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通道内流光溢彩，星辰虚影飞速向后掠去。
凰灵儿被张炁虚握着手腕，之前的醋意和紧张早已被即将抵达新地点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取代。她晃了晃被张炁握着的手腕——虽然只是虚握，但那稳定的力量和温度依旧清晰可感。
“喂，玄阴魔域……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跟青冥剑界那种剑气嗖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吧？”她侧着头，看着张炁线条分明的侧脸问道。
张炁目光注视着前方通道尽头那片逐渐清晰、散发着幽暗气息的星域，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凰灵儿不满地嘟囔，“那可是魔域！听说里面的魔头个个诡计多端，擅长蛊惑人心，玩弄幻术，比剑界那些直来直去的剑修难缠多了。”
“知道。”张炁依旧言简意赅，但视线稍微偏转，落在他掌心中悬浮的星盘碎片上。那指向玄阴魔域的星光，此刻正微微波动，似乎感应到了目标区域的特殊能量场。
“知道你还去？”凰灵儿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语气，“我说，你该不会是被那冰石头刺激到了，想去魔域找个更……呃，热情的？”
张炁终于收回看向星盘的目光，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凰灵儿后面调侃的话自动咽了回去。他开口道：“大道之行，岂因外物扰心？玄阴魔域有我需要的东西，仅此而已。”
“需要的东西？除了道痕，还能有什么？”凰灵儿追问。
“或许还有答案。”张炁的目光重新投向通道尽头，那片幽暗区域已经近在眼前，隐约能感受到一种混乱、阴冷又带着奇异吸引力的气息扑面而来，“关于九幽，关于道灵，关于这片星空之下的……真相。”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让凰灵儿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那片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星域，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体内真凰血脉微微流转，驱散着那透过通道传来的丝丝阴寒。
“听起来就很麻烦。”她小声嘀咕，但眼神却亮了起来，“不过，听起来也挺刺激的！”
就在这时，星盘碎片光芒大盛，前方的空间通道出口骤然扩大，形成一个不稳定的、边缘闪烁着黑色电弧的漩涡。一股更强的吸力传来，夹杂着令人心烦意乱的嘶鸣和若有若无的诱惑低语。
“抓紧。”张炁低喝一声，虚握的手腕瞬间收紧，将凰灵儿拉近自己身侧，同时周身混沌真元勃发，形成一个淡灰色的光罩，将两人护在其中。
下一刻，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比之前任何一次穿梭都要强烈。仿佛不是他们在穿越空间，而是空间本身在扭曲、撕扯着他们。
……
短暂的混乱与失重感之后，双脚重新踏上了坚实的……或者说，某种类似实体的地面。
周围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铁锈、腐败的甜香和某种硫磺气息混合在一起，吸入肺中带着微微的刺痛感。灵气……不，这里充斥的并非纯粹的天地灵气，而是一种更为狂暴、阴冷、带着强烈负面情绪因子的能量——魔气。
“咳咳……这什么鬼地方？”凰灵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体内涅盘火自行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光晕，将试图侵蚀过来的魔气灼烧驱散。她环顾四周，眉头紧紧皱起。
他们似乎身处一片荒芜的平原。天空是永恒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仿佛在缓慢蠕动的暗红色云层，投下令人压抑的光。地面是黑红色的坚硬土石，龟裂开无数缝隙，有些缝隙中还在汩汩冒着浑浊的、带着腥气的泡沫。远处，隐约可见扭曲怪异的黑色枯树林立，形态张牙舞爪，如同蛰伏的鬼怪。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如同泣诉般的风声，便再无其他声响。这种静，比喧嚣更让人心悸。
“玄阴魔域，外围区域。”张炁松开了握着凰灵儿手腕的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他周身混沌光罩稳定，将魔气隔绝在外，混沌真元自行运转，似乎在分析、适应着这种异种能量。“星盘坐标显示，我们落点无误。但这里的空间壁垒比预想的更不稳定，魔气浓度也远超记载。”
