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过分在意这人了,宋妙仪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所有科目里最难的一门亲和力与精神力基础导论上。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的后果很有可能就是被踢上一脚。
她煎熬的坐在位置上抓耳挠腮,感觉卷子上由她认识的字组成的完全不认识的句子都在发生扭曲,而考场里,不管是风扇转动还是其他人翻动卷子的杂音都能让她焦虑不已。
这次离开考场,宋妙仪的心情格外沉重,就连路边的小石子都被她踢了一路。
‘我是不是考砸了?你们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无神应答,悲从心来的宋妙仪继续输出,‘最后那道题完全超纲了!肯定超纲了!怎么出得这么难啊...’
‘你们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我肯定考砸了,所以不敢告诉我吗?’
说真的,自从当上主神,还是主神里第一梯队的强者之后,祂们就几乎没什么恐惧的东西了。
但现在,安静如鸡的三位神明都无比清晰的认知到了...祂们也有恐惧的事物,那就是害怕惹宋妙仪伤心。
宋妙仪心不在焉的往前走,下脚稍一用力,飞出去的小石头好像砸中了人,她听见了一声吃痛的闷哼。
“你没...”又是他,宋妙仪先是一愣,而后还是果断道歉,“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有砸破皮流血吗?”
少年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随后逃也似的跑掉了。
好奇怪的人,宋妙仪也懒得多想,全当这人就是比较内向。
这天晚上,再也不敢摸鱼的宋妙仪挑灯看书直至深夜,最后竟是就这么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半夜起来上厕所,她当然是在床上醒来的,被褥上还残留着点点海洋独特的味道。
这里远离海岸线,想来是泠寒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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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迎来久违假期的宋妙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可为了给她庆祝,令狐雪提议再在京市玩上几天,反正一个星期后就会出成绩,等成绩出来了再回去也不迟。
宋妙仪同意了,可令她意外的是,这天下午她才刚从考场出来,就遇见了傅家的人。
起初她还没想起自己和傅家有什么交集,直到听见那句‘赔罪’,才想起了怎么一回事。
“你们不是已经赔钱了吗?”宋妙仪也是一码归一码,“咱们已经两清了。”
“宋小姐。”被管家搀扶出来的中年男人满身都是草药的苦味,脸色更是白得跟纸有的一拼,“请给鄙人一个...咳咳...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吧。”
宋妙仪没有被道德绑架的兴趣,也懒得在大庭广众下争辩,拽着令狐雪的手就想离开,可还没走出去两步,身后就传来重物落地,和两声惊慌的呼喊。
“老爷!”\/“父亲!”
咋的?这人脆皮成这样,专门来碰瓷她的吗?
宋妙仪回头一看,只见方才同她说话的中年男人倒在地上,喘不上气般紧紧揪着自己的衣领,而在场人除了那名管家外,还有那个她几次三番遇见的,被欺凌的少年。
宋妙仪有点意外,不是说傅家是在京市这片藏龙卧虎的地界也绝对名列前茅的世家大族吗?家里的少爷还会被欺负成这样?
她也只是腹诽了两句,眼瞧周围投来越来越多的好奇目光,宋妙仪和令狐雪快步离开了是非之地。
“傅家还敢出现在您面前啊?”令狐雪后悔道,“早知道就甩他两拳了。”
“就不怕他讹你钱?”
“他讹就讹呗,反正我没钱。”令狐雪也是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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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令两人没想到的是,那辆迈巴赫竟然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了她们一路,害得宋妙仪只能‘三过家门而不入’。
最后,暴脾气的令狐雪忍无可忍的上去敲车窗。
“傅家主,你是否有眼疾?不认识路?需要我帮你开开眼吗?”
“咳咳咳...这位小姐...”男人以手帕捂嘴,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好一会儿,令狐雪默默后退一步,可别死她跟前儿,“鄙人...心头不安,实在是...想和宋小姐...说说话...咳咳咳!”
“我说了。”宋妙仪走了过来,“你给钱,我收钱,这事儿就算了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宋小姐...”同样坐在后座,原本一直低垂着脑袋默默不语的少年,抬起脸来的时候宋妙仪方才看清,他高高肿起的脸颊上又多了好几道巴掌印,嘴角甚至都溢出血来,实在触目惊心。
他像是在经历某种巨大的挣扎,鸦羽似的眼睫都在颤抖个不停,露出的笑容实在比哭都要难看,“我父亲...他没有别的意思...”
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将苍白的下唇也咬得全是伤口,“只是想同您吃上一顿饭...向您赔罪...”
这人实在太像她了,而她上辈子的过往,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
这是一出自导自演的戏码吗?宋妙仪眯起眼睛,可她还是油然而生一股子烦躁来。
怎么能有中登这么欠揍,还仗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好动手啊?
“去哪儿。”
拥有数百年历史,被京市各界名流视作身份象征,普通位置就需要提前几个月预约,包厢更是非富即贵就无权踏足的湾月阁内,气氛一度尴尬到凝固。
从坐在这里开始,宋妙仪和令狐雪就直奔主题的埋头只顾炫饭。
该说不说,请客的人很倒胃口,但这里的菜品,味道还是没得说的。
宋妙仪低头眼前一亮,抬头眼前一黑,如此重复好几回后,对面这个病歪歪的傅家家主才总算进入了正题。
“之前的事情,都是鄙人这不成器的犬子冲动为之,冒犯了您,也是鄙人管教不严之过,煜焱。”
放下紫檀箸,他用一块手帕擦拭嘴角油污,另一只手轻轻敲了敲桌面。
只见坐在他身边,从头到尾就没怎么动过筷子的,脸上还带着掌印的小可怜+冤大头扶着桌沿站了起来,“宋小姐...”
他苍白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瘦削的身形更是摇摇欲坠,“是我雇佣了那两个人...”
“等一下!”令狐雪直来直往,“这不对吧,我看二少爷这唯唯诺诺的样子杀只鸡都够呛,还雇佣绑匪绑架我家小姐?傅家主,他是你亲儿子吗?什么事情都推他出来背锅。”
“我可是听说...”令狐雪的视线转向包厢内另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存在感几乎为零,但很显然并不无辜的人,“傅家主疼爱大少爷这个养子之心,远胜亲生的二少爷呢。”
还有隐情?嗅到大瓜味道的宋妙仪默默放慢了进食速度,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寻梭。
傅煜焱是被虐待的可怜真少爷不假,但他又真是等待别人拯救,毫无还手反击之力的小白花吗?
“鄙人的这个养子是旧友遗孤...”
傅家主儒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来,“自小就和鄙人一样泡在药罐子里长大,也就多疼了两分,但您说的厚此薄彼,绝无此事。”
低垂着脑袋的傅煜焱一瞬就将下唇咬出了血来,那一闪而过的强烈恨意,让宋妙仪都为之侧目。
“傅二少,你继续说,但为了保险起见,你就以...天空之神冕下的名义起誓吧,承认这件事是你做的,以后也绝对不再对我出手。”
“如若不然,就叫真正的罪魁祸首...承受神罚。”
宋妙仪的这番话,不可谓不重,最后一个字落下,包厢内一时安静到落针可闻,她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最后...看向了骤然僵住身体的傅弘之。
“我以天空与风暴之神冕下的名义...”傅煜焱自然张口就来,可傅弘之却开口打断了他,“焱弟!”
“哥哥。”傅煜焱笑得像追魂索命的恶鬼,“你打断我做什么?这可是...对冕下的大不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