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笼罩着岛屿,只有沼泽深处传来的、不知名生物的诡异嘶鸣和气泡破裂的咕嘟声,更添几分阴森。
“咳…咳咳…”一个身材相对瘦小的信徒蜷缩在湿冷的白骨堆旁,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口带着泥浆的污血。他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没…没了…全没了…‘裂爪’大人…我们…我们的兽群…被…被那些…那些东西…像踩蚂蚁一样…碾碎了…”
被他称为“裂爪大人”的,正是之前那个戴着巨大兽骨面具的高大祭司。此刻,他倚靠在冰冷的祭坛边缘,面具歪斜,露出了半张因极度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庞,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额角一直划到下巴,皮肉翻卷,正汩汩地流着黑血,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眼神空洞地盯着沼泽翻腾的雾气,仿佛还能看到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金属风暴撕裂血肉,火箭弹雨焚烧一切,庞大的钢铁巨兽如同无情的压路机般碾过哀嚎的凶兽…那绝对的力量碾压带来的恐惧感,几乎摧毁了他的信仰根基。
听到瘦小信徒的话,裂爪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爆发出怨毒和屈辱的火焰!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一拳砸在祭坛粗糙的石块上,指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黑血四溅!
“闭嘴!废物!”他嘶声咆哮,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尖利刺耳,“那不是东西!那是亵渎!是异端的钢铁魔像!是行走的死亡!吾主的力量…竟然…竟然被它们…”
他说不下去了,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残留的恐惧而微微颤抖。他从未想过,自己辛苦奴役、准备献祭给兽神的数百凶兽大军,在那片钢铁洪流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那绝对的火力覆盖,那无视攻击的恐怖防御,那碾碎一切的沉重…完全超出了他对“力量”的认知范畴。
“裂爪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信徒,脸上带着一道被弹片划开的豁口,声音嘶哑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绝望。“祭品没了…仪式失败了…‘黑风’那群蠢货的鹰群也指望不上(显然他们知道叹息戈壁黑风鹰的遭遇,但以为是普通凶兽群)…我们…我们会被大祭司惩罚的…”提到“大祭司”,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更深的恐惧。
“惩罚?”旁边一个脸上油彩几乎掉光、露出苍白年轻面孔的信徒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那些钢铁怪物…它们会不会追进来?这片沼泽…我感觉有东西在盯着我们!”他神经质地环顾四周翻滚的瘴气,仿佛里面随时会扑出致命的怪物。
“追进来?”一个相对冷静、但脸色同样惨白的信徒嗤笑一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自嘲,“看看这片腐沼!连那些钢铁魔像都不敢轻易踏足!它们绕开了!它们怕了!怕这污秽之地,怕吾主遗留的意志!”他试图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找回一点可怜的尊严。
“绕开?它们只是不屑!”裂爪猛地抬起头,面具下仅剩的那只眼睛闪烁着怨毒的光芒,死死盯着钢铁蚁群消失的方向,尽管那里只有无尽的瘴气。“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更远的地方!它们带着东西…很珍贵的东西!那冰冷的气息…是‘幽影沉金’!还有…还有别的!价值连城!”作为祭司,他对蕴含强大能量的物品有着特殊的感应。
他挣扎着站起身,不顾碎裂的手掌和脸上的伤口,踉跄地走到黯淡的血池边。他伸出那只完好的手,颤抖着探入冰冷粘稠的血水中。一丝微弱的、带着亵渎气息的魔力波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试图沟通什么。
“必须…必须把情报传回去!”裂爪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和刻骨的仇恨。“这些亵渎的钢铁魔像!它们的模样!它们的恐怖力量!还有它们携带的珍贵货物和前进方向!必须告诉‘血爪’大祭司!告诉教廷!”
“可是…大人…传讯骨符…在逃跑时丢了…”那个年长的信徒苦涩地说道。
裂爪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随即被更深的疯狂取代。他猛地将手从血池中抽出,带起一片污秽的血浆。他环视着周围这些如同丧家之犬的信徒,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
“用…用‘血魂传讯’!”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血魂传讯?!”所有信徒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那是一种极其邪恶、代价巨大的传讯方式,需要献祭活人的灵魂和血肉,以其痛苦和生命精华作为燃料,才能穿透这片被污染魔力笼罩的沼泽,将信息传递出去!而且成功率极低,施术者本身也会元气大伤!
“不…不要!大人!饶命啊!”那个年轻信徒吓得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哀求。
“裂爪大人!我们可以想办法离开沼泽,再…”年长信徒还想争取。
“闭嘴!”裂爪厉声打断,仅剩的眼睛里只有疯狂的决绝和扭曲的使命感。“等我们爬出这片该死的沼泽,那些钢铁魔像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为了吾主的荣光!为了报复那些亵渎者!为了教廷的‘血祭计划’!必须有人牺牲!”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扫过每一个瑟瑟发抖的信徒。最终,定格在那个最先开口、此刻已经吓得几乎晕厥的瘦小信徒身上。
“你…对吾主的信仰最‘虔诚’…就由你…为吾主献上最后的忠诚吧!”裂爪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神圣感”,一步步走向那个绝望的瘦小信徒。
“不——!!!”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腐烂沼泽的死寂,但很快就被翻滚的瘴气和泥沼的咕嘟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