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协和广场。
这里曾是路易十六为庆祝法兰西强盛而建造的辉煌广场,如今却成了“理性教派”最狂热的祭坛。
广场中央,一座崭新的断头台高高矗立。它不再是凡俗的木质结构,而是用一种冰冷的、散发着不祥光泽的黑色金属铸成。刀刃上刻满了精密的几何符文,在阴沉的天空下,仿佛是某种嗜血仪器上裸露的骨骼。
数万名巴黎市民被驱赶至此,围成一片肃杀的海洋。他们脸上没有激动,也没有悲悯,只有一种被“理性圣言”蛊惑后的麻木与空洞。
高台之上,罗伯斯庇尔身着一尘不染的黑色正装,如同主持一场神圣的审判。
“公民们!”他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装置变得清晰而冰冷,回荡在广场上空,“今天,我们见证的,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每一个被这把‘革命之刃’斩落的残渣,都将化为净化法兰西的养料!我们用贵族的血,洗刷掉封建的污渍;我们用神父的头颅,砸碎迷信的枷锁!从今天起,法兰西,将是一个只属于凡人的、纯粹理性的国度!”
随着他的演讲,人群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狂热。一些人开始高呼:“理性万岁!绞死旧神!”
囚车被缓缓推上台,车里,数十名衣衫褴褛的贵族和教士面如死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侯爵挣扎着站起来,高声道:“我们没有罪!我们也是法兰西的子民!”
回应他的,是士兵们枪托的猛击和人群冷漠的嘲笑。
罗伯斯庇尔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他用恐惧和狂热,将这座首都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反神力熔炉”。他就是要逼那个躲在凡尔赛宫里的“伪神”现身。
他要当着全法兰西的面,用“理性”的光辉,彻底碾碎“神权”的存在。
就在他准备下达行刑命令的瞬间——
唰!
整个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
天空不再是灰色,而是变成了一种纯粹到极致的白金之色。太阳的光芒不再温暖,而是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以君临万古的姿态,轰然落在了广场中央那座空缺的国王雕像基座之上!
光芒中,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身着简约的白色军服,肩上没有任何徽章,却在比肩元帅的威严。古铜色的战盾“干”被他随意地负在身后,那张属于路易十六、却已彻底被战神意志重塑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压塌天地的威严,随着他的出现,笼罩了整个广场。
“天……天上降下神明了!”一个士兵颤抖着,手中的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骚动,跪拜者有之,惊恐者有之,迷茫者有之。罗伯斯庇尔用“理性圣言”构建的无形铁壁,在这一刻,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你终于来了,自称‘路易十六’的怪物。”罗伯斯庇尔高声说道,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棋手看到对手落下预备棋子的冷静,“看到了吗?这就是人民的选择!这就是理性的洪流!你一个过时的神只,又怎能与一个时代的进步相抗衡?”
刑天没有回答他。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仅此一步,那道从天而降的巨大光柱便瞬间消散,所有的光芒都汇聚于他一身,让他看起来就像一轮行走的太阳。
“你的噪音,很多。”
刑天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直接在他们灵魂深处响起:
“现在,这片土地,我说了算。”
“狂妄!”罗伯斯庇尔猛地一挥手,“凡人的时代,不容神只置喙!启动‘真理屏障’!”
随着他的命令,断头台的基座与周围的金属法兰上,所有几何符文同时亮起!一道肉眼无法看见,却能让灵魂都感到冻结的灰色力场瞬间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广场。
这是他从尼克斯“神之碎片”中解析出的造物,一个专门用来“定义现实”的法则领域。在这屏障之内,一切超自然力量都会被强制“解离”为基本粒子,神圣的力量会被“否定”,神迹会被“修正”为自然现象。
“刑天”周身那神圣的金色光芒,在接触到灰色力场的瞬间,开始剧烈地波动、消散!
“看到了吗?”罗伯斯庇尔狂热地笑道,“在这里,你就是手无寸铁的凡人!卫兵们,处决他!以理性的名义!”
数百名精锐的“审判者”瞬间举起手中的特制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刑天。他们的子弹,是用混合了“逻辑沙砾”的银浇筑而成,每一个弹头都蕴含着“否定神性”的力量。
刑天依旧面无表情。他只是缓缓将背后的神盾“干”取了下来,抱在了身前。
嗡——
神盾之上,那古老的玄奥符文一个接一个地亮起。
它没有散发出任何神光,反而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
开火!
密集的枪声响起,数百发蕴含着“否定法则”的银色弹头,织成了一场死亡之网,咆哮着扑向刑天!
玛丽站在远处的屋顶上,翠绿的生命神力早已准备就绪,随时准备为他构建防御。
然而,她发现,自己根本不必出手。
面对那足以将半神都打成筛子的弹雨,刑天只是将神盾“干”轻轻地向上一抬。
——秩序,宣告。
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概念”被释放了。
所有飞行的弹头,在距离神盾还有三尺的空中,突兀地……静止了。
不是被什么力量挡住,而是它们的“运动”这个概念,在这一刻,被神盾“干”蕴含的本源法则给抹除了。
时间仿佛凝固。空间仿佛冻结。那数百发子弹,就那么违反了一切物理定律地悬浮在空中,弹头上的银光迅速黯淡,里面的“逻辑沙砾”化为齑粉。
“这……这不可能!!!”罗伯斯庇尔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
“你否定了神?”刑天抬起眼,金色的眸子冰冷地锁定了他,“可你知不知道,我的盾,它定义了‘存在’本身。”
他话音落下,向前踏步。
——秩序,执行。
悬浮在空中的数百发子弹,仿佛被赋予了新的指令,瞬间调转方向,以比来时快十倍的速度,形成一个巨大的银色龙卷,朝着那些“审判者”和断头台……席卷而去!
轰——!!!
金属的哀鸣与血肉的悲鸣交织在一起。那座坚不可摧的黑色金属断头台,在自家子弹的攻击下,被瞬间撕裂成漫天碎片!
罗伯斯庇尔被一股气浪掀翻在地,他狼狈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真理屏障”,他的“反神力军团”,在他预想中的神只面前,连一息之间都未曾撑住。
“现在……”刑天一步步走向他,巨大的神盾在他手中,仿佛一面阎罗的镜子,映出了罗伯斯庇尔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
“是谁,活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