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安战死沙场,被抬回来的只有一具有些腐败的尸体。
杨倩哭得晕了过去。
唯独十五岁的傅年,穿着一身素白孝衣,跪在祠堂里守了七天。
杨倩这一晕,再也没有起过。
傅清安的头七刚过,杨倩也随着去了。
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下傅年和苏向山,奴仆全被傅年打发走了,只剩下不愿离去的管家和几个看着傅年长大的嬷嬷、侍女。
苏向山和傅年只说了一句话:“你是你爹唯一的继承。”
自此傅年开始了他的征战生涯。
从西南的月羌、北方的匈奴,东北的秦越,再到谋反叛乱的二皇子夏珣。
傅年战功赫赫的同时,也伤痕累累。
苏向山也因常年征战落下病根,将自己的独子苏毅然交给傅年后不久也去世了。
这是傅年第三次对抗秦越。
秦越自古入冬便风雪交加,寒气刺骨。
傅年被偷袭摔下马,马受了惊,将傅年的双腿踩断。
为了躲避敌军,傅年被苏毅然背着在雪地里走了三天三夜,自此双腿失去知觉。
但秦越也损失惨重,退回到天涯关。
表面上是胜了,却也败了。
回到京城,皇帝迫不及待开始转移傅年的兵权。
甚至指婚,让傅年嫁与以疯癫、风流着名的七皇子夏玦。
大夏虽然包容度高,但娶男妻却实在少见。
更别说是将军嫁给王爷。
除了羞辱傅年,也彻底绝了傅家的后。
006听得唏嘘不已:“亲亲,我不懂,皇帝把你搞垮了,哪里还有人 能够胜任镇国将军的职位?”
傅年看着镜子里一身鲜艳喜红的自己,笑的嘲讽:“人类,比你想象中更复杂。”
今夜便是傅年和夏玦的大婚之夜。
婚宴办的隆重,王府也张灯结彩。
酒席上的笑脸却少得可怜。
傅家军的人只是一个劲的灌酒,也不知是酒太烈还是怎的,眼里红成一片。
王府的人一口菜也吃不下去,只是叹气,叹得人心烦意乱。
偏偏两位主人公现在在红艳艳的洞房里相安无事。
夏玦和外界那传言中的痴呆模样没什么区别。
傻傻地对着傅年笑:“刘妈妈没骗我,果然我乖一点就可以和小年哥哥成亲。”
傅年隔着一层红盖头只能应和:“能嫁给殿下是傅某的福分。”
夏玦掀开傅年的盖头,一双黑色的凤眸迎着看向自己。
夏玦愣了愣,然后捧着傅年的脸满脸欣喜:“我就知道小年哥哥和之前一样好看。”
傅年率先移开眼睛。
他其实早就见过夏玦。
当初第一次跟着傅清安进宫的时候就见过。
夏玦当时又瘦又小,偏偏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
就算被一堆二皇子的手下欺负,也不哭,只是倔强的睁着那双眼。
傅年当时嫌杨太后,也就是自己的祖母啰嗦,偷跑出来恰好碰见。
顺手就把小夏玦救了,然后自己就多了个小尾巴。
一进宫,夏玦就在傅年后面跟着,甜甜的叫自己小年哥哥。
傅年听得心软,就给小家伙带些漂亮娘亲自己做的点心,宫外街上卖的新奇玩意儿。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隔阂的?
好像是见到了三皇子夏璘。
他实在像秦阳,猫儿眼、不薄不厚的唇,连性格都像极了。
傅年就开始无意间冷落了夏玦,追着夏璘嘘寒问暖。
夏璘也乐意接受,毕竟小孩子,好讨好。
再到傅年那天进宫时碰巧听到夏玦登上储君之位。
虽说大夏自古立贤不立长,但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夏玦是如何跨过唐皇后和夏璘登上这储君之位的。
更何况三皇子夏璘,弱冠之年便被封为贤王,赐了宰相家的嫡女温筱安做王妃。
传闻他贤良淑德、体谅百姓,配的上贤王。
和夏玦一个天一个地。
实在是让人细思极恐。
觉得在自己面前可爱天真的小尾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便彻底断了联系。
傅年看着穿着一身喜服的夏玦陷入了思考。
当年这般有手段的人又是为何变成如今这副五岁孩童的痴傻模样的?
夏玦看着走神的傅年,不开心的晃着傅年宽大的袖袍:“小年哥哥在想什么呀。”
傅年笑着举起酒杯:“在想殿下是否能同臣共饮这合卺酒。”
夏玦及冠后模样更加出挑。
他那位月羌来的母亲,给他留了份实在惹眼的样貌。
自带深情的桃花眼,黑中有些泛蓝的眸子,红润的唇,高挺的鼻,再加上暖玉一般的皮肤。
若不是忌惮他痴傻,约莫也会是那家小姐心中的如意郎君吧。
只可惜现在像个小孩儿一样:“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刘妈妈说了,成亲要喝合卺酒的。。”
傅年又喝了一杯,皇家的酒确实不错。
夏玦似乎察觉出了傅年的喜欢,又给他杯子里填得满满的。
开开心心的托着脸看傅年喝酒:“小年哥哥喜欢,下次我再向爹爹要。”
说完又好像犯了什么错,赶忙摆手:“不对不对,刘妈妈说了要叫父皇不能叫爹爹,要叫父皇——”
说着声降低了音也逐渐降低。
傅年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揉了揉夏玦脑袋。
最后一壶酒,除了夏玦喝的一小杯,其他都进了傅年肚子里。
但皇帝似乎铁了心要看傅年笑话。
派了几个嬷嬷守在洞房外,等着他们圆了洞房。
看着房内毫无动静,只是若有若无的传出些交谈声,嬷嬷提了音量催促:“良辰吉时少有,还请将军珍惜。”
那老奴又继续:“早些圆了,奴婢也好向陛下有个交代。”
傅年放下酒杯:“嬷嬷这么急,不如进来看?”
常年在外治理军营,气魄根本不是这些老婆子能承受的。
分明语气里带着笑意,偏偏让人心寒。
但到底在老嬷嬷眼里,傅年只是只落了水的狗,只是垂死犬吠罢了。
老嬷嬷又开口:“将军说笑,老奴要不是圣上有命令,怎敢对您的事指手画脚。”
这是在拿皇帝压傅年了。
傅年还在想对策,却发现夏玦蜷着身子细细发着抖。
吓得连忙把人拉进怀里查看情况:“怎么了殿下,哪里不舒服吗?”
夏玦仿佛没听见一样,挣扎起来:“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会听话的。”
可夏玦哪里推得开常年征战的傅年。
只能被抱在怀里。
傅年轻拍夏玦的后背,嘴里细声哄着:“殿下不怕,我是小年哥哥,殿下看看好不好?”
夏玦这才抬头看着傅年,推拒的手变成了环在傅年颈上:“小年哥哥,是小年哥哥......”
外面的老嬷嬷还在叫着,让人心烦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