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旗手号在恢复了常态的地中海上航行了五日。 北非的金色海岸线在视野中逐渐清晰,空气中那股属于欧陆的、湿润而清爽的气息,被一种干燥、古老、仿佛漂浮着千年尘埃的暖风所取代。 埃及,到了。 亚历山大港,这座用征服者名字命名的城市,如同一颗混杂着古典与异域风情的明珠,镶嵌在地中海的南岸。高耸的古代灯塔遗迹,与奥斯曼帝国新月旗帜下的清真寺和繁忙的码头市场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独特的魅力。
然而,当金色旗手号驶入港口时,迎接它的,是奥斯曼帝国舰队严阵以待的封锁线。 数十艘装备精良的战舰,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将港口入口彻底关闭。每一艘船的炮口,都冷冷地指向了这艘来历不明的法兰西战舰。 气氛,瞬间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杜邦舰长额头渗出冷汗,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指挥刀:“执政官,是土耳其人!奥斯曼帝国将地中海视为他们的内湖,我们……”
“停船,降半帆。”刑天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的身体状况依旧不算好,幻象试炼虽让他的神魂更加凝练,但神力的恢复却非一朝一夕。他现在,更像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锋芒内敛,却不改其锋利本质。
他走上甲板,迎着奥斯曼舰队投来的审视目光,淡然道:“我们是来交易的,不是来打仗的。既然主人想看清客人的脸,那就让他看个够。”
他的镇定,感染了整艘船。水手们虽然紧张,但有这位神迹的执政官在,他们心中便有了主心骨。 很快,一艘装饰华丽的奥斯曼快艇,在一队精锐土耳其禁卫军的护卫下,驶离了舰队,停靠在了金色旗手号旁边。 为首登上法兰西战舰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留着精心修剪的络腮胡、眼神深邃如夜空的中年人。他自称,奥斯曼帝国埃及总督,阿里帕夏。
“欢迎来到苏丹的领土,来自法兰西的朋友。”阿里帕夏的流利法语中带着一丝东方式的优雅,“或者,我该称您为,‘让英吉利皇家海军蒙羞的执政官’?”
他开门见山,表明奥斯曼帝国对刑天的行踪了如指掌。
刑天微微颔首:“帕夏阁下的情报网,和您的舰队同样令人印象深刻。我并非为帝国而来,只为我个人的一件私事。”
“一句‘私事’,就值得一支舰队穿越半个地中海?”阿里帕夏笑了,笑容里藏着深意,“执政官阁下,我们奥斯曼人欣赏强者,但我们不喜欢‘未知’的强者闯入我们的花园。尤其是,一个能让海洋为之弯曲的强者。”
他点出了刑天的神力之战,言下之意,你们的本事,我们清楚。
刑天沉默了片刻。他知道,纯粹的武力威慑,在这里的效果会大打折扣。奥斯曼帝国盘踞此地数百年,根基深厚。 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 “我的‘私事’,”他缓缓说道,“与法老有关。与那些被埋葬在沙漠之下,连时间本身都难以侵蚀的‘旧神’有关。”
阿里帕夏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身后的禁卫军们,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弯刀。 “旧神”,这是奥斯曼帝国高层内部,对那些盘踞在埃及腹地、连苏丹的权威都难以触及的、超自然存在的代号。
阿里帕夏的脸色彻底严肃起来。他做了一个手势,屏退了左右。 “看来,苏丹的判断是对的。您确实不是凡人。”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
“我来此,是为了取回一件属于我的武器。”刑天的目光越过了阿里帕夏,望向内陆那片无尽的金色沙漠,“而现在,我需要一条通往那里的路。”
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久,阿里帕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混杂着忌惮与兴奋的复杂神色。 “执政官阁下,苏丹陛下,也想和您做一笔交易。”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用金线绣边的羊皮卷,在刑天面前缓缓展开。 羊皮卷上,绣着一个奇特的徽记——一只雄狮与一只巨鹰结合的生物,正傲然站立,守护着一座金字塔。 那是……狮鹫。
“在吉萨金字塔群的外围,有一片被神只诅咒的‘禁区’。”阿里帕夏沉声道,“我们派遣了最优秀的军团进去,但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那里的守护者,不是普通的亡灵,而是神话中的生物——狮鹫!它们横行天空,撕碎一切闯入者。这面旗帜,是我们从唯一一个逃回来的疯癫军官手中找到的。”
他指着那面旗帜,“苏丹陛下希望,您,这位能操控海洋的‘神迹之人’,能为帝国清除这个心腹大患。作为回报,帝国将为您扫清前往‘禁区’内部的一切障碍,并提供您需要的任何帮助。您可以在埃及的任何地方,自由地寻找您的‘武器’。”
刑天看着那面狮鹫旗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旧神之魂”与“法老之魂”,这些力量之间必然有所关联。而他沉睡的战斧“戚”,正被一位法老之魂所守护。奥斯曼帝国的“麻烦”,极有可能就在他要去的地方。 对方用一个他本就要解决的难题,来换取他急需的“通行证”。
“成交。”刑天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 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你们的苏丹,我不需要军队,我只需要一张地图,以及充足的清水和食物。三天后,我会把狮鹫的头颅,扔在你们的总督府前。”
阿里帕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郑重地躬身行礼:“如您所愿,‘沙漠风暴之主’。” 他用了一个全新的称谓。
与此同时,数千公里外的巴黎。 玛丽王后站在凡尔赛宫的阳台上,手中捧着一盆从埃及传来的、极为稀有的“夜之女王”昙花。平日里,这盆花只在深夜偶尔绽放,但此刻,明明是白日,那紧闭的花苞却微微颤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竭力想要舒展。 她能感觉到,刑天的气息,从一片古老而蛮荒的土地上传来,带着一种即将战斗的、令人心悸的沸腾感。 她微笑着,取出一滴清晨用露珠调制的生命神力,轻轻地滴落在花蕊之中。 “去吧,我勇敢的战神。”她轻声呢喃,“让那片沉寂了千年的沙漠,再次听到你的名字。” 远处,镜厅的反光中,一位穿着黑色长衫的东方女子身影,悄然隐去。 林晚的笔尖,在第三次修改的情报上,重重地划下了一行字: “目标已进入埃及。与奥斯曼帝国达成合作,目标直指‘吉萨禁区’。危险等级……提升至‘灭世级’。建议……启动‘窥天镜’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