃的气息，旁边有一行小字虚影：《九幽玄章·残篇》（地阶上品·秘术）。
第二样，是一截长约三尺、通体晶莹如紫水晶、内部仿佛有液体流动的骨骼！骨骼散发着纯粹而强大的龙威，甚至引动凌阳体内的龙族血脉微微沸腾。旁边小字：上古雷龙之逆骨（七品遗蜕，蕴含纯净雷龙本源及残缺雷霆法则碎片）。
第三样，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的石匣，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也看不到里面是何物。旁边小字只有一个字：秘。
三选一。
凌阳目光扫过。地阶上品的幽冥系秘术，无疑强大，且与他已有的幽玄之力相合，但“残篇”二字意味着后续难寻，且他主修《混沌龙魔体》，此术更多是补充。上古雷龙逆骨，价值无量，无论是用于强化自身龙血、修炼雷系神通、还是作为顶级炼器材料，都堪称至宝，且其龙族本源对他吸引力极大。
但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看似平凡的“石匣”上。
“能被放在此地，与地阶秘术、七品龙族遗蜕并列，且标注为‘秘’……”凌阳想起南宫文转述的皇帝用意，想起剑无痕提到的“斩龙因果”，心中念头急转。皇帝赐下“幽冥玄玉”这把钥匙，指引他来此，难道就是为了让他选前两样显而易见的宝物？
直觉告诉他，真正的“机缘”或“考验”，或许就在这不起眼的石匣之中。
他走到石匣前，伸出手，穿透那层看似薄弱、实则坚韧无比的能量光罩，将石匣取出。
入手沉重冰凉。石匣表面粗糙，没有任何纹路或锁扣。凌阳尝试用神识探查，如泥牛入海。他试着注入混沌罡气，石匣毫无反应。又试着引动一丝体内源自敖苍的本源龙气……
嗡！
石匣微微震动，表面浮现出极其淡薄的、几乎难以辨认的暗金色纹路，那纹路……竟与凌阳脑海中敖苍记忆碎片里的某些龙族古老徽记有几分相似！但更复杂，更晦涩。
紧接着，石匣自动打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光华万丈，没有异香扑鼻。匣内，只静静地躺着一枚鸽子蛋大小、通体浑圆、颜色混沌、仿佛将灰、白、黑、金数种颜色完美融合在一起却又毫不显杂乱的……砂砾。
是的，就是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砂砾。
但凌阳在看到它的瞬间，心脏猛地一跳！体内的混沌漩涡前所未有地高速旋转起来，传出强烈的渴望！噬魂刀也发出兴奋的嗡鸣！甚至连识海中那沉寂的系统，都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从未有过的“关注”波动！
【检测到特殊未知物品……蕴含极高层次混沌本源气息……与宿主《混沌龙魔体》及系统核心规则存在潜在契合……强烈建议获取……】
能让系统主动提示“强烈建议”的东西！
凌阳毫不犹豫，伸手捻起那枚混沌砂砾。
砂砾入手，并未融入，而是瞬间消失在他掌心！下一刻，他感觉那砂砾直接出现在了他的丹田之中，静静地悬浮在混沌漩涡的中心！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古老混沌气息，以那砂砾为中心，轰然扩散至凌阳四肢百骸！他的《混沌龙魔体》仿佛受到了最本源的召唤，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运转起来！肉身、罡气、神魂，在这股混沌气息的冲刷下，发生着某种极其细微、却本质性的淬炼与提升！那并非量的增加，而是……“质”的隐约拔高，对混沌之道的感悟瞬间清晰了数分！
更神奇的是，那枚“混沌砂砾”在释放出这股气息后，便再次沉寂下来，但它存在于混沌漩涡中心，仿佛成了一个永恒的“坐标”或“种子”，让凌阳的混沌漩涡更加稳定，转化效率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提升，并且隐隐与某种冥冥中更加浩瀚伟大的“混沌”概念产生了极其微弱的联系。
“这是……混沌源物？还是某种至高存在的印记碎片？”凌阳心中震撼。此物的价值，远超那卷《九幽玄章》和雷龙逆骨！它直指他力量的核心本质——混沌！
与此同时，石室内光华一闪，另外两样物品连同能量光罩瞬间消失。那扇黑色石门也缓缓闭合，将他传送之力包裹。
“时辰将至，该离开了。”凌阳压下心中激荡，知道此行最大的收获已然到手。他迅速沿着原路返回，赶在时限结束前，冲出了乾元门的光旋。
广场上，已有不少人出来，有人面带喜色，有人神情懊恼，也有人若有所思。看到凌阳出来，不少目光再次聚焦，尤其是看到他空手而归（混沌砂砾已融入体内，外表看不出）时，有些人眼中闪过疑惑或幸灾乐祸。
凌阳神色平静，走到一旁静立。
玄骨也出来了，手中多了一柄寒气森森的骨剑，显然是有所得。他远远看了凌阳一眼，便垂下目光。
武破军得到了一部古朴的战阵图谱，似乎颇合心意。
惊云手中则多了一枚剑形玉佩，剑气隐隐。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所有人都被传送而出。老太监宣布武库之行结束，三日后，于皇城“观星台”公布天渊秘境细则，并举行开启仪式。
众人各自散去，心思各异。
凌阳回到奉恩坊独院，紧闭房门，立刻内视丹田。那枚“混沌砂砾”静静悬浮，与混沌漩涡相得益彰。他尝试引导其力量，发现目前只能被动接受它散发的微薄混沌气息滋养己身，无法主动催动。但即便如此，长期益处也无可估量。