“记载？谁记载的？靠谱吗？”凰灵儿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一边从自己的储物法宝里摸出一颗散发着纯净阳和之气的宝珠握在手里，感觉舒服了不少。
“宗门古籍，以及……道灵之前提供的一些碎片信息。”张炁说到“道灵”时，语气微微一顿。
凰灵儿立刻捕捉到了这一点，凑近低声道：“说到那个怪东西，它现在有什么反应？到了这魔域，它没像在落霞秘境那样吓得发抖吧？”
张炁内视己身。识海中，那道灵光团此刻并非恐惧的颤抖，而是呈现出一种异常的……活跃？它微微闪烁着，传递出一种混杂着渴望、警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的波动。它似乎在极力感知着外界的魔气，并试图引导张炁体内的混沌真元去接触、去吞噬。
（道灵，此地有何特殊？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张炁以神念询问。
（……能量……纯粹的能量……混乱，但本质极高……吞噬，解析，对你有大用！）道灵传递回来的信息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急不可耐的催促，（往深处走……我能感觉到，那里有更‘美味’的东西……还有……碎片！另一块碎片的气息！）
另一块诸天星盘碎片？张炁心中一动。这倒是个重要的目标。但他并未完全相信道灵的话，这家伙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它很‘兴奋’。”张炁对凰灵儿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冷意，“催促我们深入，并声称感应到了另一块星盘碎片的气息。”
“兴奋？”凰灵儿撇撇嘴，“我看它是馋疯了吧？觉得这里的魔气是美味佳肴？它也不怕吃撑了拉肚子！它的话，信三成我都觉得多。”
张炁点了点头，他自然心中有数。他尝试扩散出神念，探查更远的地方。然而，神念在此地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干扰，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只能延伸出不足百里，而且反馈回来的信息混乱不堪，充满了各种扭曲的负面情绪杂音。
“神念受限严重。此地不宜久留，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弄清楚具体方位和形势。”张炁做出决定。在这完全陌生且充满敌意的环境里，盲目深入无异于自杀。
“同意！”凰灵儿立刻举手，“这鬼地方待得我浑身不舒服。赶紧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地图之类的东西，或者……抓个‘本地居民’问问路？”
她话音刚落，远处那片扭曲的枯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几声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看来，‘本地居民’自己送上门了。”张炁语气平静，周身混沌气息内敛，但随时可以爆发出雷霆一击。
凰灵儿也将宝珠收起，掌心之中，一缕金红色的涅盘火苗悄然跳跃，映照着她变得锐利起来的眼眸：“希望来的家伙，能听得懂人话。”
枯林的方向，那窸窣声和低吼声越来越近。隐约可以看到几个佝偻、扭曲的黑影，在怪树的阴影间穿梭，速度极快，带着明显的恶意，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包抄过来。
“准备动手。”张炁言简意赅，向前踏出一步，将凰灵儿隐隐护在身后半步的位置，“尽量留活口。”
“知道啦。”凰灵儿应了一声，看着张炁挺拔的背影，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随即全神贯注地盯向前方。
魔域的第一战，即将打响。而这片沉寂的荒原，也因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悄然掀开了诡秘的一角。
……
片刻之后，荒原上留下了几具焦黑并散发着恶臭的魔物尸体。这些魔物形态近似人形，但皮肤呈青灰色，布满脓包和角质鳞片，指甲尖锐，口中獠牙外露，眼睛是纯粹的血红色，充满了疯狂与暴戾。
战斗结束得很快。这些魔物实力大约相当于人族筑基期的修士，但悍不畏死，且攻击中带着强烈的魔气侵蚀，对于普通修士而言颇为麻烦。但在张炁和凰灵儿面前，显然不够看。
张炁甚至没有动用太多混沌真元，只是凭借肉身力量和简单的术法，就轻易制服了两个。凰灵儿的涅盘火更是这些阴邪魔气的克星，沾染上一点的魔物，顷刻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此刻，张炁正站在一个被混沌气息禁锢、无法动弹的魔物面前。那魔物即便被俘，依旧在疯狂地嘶吼挣扎，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张炁，充满了吞噬的欲望。
