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三声轻响隔着皮肉传来,力道不大,却带着执拗的节奏感,仿佛在回应我贴在上面的耳朵。龙华笑着按住我的肩膀,“你看,他在跟你打招呼呢,说不定以后是个小鼓手。”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睛,里面映着月光和我的影子,温暖得让人不想移开视线。“等他出来,我们给他买个小鼓?”我顺着他的话说,手指轻轻在刚才胎动的位置画着圈,那里的皮肤温热光滑,还能感觉到皮下细微的蠕动。
龙华突然“嘶”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我连忙停下动作,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压到他了?”他摇摇头,握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肋骨下方,“不是,是他刚才踹到我胃了,有点岔气。”我赶紧用掌心轻轻揉着他说的位置,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再惊动了肚子里的小家伙。
“都怪你,刚才笑得太大声,把他吵醒了。”他嘴上抱怨着,语气里却满是笑意,“现在好了,他醒了,估计今晚又得折腾到后半夜。”我凑过去在他肚子上轻轻亲了一下,低声说:“宝宝乖,别闹爸爸了,爸爸明天还要陪爹爹给你组装小床呢。”话音刚落,掌心下又是一下轻轻的胎动,像是在撒娇般蹭了蹭我的手。龙华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你看,他听得懂呢,这小机灵鬼。”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带着夏末的微凉,吹动了龙华额前的碎发。我把薄毯往上拉了拉,盖住我们交叠的手和他隆起的腹部,指尖无意中触到他睡衣下凸起的妊娠纹,像淡粉色的藤蔓悄悄爬满了白皙的皮肤。“痒吗?”我用指腹轻轻抚过那片皮肤,他瑟缩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还好,就是有时候觉得紧绷得厉害。”他侧过身,让肚子更舒服地靠在我怀里,“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在打哈欠?刚才那几下动得慢吞吞的。”我把耳朵重新贴回去,这次听到的是更清晰的肠鸣声混着微弱的心跳,像藏在深海里的鼓点,一下下撞在耳膜上。
“可能是在伸懒腰,”我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蜷缩在羊水里的小生命舒展四肢的样子,“等他再大点儿,说不定会在里面翻跟头,到时候你的肚子就要变成波浪鼓了。”龙华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连带着肚子里的小家伙也跟着轻轻动了一下,仿佛在应和他的笑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在床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数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感觉时间像融化的蜂蜜,浓稠而缓慢地流淌着。
我们温存了一下,我就从旁边的床头柜里,拿了一瓶油,沾了点,帮龙华按摩肚子,指腹蘸着温热的油,在他隆起的腹部轻轻打圈。油的香气很淡,带着草木的清新,随着掌心的移动慢慢晕开。
我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在手下微微放松,紧绷的皮肤也似乎柔和了许多。按摩的手法是之前在育儿课上学的,说是能促进血液循环,还能让宝宝更安静。我一边按,一边低头看着他的肚子,那里像个圆润的小山丘,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这样力度可以吗?”我抬头问他,他正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听到我的话,他慢慢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嗯,很舒服,比护士按得好。”他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和我一起轻轻移动,“你说他现在能感觉到我们在摸他吗?”
“应该能吧,”我笑着说,“书上说胎儿在这个阶段触觉已经很灵敏了,说不定他正睁着眼睛到处看呢,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掌心下的肚子偶尔会传来一下轻微的胎动,像是在回应我们的对话,又像是在撒娇。
按摩了大概十几分钟,油渐渐被皮肤吸收,肚子上变得滑溜溜的,我拿过旁边的毛巾帮他擦了擦手,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重新按回他的肚子上:“再按一会儿吧,我还没舒服够呢。”他的语气带着点耍赖的意味,我忍不住笑了,只好又低下头,继续用温热的掌心,在他柔软的肚子上,一圈又一圈地画着温柔的弧线。窗外的月光依旧明亮,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和偶尔响起的低语声,还有肚子里那个小生命时不时发出的微弱动静,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他忽然轻“嗯”了一声,尾音带着点含糊的鼻音,我停下动作看他,发现他正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暖黄的灯光在他瞳孔里映出细碎的光点。“刚才他踹了一下,正好踢在你按的地方,”他偏过头看我,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像是在跟你击掌呢。”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片皮肤,果然看到那里微微凸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像颗冒头的春笋,转瞬又消失了。“这小家伙倒是机灵。”我笑着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刚才胎动的位置,那里的皮肤下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蠕动,像是在回应我的触碰。
按摩结束后,我把毛巾叠好放回床头柜,转身时发现龙华已经调整了姿势,侧躺着蜷缩在孕妇枕中间,像只找到舒适巢穴的猫。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快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赶通告。”我躺进被窝,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肚子,背对着他蜷缩起来。他却从身后轻轻环住我的腰,将脸颊贴在我背上,呼吸间的热气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带着刚才按摩油的草木清香。“别动,就这样靠一会儿。”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睡意,“这样……能感觉到你在。”
我放松身体,任由他温热的呼吸洒在背上,听着身后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还有肚子里偶尔传来的细微动静。月光不知何时悄悄移了位置,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光斑落在我们交叠的脚踝上,像撒了一把碎钻。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已经过了午夜,窗外的风声渐渐停了,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犬吠。我闭上眼睛,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和淡淡的油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暖又软。迷迷糊糊间,似乎又感觉到掌心下传来轻轻的胎动,这次的力道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尖,我嘴角弯了弯,终于抵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