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还没停稳，热浪就裹着海腥味扑进来。迈阿密的夜晚从不真正冷却，空气湿得能拧出水。
美航球馆外的广场早就被红色淹没。球迷的喧哗声隔着车窗玻璃闷闷地传进来，像远处持续不断的潮涌。快船球员下车时，有几个球迷挤过护栏，朝他们比划拇指向下的手势。安保人员迅速隔开。
更衣室里，空调开得很足，反而让皮肤起了层鸡皮疙瘩。科比换训练服时动作比平时慢，手指在缠脚踝绷带时多绕了两圈。波什坐在旁边柜子前，盯着地板缝隙，没动。
“热身了。”助理教练推开门喊。
球馆里的声浪是另一种温度。快船球员跑出来时，看台上一片嘘声里夹杂着零星的喊叫。奥尼尔正在对侧半场练习罚球，每投进一个，球迷就齐声计数，像某种仪式。他今天穿了双亮红色的球鞋，在灯光下扎眼。
跳球时，奥尼尔比大本跳得高出整整一掌。球被拨向后场，韦德接到，直接提速。鲍文跟防，但韦德一个变向就甩开半个身位，突到禁区抛投——球进。开场五秒。
快船进攻，比卢普斯刚运球过半场，达蒙·琼斯就贴上来，手臂不停地干扰。球传给科比，埃迪·琼斯和韦德立刻形成夹击。科比分球给外线的鲍文，鲍文犹豫了一下，热火轮转到位，投篮空间消失。
二十四秒违例的哨声很刺耳。
热火再攻。奥尼尔在低位要位，波什在身后顶防。球吊进来，奥尼尔接球，向后靠一下，波什退半步。再靠，再退。转身，勾手——球进，哨响。波什犯规。
奥尼尔加罚命中。开场不到两分钟，波什一犯。
斯隆站在场边，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没叫暂停。
但情况在恶化。下一个回合，奥尼尔再次要位。这次波什绕前，奥尼尔用身体靠住他，单手接球，转身强起——波什打手。第二犯。
比赛进行到第四分钟，波什被换下。大本顶上防奥尼尔，但身高差距明显。奥尼尔连续在篮下得分，一次暴扣震得篮架嗡嗡作响。
快船进攻彻底停滞。科比每次持球都面临两人甚至三人包夹，分球出去，队友的空位投篮接连打铁。比卢普斯尝试突破，但热火收缩极快，禁区里永远站着两到三个人。他的一次上篮被奥尼尔直接扇到观众席。
第一节打了八分钟，比分二十五比九。热火领先十六分。
斯隆叫了暂停。球员们走回替补席时，脚步有些沉。波什用毛巾擦汗，手在抖。
“克里斯下来，凯文上。”斯隆的声音很平，“内线协防果断点，放他们外线投。”
卡托上场，效果更糟。他比波什慢，奥尼尔在他身上连得六分。第一节结束，热火领先十九分。三十一比十二。
更衣室里的死寂是实体的。只有饮水机偶尔发出的咕咚声，和冰袋敷在皮肤上细微的嘶嘶声。波什坐在角落，垂着头，手肘撑在膝盖上。右臂被奥尼尔撞到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青。
斯隆推门进来，战术板在他手里捏得很紧。
“下半场。”他开口，声音在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克里斯休息，安德森上。我们打小个阵容，提速，跑起来打转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跑死他们。”
但下半场开始后，跑死的更像是快船自己。
瓦莱乔上场确实带来了能量。他抢到两个前场篮板，一次造成犯规。但热火迅速调整，用莫宁对位他。莫宁的经验老辣，几个卡位就让瓦莱乔束手无策。
进攻端，快船提速后失误增多。科比的一次横传球被韦德抢断，直接快攻扣篮。分差拉到二十分。
第三节进行到一半，科比在突破时扭到脚踝，倒地。队医跑上来，他摆摆手，自己站起来，跺跺脚，继续打。但下一个回合，他的跳投明显短了，球砸在前沿。
热火越打越顺。韦德和埃迪·琼斯在外线轮番开火，三分球像下雨。奥尼尔在内线予取予求，快船无论谁防他，都像纸糊的一样。
第三节结束，分差二十七分。七十九比五十二。
第四节成了纯粹的垃圾时间。斯隆换下全部主力，科比坐在板凳上，毛巾盖在头上，只露出下巴。镜头时不时对准他，他一次也没抬头。
终场哨响时，比分定格在一百零三比七十八。输二十五分。
握手环节草草结束。奥尼尔和韦德击掌拥抱，笑得很开。快船球员低着头走向球员通道，球迷的欢呼声像海浪一样拍打在背上。
回酒店的大巴上，没人说话。引擎声单调地响着，空调出风口嘶嘶送着冷风。波什靠窗坐着，窗外迈阿密的夜景流淌而过。灯火倒映在海湾里，碎成一片晃动的光斑，华丽得不真实。
科比坐在前排，从上车起就没动过。他戴着耳机，但里面没放音乐。眼睛看着前方某处，瞳孔里映出路灯快速滑过的光点。
大巴驶过一座桥，海面在右侧展开，漆黑一片，只有远处航船的灯光如星点般微弱。然后城市重新包围过来，霓虹招牌，车流，行人。
停车等红灯时，街边酒吧的电视正在重播比赛集锦。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奥尼尔暴扣的画面，酒吧里的人群举起酒杯欢呼。
绿灯亮起，大巴继续前行。
到达酒店时已近凌晨。球员们鱼贯下车，脚步疲惫。波什走在最后，进电梯时，科比已经在里面。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电梯缓慢上升，数字跳动。在楼层停下时，科比先走出去，波什跟在后面。走廊地毯吸掉了脚步声，只剩空调的低鸣。
房门关上后，一切声响被隔绝。
波什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奥尼尔的那些动作：靠打，转身，勾手，扣篮。每一次都充满力量，简单，粗暴，无法阻挡。
手臂的瘀伤开始隐隐作痛。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窗外，迈阿密的夜晚还在继续。某个角落传来隐约的音乐声，汽车驶过的声音，远处警笛短促地鸣响又消失。
1比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