“皇帝赐下此钥匙，指引我得到此物……他究竟知道多少？是巧合，还是早有安排？”凌阳心中警惕更甚。皇帝的手段，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南宫文求见的声音。
凌阳收功，开门迎入。
南宫文脸上带着惯有的温润笑容，开门见山：“凌兄，武库之行可还顺利？陛下对你……颇为关心。”
凌阳淡淡道：“尚可，得了一枚奇石，于功法略有助益。” 他避重就轻，只提“奇石”，不提混沌本质。
南宫文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也不追问，转而道：“陛下有口谕，令凌兄武库之后，往‘观星台’偏殿觐见。国师也在。”
皇帝与国师要亲自见他？
凌阳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何时？”
“现在。”
皇宫，观星台，紫微偏殿。
此处地势极高，可俯瞰大半皇城。殿内布置简洁，却处处透着道韵。紫檀香案后，坐着一位身着明黄常服、面容清癯、双目看似温和却隐含无尽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当今天子——嘉庆帝。他看起来不过四十许人，但周身弥漫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气度，以及一种与整个神都、乃至大炎疆域隐隐相连的磅礴气息，那是国运加身的体现。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如意，目光平静地落在刚刚行礼完毕的凌阳身上。
在嘉庆帝身侧稍后位置，站着那位白发黑袍的国师。他身形瘦削，面容隐在殿内摇曳的光影中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古井，仿佛能映照出世事变迁、人心诡谲。他手中拄着一根非金非木、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灰珠的奇异手杖，气息宛如深渊，晦涩难明。凌阳能感觉到，这位国师的修为，恐怕还在剑无痕之上，能成为国师，应是真正站在此界巅峰的寥寥数人之一。
“平身。”嘉庆帝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凌阳，武库之中，可见到那石匣了？”
“回陛下，见到了。”凌阳垂首答道。
“选了何物？”
“臣选了石匣中之物。”凌阳如实道，在这种存在面前，隐瞒不明智。
“哦？那枚‘混沌源砾’？”嘉庆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似乎有些意外，“你倒是与它有缘。可知此物来历？”
“臣不知，只觉其与臣功法有共鸣。”
嘉庆帝微微颔首：“此物乃朕早年于一处上古混沌遗迹所得，疑似某件混沌至宝崩碎后的尘埃所化，虽仅一丝本源，却蕴含混沌真意。留于武库多年，无人能引动其共鸣。你既得之，便好生参悟，于你之道途，或有裨益。”
“谢陛下恩赐。”凌阳心中念头飞转，皇帝果然知道！
“朕赐你幽冥玄玉，一是酬功，二是望你善用此钥所得。”嘉庆帝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深意，“天渊秘境将启，其中机遇与凶险并存。你身负‘变数’，功法特殊，更与敖苍遗泽、斩龙因果有所牵连。此去秘境，当好自为之。”
这时，一直沉默的国师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石摩擦：“凌阳，陛下念你之功，予你机缘，更容你身怀异数。然，变数可利国，亦可覆国。你体内龙魂虽散，因果未消；幽冥之力虽融，本源难测；更有那‘杀戮之道’……煞气盈天。陛下仁慈，许你前路，望你莫要行差踏错，辜负圣恩，亦莫要……自绝于煌煌天道。”
他的话，仿佛带着某种直指人心的力量，让凌阳神魂微震，仿佛被看了个通透！系统、杀伐道、吞噬敖苍、融合幽玄……这些最深层的秘密，似乎在这位深不可测的国师面前，都有暴露的风险！
凌阳强压心悸，沉声道：“臣谨记陛下与国师教诲，定当克己慎行，以报皇恩。”
嘉庆帝摆了摆手：“罢了，你且退下，好生准备秘境之事。望你……莫要让朕失望。”
“臣告退。”凌阳行礼，缓缓退出紫微偏殿。
直到走出观星台范围，他才感觉那无形的压力稍减，后背竟已渗出冷汗。
“嘉庆帝……国师……”凌阳眼神凝重。皇帝对他的了解，远超预期，看似恩赏，实则是一种深层次的“投资”与“掌控”。而那位国师，更是给他极度危险的感觉，仿佛能窥破许多秘密。
“混沌源砾……看来皇帝早知此物与我功法契合。他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仅仅是一个可能对抗未来大劫的‘变数’棋子？还是……另有所图？”
凌阳握紧了拳头。力量！还是不够！面对这些真正执掌乾坤的巨头，他依旧如同蝼蚁，生死荣辱皆在他人一念之间。
“天渊秘境……必须变得更强！” 他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混沌源砾、秘境遗泽、乃至……其他天骄身上的资源，都将是他攀登更高峰，挣脱棋局，成为执棋者的踏脚石！
三日后，秘境开启，真正的猎场，等待着他的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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