“能沟通吗？”凰灵儿走过来，皱着眉头看着这丑陋的家伙，捏住了鼻子，“长得丑就算了，怎么还这么臭？”
张炁尝试用神念侵入其识海，却发现这魔物的意识一片混乱，只有杀戮、吞噬和服从某种本能驱使的念头，根本无法进行有效交流。
“意识被魔气彻底侵蚀，只剩下野兽本能。”张炁摇了摇头，指尖一缕混沌气点出，没入魔物体内。那魔物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眼中的血红略微黯淡，挣扎的力度也小了一些，但依旧无法说出清晰的言语，只是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凰灵儿有些失望，“这些应该只是魔域最低等的魔物，连炮灰都算不上。”
张炁散掉混沌气，那魔物瞬间又恢复了疯狂。他抬手将其彻底湮灭，目光投向枯林深处：“这些魔物是被我们的生人气息吸引过来的。它们活动有一定范围，附近或许有它们的巢穴，或者……更高级的存在。”
他掌心的星盘碎片，此刻那指向深处的星光，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一些。
“道灵还在催？”凰灵儿问。
“嗯。”张炁点头，“它似乎锁定了一个方向。”
“那我们……”凰灵儿看向他，等待决定。
张炁沉吟片刻。直接深入风险未知，但停留在外围获取有效信息的效率太低。道灵的指引虽然可疑，但目前来看，方向与星盘碎片感应的方向大致吻合。
“谨慎前行。”张炁最终做出决定，“收敛气息，隐匿行踪。先摸清这片区域的大致情况，若遇强敌，即刻撤离。”
“好！”凰灵儿没有异议，她对自己的隐匿之术和张炁的混沌遮蔽还是有信心的。
两人当即施展手段。张炁以混沌气模拟周围魔气波动，将两人身形气息完美掩盖。凰灵儿也催动血脉神通，将自身炽烈的生命气息收敛到极致。
他们如同两道无形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掠入那片扭曲的枯林，朝着道灵和星盘共同指引的、魔域更深处的方向潜行而去。
枯林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森。树木的枝干扭曲成各种痛苦的姿态，地面上偶尔能看到散落的、不知何种生物的惨白骨骸。空气中弥漫的魔气更加浓郁，那种扰乱心神的低语和幻听也越发清晰。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魔物踪迹渐渐多了起来，但大多是一些低等魔物，并未发现他们的存在。
突然，张炁停下了脚步，拉住了身旁的凰灵儿。
“前面有情况。”他传音道，目光穿透层层枯木，望向远处。
凰灵儿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在枯林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那里，似乎矗立着某种……建筑？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借助怪石的遮蔽，终于看清了那里的景象。
那是一片由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简陋营地，围墙高大，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散发着令人不适的能量波动。营地门口，有十几个穿着简陋黑色甲胄、形态比之前那些低等魔物更接近人形、气息也明显强上一个档次的魔兵在巡逻。他们手持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眼神凶狠，纪律性看起来也比那些炮灰强得多。
而在营地中央，竖立着一座约三丈高的奇异门户。那门户由不知名的暗紫色金属打造，边缘不断有黑色的空间涟漪荡漾开来，门框上镶嵌着几颗闪烁着幽光的宝石，门内是一片深邃的、旋转的黑暗，看不清通往何处。
“一个魔族前哨营地？”凰灵儿低声道，“那扇门……是传送门吗？感觉不太稳定。”
张炁凝视着那扇暗紫色门户，眉头微蹙。他从那扇门上，感受到了一丝与诸天星盘类似，但又截然不同的空间波动。而且，道灵在他识海中，对那扇门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注，甚至传递出一丝……渴望靠近的意念。
（那门后……有什么？）张炁再次询问。
（通道……能量源……很近……非常近……）道灵的回答依旧混乱，但指向性非常明确。
就在这时，那扇暗紫色的门户突然剧烈波动起来，黑色的涟漪扩大，门内的黑暗如同沸腾般翻滚。
营地内的魔兵们似乎收到了指令，迅速在门户前列队，神情肃穆。
紧接着，在张炁和凰灵儿的注视下，一道高挑妖娆的身影，缓缓从那沸腾的黑暗门户中，一步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