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皮歇尔河谷的战火彻底熄灭,留下的是硝烟弥漫的焦土与无声的尸骸。神罚军团的效率极高,战场已基本清理完毕。缴获的物资堆积如山,破损的军械被集中销毁,奥军俘虏被铐上镣铐,垂头丧气地被押往后方营地。
刑天并未离开。他独自一人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中心踱步,猩红的目光缓慢地扫过每一寸土地,如同贪婪的猛兽在巡视自己的猎场,又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他的神念细致地拂过那些冰冷的尸体,破碎的铠甲,以及那两堆仍然偶尔爆出电火花的“审判者”残骸。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恐惧、绝望的残余情绪,对他而言是绝佳的补品,正丝丝缕缕地汇入他体内,滋养着他澎湃的神力。
但除此之外,他还在寻找另一些东西。
一些…更隐蔽、更晦涩、带着异样“味道”的痕迹。
战斗时,他那远超常人的感知曾捕捉到几丝不和谐的能量波动。它们并非奥军普遍的恐惧,也非“理性”机械那冰冷僵硬的秩序之力,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阴郁、带着诅咒与腐朽气息的能量残渣。就像清澈的血河中混入了几滴粘稠的墨汁,虽然微弱,却格外刺眼。
他停在一处焦黑的弹坑旁。这里曾经有一小队奥军精锐试图结阵抵抗,被他一道剑气连人带地皮彻底掀飞。此刻,除了碎肉和融化的金属,似乎空无一物。
刑天蹲下身,巨大的手掌按在尚且温热的焦土上。暗红色的神力如同细微的触须,探入地下。
来了。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要消散的冰冷气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它并非完全消失,而是如同狡猾的毒蛇,试图钻入更深的地底隐匿起来。
“哼,藏得了吗?”
刑天五指猛地收拢!更加狂暴的神力轰入地下!
嗡——!
方圆十米的地面轻微一震!那丝试图逃逸的冰冷气息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发出一声凡人无法听闻的、充满痛苦与怨毒的尖啸,猛地被从地底“扯”了出来!
一团模糊的、不断扭曲变化的灰黑色雾气,挣扎着悬浮在刑天掌心之上。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一张扭曲的人脸,时而像某种多足的怪异虫豸,散发出令人心智混乱的恶意与冰寒。
“诅咒?还是某种亡灵法术的残留?”刑天猩红的双眼眯起,仔细审视着这团被强行拘束的能量体。它能附着在死者或将死之人的灵魂碎片上,窃取他们的恐惧与痛苦壮大自身,并散发出污染周围精神的负面力场。
这种手段…粗糙,阴毒,带着某种熟悉的、令人不悦的味道。绝非“理性教派”那种追求绝对秩序的风格,反而更像是…
“北欧那边…被奥丁老头遗忘在角落里的某些邪神玩剩下的把戏?或者…更古老些的,被驱逐到世界阴影里的渣滓?”刑天喃喃自语。他对欧洲乃至世界各地的神系并非一无所知,毕竟当年他也曾与不少“邻居”打过“交道”。
这玩意出现在奥军之中,绝非偶然。是某些隐藏在奥地利宫廷里的异教巫师所为?还是…罗伯斯庇尔或者他背后的尼克斯,已经开始不拘一格地搜罗所有能用来对付他的“工具”了?甚至可能,是第三方势力试图浑水摸鱼?
掌心的神力微微一吐。
噗嗤。
那团灰雾发出一声最后的哀鸣,彻底被至阳至刚的战神神力净化殆尽,化作一缕青烟消失。
刑天站起身,脸色阴沉。看来,局面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明面上的反法同盟,暗地里的“理性教派”,现在可能还要加上这些藏头露尾、玩弄诅咒亡灵的下三滥。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飞奔而来,脸上带着敬畏与急切。
“执政官大人!巴黎急件!王后陛下亲启!”
刑天接过那份用特殊火漆封口的信件。拆开,快速浏览。
信是玛丽写的,字迹优雅却透着一丝凝重。主要内容有三: 一是欣喜于斯皮歇尔河谷的大捷,消息传回巴黎,举国振奋。 二是汇报了巴黎及后方的状况基本稳定,后勤部门正在全力运转,利用缴获和原有资源加速生产“神圣装备”,但需要时间。 第三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她通过散布在各地的、属于她春日与生命神力脉络的自然信标,感知到了东方的异常集结。大量的、训练有素的军队正在萨克森地区汇聚,其规模远超之前的奥地利军团,并且…在那铁血的军阵之中,隐约流淌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而严谨的意志力。
是普鲁士。 腓特烈·威廉二世的精锐大军,已经动了。他们似乎没有因为奥军的惨败而退缩,反而更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鬣狗终于闻着味来了。”刑天冷哼一声,将信件揉碎在手心,纸屑化为飞灰。
他目光再次投向东方,仿佛已经能看到那穿着深蓝色军装、戴着尖顶盔、以纪律和效率着称的普鲁士军团,正迈着整齐划一、如同机器般的步伐,向着法兰西的边境逼近。
他们的统帅,可能不再是傲慢轻敌的查理大公,而是更加冷酷、更加难缠的角色。
战争,从未停止。 它只是从一场辉煌的胜利,迅速过渡到了下一场更加艰巨的挑战。
刑天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抹狰狞而兴奋的笑容。
“来得正好。” “老子正嫌奥地利的软骨头磕着不过瘾。”
他转向侍立一旁的传令兵,声音如同敲响的战鼓: “传令下去!” “休整半日!” “明日拂晓,拔营东进!” “我们去‘迎接’一下普鲁士的贵客!”
钢铁的军靴,即将再次敲响大地。而这一次,回响将传向更遥远的东方,带去战神炽热而暴戾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