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除浊立起一些身子，将厉栀裸露在外的脚掌用被褥包好。
“哼。”厉栀发出一个气音，为了不让薛除浊打扰自己，她接着说，“可是我想你了，陪我睡会儿吧。”
“对了，我有事要和你说，等我醒来再告诉你，你不要走了。....马车后面有条河，到时候你少放点盐，我要穿出门的。”
薛除浊：“....?”
她在说什么？他低头，厉栀已经呼呼大睡。
果然在说梦话。
偌大的房屋里，只剩下了心跳声，与厉栀均匀的呼吸声。她身上的温度不断朝薛除浊袭来，让人贪恋。
薛除浊望着二人纠缠在一起一黑一白的发丝，不自觉的用手指触了上去。
薛除浊眼下有很重的青黑，乳娘走后，他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因为夜里总是冰冷的，冷的他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那个寒冷的黑夜。
一直在冬天里生活的人，是不会习惯温暖的。
幼时厉栀的出现犹如一抹热烈的骄阳，烫的他无所适从。长大后的她每次触碰自己，被碰到的地方也火辣辣的疼。
薛除浊很难描述这种感觉。
但是自从上次在雨花阁，她身上流出的血液沾染他全身时，薛除浊竟感受到了身心被洗涤。
他身上都是她的血。
所以，他也是她的。此刻她躺在自己怀里，那股灼热消失，他们好似终于融为了一体。
想到此处，薛除浊一直警惕的神经缓缓放松，就像一只流浪的野犬终于找到了归宿，蜷缩着身子，收起尖牙，慢慢闭上了双眼。
*
“厉栀，就算你听到我的心声又如何！我还是将你踩在脚底下，随意的就可以把你杀了！”
尸横遍野的朝堂之上，厉初昕坐在皇位优雅的站起身，拔出了一把刀。
她的身后站着两个男人，分别是薛景祁，还有薛除浊。
薛除浊...
怎么回事？她不是和薛除浊在房中休息吗？怎么会...
厉栀不敢置信的皱着眉头，看着那散发着寒光的剑往后缩了缩身子。
空气中到处都是血腥味，厉栀想转身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居然被从中间斩断，她的手里，腿上，身下，全部都是鲜血。
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整个人犹如被泡在水中，有千万斤海草缠绕着她。
“薛除浊，你去杀了她。”
厉栀见厉初昕把剑交给薛除浊，薛除浊点头，握着剑朝她走过来。
不...一切太诡异了，厉栀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血，此刻她脑中飞速运转。
她的目光并没有被薛除浊吸引，而是被殿中所有的尸体吸引。
那些尸体她都看得清面目，其中最扎眼的，是李百川，宁怀柔，和前世被她毁去容貌的吴怜仪。
她们皆死不瞑目。
厉栀找了好一番都没有找到自己心中所想之人——许尽欢。
厉初昕登上皇位，身旁有薛除浊和薛景祁，为什么独独缺少了一个许尽欢？
不等厉栀想清楚，薛除浊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戾气，是前所未有的恐怖。薛除浊没有犹豫，朝她的脖颈砍来。
“啊！”
冰冷的刀锋触碰到厉栀的那一秒，她忽然睁眼，坐直身体时被褥掉在地上，整个人浑身湿透，犹如在水里泡过一般。
厉栀抚着心口大口喘着气，脑袋有些恍惚。
她快速的看向四周，这里，依旧是她在锦宁宫的寝殿。
厉栀松了一口气，又隐隐约约听见耳边有风声，她转头一看，恰巧对上和噩梦中朝她刀剑相向的人一模一样的脸。
“啊！”
厉栀没有控制住再次叫唤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她闭了闭眼，为了防止薛除浊生气，立马泄气的趴在他的肩膀上。
“你吓死我了。”
厉栀心跳的极快，她道：“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所以才会被吓到。”
她知道薛除浊讨厌自己害怕他，于是还没缓过来便急忙解释。
薛除浊手上本来握着一把扇子僵在空中，听到厉栀这么说，手中的扇子又挥动了起来。
厉栀靠在薛除浊身上大概有半刻钟，而后才虚力的睁眼，瞧着他依旧拿着扇子在晃动的手道：
“这么冷的天你给我扇风做什么？”
薛除浊说：“方才你在睡梦中，出了很多汗。”
厉栀眨眨眼，从他怀里起身坐好，仰着头看他：“我什么时候出汗的？”
薛除浊：“入睡三刻。”
...
厉栀看了眼窗外，她入睡前还是青天白日，此刻却已露重更深了。
那就是，薛除浊从她睡着的时候一直扇到她睡醒？
厉栀挠了挠脸。这种事情，只有达理和母亲在天热的时候给她做过。
没想到薛除浊这种人竟也会做这种事情。
“你梦到了什么？”
薛除浊忽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厉栀佩服他反射弧太长，都过多久了才问她梦到什么。还好她倒也习惯，于是诚实的说：“梦到我讨厌的人要让你杀我。”
薛除浊听后微微眯了眯眼：“厉..初昕？”
厉栀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不会。”薛除浊肯定的说。
“不会什么？”厉栀心生喜悦，立起身子凑到薛除浊跟前，“你说的是不会杀我？”
见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薛除浊忍不住弯了弯唇，将手中的扇子盖在她脸上，起身：“我不会听从她的命令。”
厉栀：....
薛除浊没有了后半句，那就是说，还是会有杀她的可能。
厉栀在扇子后暗暗撇了撇嘴，将脸上的扇子拿了下来。此刻薛除浊站在床下整理衣冠，兜帽还未戴上，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
她看着薛除浊脸上依旧存在的笑意，不禁欣赏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相处的时间久了，厉栀是越看他越顺眼。这个人的长相完完全全就是厉栀喜欢的类型。
每一个五官都生的很完美，除了他的身材。
太瘦了。
若是日后有机会，厉栀定要将他养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