缗云祁的追问,被一声撕裂夜空的巨响掐断——
“轰——!!!”
璇玑宫苑门,应声齑粉!
木屑如蝗,裹挟着海啸般的恶臭血腥,碾碎了桂下月色!
一道身影,随着这股洪流,撞入庭院!
状若疯魔!
是巫彭长老!
银发被紫黑血痂纠缠,灰袍褴褛如幡。
最骇人的是他的右臂——自肩而下,漆黑如炭,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疯狂蠕动、啃噬,蒸腾着黑紫气雾,吞噬月光!
“国…国君!族…族长!神女!!”
他抬头,面色金纸,嘴角不断溢出汩汩的黑血,本命金针的碎屑,正从他颤抖的指尖,簌簌剥落。
“巴蜀…皇城…完了!”
“不是蛊乱…是瘟蛊!”
“噬心蛊…活过来了!”
……
他试图举起那只恐怖的手臂,却只能引起更剧烈的抽搐。
“牧马河畔…一整队侍卫…就在我眼前…像蜡一样…融成了血雾!那雾…沾不得!吸不得!牧马河…河水已泛黑…我拼尽修为…催动‘九灵封禁’,才勉强封住一隅…这毒…”
“噬心蛊?!”
杜启夫妇脸色煞白,那是直面天倾的骇然!
话音未尽,他已支撑不住,向前栽去。
“长老!”
缗紫若身影掠至,掌心凝聚神力,渡向巫彭长老后心。
然而,神力触及黑气的刹那,竟如泥牛入海!
那缠绕巫彭手臂的黑气,仿佛嗅到绝世美味的饕餮,不仅瞬间将她所渡神力吞噬一空,更化作一道阴毒的邪箭,顺着神力链接逆袭而上,直刺缗紫若的灵台!
“呃啊!”
缗紫若一声闷哼,疾退数步,抬手看去,指尖竟已被一缕黑气沾染,“嘶嘶”地侵蚀着她的护体神光!
一股直欲吞噬她生命本源的恶念,顺着指尖蔓延。
她露出惊悸:“这毒…能噬神元?!难道目标…是我?”
“怕是…是整个巫族圣地!”
巫彭长老强撑着最后力气嘶吼,眼中是无边恐惧,“那毒雾…是要污染牧马河,溯流而上,玷污我族生命之源!如今人间谣言四起,皆言神女归来招致灾祸,纷纷逼入巴蜀王殿,与我族决裂!此乃…绝户之计啊!”
杜启一步踏出,将女儿护在身后,面色铁青:“好歹毒!”
“我必须去!”缗紫若斩钉截铁,眼中惊悸化为决然,“于公,我不能眼看,巴蜀生灵涂炭!于私,我要亲眼看看,到底是谁,用如此狠毒的手段污我之名!”
“我随你同往。”紫修的声音冷冽如冰,剑鞘中的冰晶龙骨剑发出低沉嗡鸣。
“走!”杜启决断,“乘我的‘破云梭’,直抵天府城!云祁,你即刻召集长老会,启动‘万木回春’大阵,尽早净化牧马河水源,民生是头等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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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梭撕裂长空,降至天府城上空。
眼前景象,宛若地狱!
昔日繁华皇城,如今被望不到尽的黑紫毒雾笼罩!
雾气中,无数扭曲的人形,正在融化,化作团团水雾!
皇城护罩,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梭体刚接触护罩,那黑雾便缠绕上来,疯狂腐蚀灵光。
“斩!”
紫修并指如剑,凛冽剑气横扫,将前方毒雾清空,但雾气瞬间复涌,更显狂躁。
缗紫若眉心神纹光芒大盛,星落枪在手,紫金凤甲覆体,与紫修合力,悍然冲破护罩,落入已成炼狱的皇宫。
所见之处,尽是混乱与绝望。
宫人奔逃,侍卫结阵死守,却不断有人在惨嚎中融化。
议事殿外,巴蜀国君杜承与王后彭兰馨,正倾尽全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护殿阵法,面色惨白如纸,已是强弩之末。
“紫若!紫修!”
杜承见到他们,又喜又悲,几乎老泪纵横。
“此毒雾…沾之即化…阵法…快撑不住了!”
彭兰馨看到紫若,泪水决堤:“我父亲他…”
“长老暂无性命之忧。”
“当下首要,是尽快遏制毒雾!”
缗紫若稳住心神,与紫修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湛蓝水德之力与冰寒剑罡交织,协力净化殿周毒雾。
然而,两人神力倾泻而出,却如杯水车薪!
净化,远不及毒雾的再生之速!
更能躲避,甚至反过来,吞噬他们的净化之力!
缗紫若额头沁出细密汗珠,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这毒…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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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缗紫若力竭,护殿阵法将破之际——
嗡!
水月幻镜,突然震颤,发出低沉而渴望的嗡鸣!
更令人震惊的是,另一面恶镜,如深渊黑洞般,开始主动吞噬吸入靠近的毒雾——在镜中化作怨念阴影,旋即,被镜中流转的清辉,无情碾碎、净化!
“此镜…能吸收怨念!”紫修冷峻的脸上也难掩惊愕。
缗紫若立刻祭出、全力催动水月幻镜!
“嗡——!”
水月幻镜悬于殿顶,清冷镜光如伞盖撑开,形成净化域场。
至少稳住了议事殿的危局!
杜承夫妇和幸存侍卫得以喘息,对他们充满感激与期待。
然而,通过幻镜的感知,缗紫若的心却沉入谷底。
她清晰地感知到,这毒雾的本质,除了滔天怨念,更深处,竟缠绕着一丝…生命气息!
“难道,真的是谢墨寒?”
她想起一个时辰前,在水月幻镜中看到谢墨寒的那双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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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镜中翻滚的怨魂,望着殿外的末世天府城。
“如果当初,我没有救轩辕晓婉,没有人知晓圣地所在,那么,巴蜀是否就能避免此劫?”
是我…引来了这场灾难吗?
此念一生,道心微颤,冷汗涔涔。
此刻,一只温热的手按上她微颤的肩。
紫修的声音依旧冷静,眼中尽是坚定的力量:
“紫若,看着我的眼睛。”
她抬头,仿佛要从那双眼睛里冻结一切答案。
“救轩辕晓婉,是你当时最正确的唯一选择。不能因未知的恶果,否定当下的善行。灾劫根源,在施害者之恶,非行善者之过。秉持心道,信你本心!”
一言如晨钟暮鼓!
缗紫若眼中迷茫尽去,神光湛然,愈发坚定:“然!灾劫根源在恶,非在善!我道无悔!”
她转向杜承和彭兰馨,一字一句立下誓言:
“大伯,大伯母,此事因我而起,缗紫若在此立誓,必竭尽全力,净化蛊疫,还巴蜀乾坤朗朗!”
但如何破局?
水月幻镜虽能固守,却无法净化全城。
就在此时,一直以灵力维持催动水月幻镜、感知毒雾流向的紫修,剑眉猛地一蹙,冰晶龙骨剑豁然指向城中最高处!
“不对!你们看那毒雾流向!”
他惊疑道:“所有毒雾看似弥漫全城,但其最核心、最精纯的那一缕毒元,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如百川归海,正被某种力量强行牵引,在那——”
那座可俯瞰全城的,妙心阁!
一个令她遍体生寒的念头,无法抑制地涌现。
还是说……那里藏着炼化毒源、控制整个局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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缗紫若与紫修对视一眼,眸中同时掠过厉芒!
“走!”
话音未落,一紫一白两道流光已撕裂浓稠毒瘴,宛若逆溯冥河而上的星矢,直刺妙心阁之巅!
“砰——!”
荡开一圈微尘。
轻轻落于妙心阁顶层,观景露台之上。
既无邪阵,亦无魔器!
露台中央,白玉石桌旁,唯见一人!
月白长袍,纤尘不染,飘逸出尘,在漫天肆虐毒瘴中翻涌。
背对来客,凭栏而立,夜风拂过,带起他几缕未束的墨发。
他悠然地晃动白玉酒杯,“欣赏”着炼狱皇城的夜景。
就在缗紫若指尖凝力,紫修剑势将起的刹那——
“天府夜景,佐以‘众生怨念’之酒,倒别有一番风味。”
浮起,一抹如沐春风的浅笑——
三分温雅,七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