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肋骨钥匙炸开的蓝光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把满大厅乱飞的冥钞切成碎屑。碎屑并未落地,而是被无形的风卷着,倒灌进那本新账簿里。账簿封面“世界重启债”五个血字被蓝火一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噼啪声,竟渗出暗红血珠。
血珠滴在棋盘,黑白格子瞬间颠倒——白变成黑,黑变成白。所有股东脚下同时响起铁链拖动的“哗啦”声,他们脸色齐变:棋盘反了,主场易主!
“小陈,你疯了!”
堕城隍的金丝眼镜“啪”地裂开,镜框里爬出两条黑蜈蚣。他第一个扑向陈凡,十指化作十根锈针,直插陈凡天灵盖。
陈凡不躲不闪,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指尖炸开一圈灰光,像老式收银机弹开钱箱的声音。灰光里,一张巨大的“收据”凭空出现——正是早上爷爷签给他的“血续贷”合同,只不过借款人一栏已改成“全体股东”,担保人写着“陈善德、陈凡”,而贷款金额那行,填着一个天文数字:
“三万亿+复利,无限连带责任。”
收据一展,堕城隍的十指硬生生停在半空,仿佛被无形枷锁扣住。他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噗通”一声跪倒,喉咙里发出“咯咯”铜钱碰撞声——那是阴间银行最残酷的催债铃:欠债者每犹豫一息,喉间便多一枚铜钱,直到活活噎死。
“呃……呃……”
堕城隍被铜钱胀得脑袋后仰,金丝眼镜“咔嚓”碎成粉。他想伸手抠喉咙,可手也被收据上的血字黏住,像苍蝇落在捕蝇纸,越挣扎越紧。
陈凡没看他,弯腰拾起那本账簿,随手翻开第一页。页面上,所有股东的名字排成一排,后面跟着一串猩红数字——那是他们各自“欠”他的命债。
“千年鬼王,欠我七万六千条魂。”
“瘟疫婆,欠我四万场病。”
“梦貘,欠我九千个噩梦。”
……
数字跳动着,像活物在呼吸。每跳一下,对应股东便惨叫一声,身上被无形牙齿撕掉一块灵体。撕下的碎片化作黑灰,飘到陈凡脚下,自动拼成一张高背椅——正是董事长席位,只不过椅背上的“财”字被血改写成一个更大的“债”字。
陈凡坐下,翘起二郎腿,手肘抵着扶手,掌心托腮,像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猪。
“别慌,我不是来催债的。”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是来给你们一个‘债转股’的机会。”
“把你们的‘权能’押给我,我免你们利息;三年后,我还你们自由,还附赠阳间香火十倍。干不干?”
大厅一片死寂。
股东们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恐惧与算计。他们活了几百上千年,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反向“收购”董事会——而且用的是他们亲手写下的债。
“我……我愿意!”
第一个开口的是瘟疫婆。她浑身缠满的病账绷带“哗啦啦”松开,露出里面溃烂见骨的躯体。她颤抖着将一团墨绿色雾气奉上——那是“病疫权能”的核心,像一颗跳动的脓包心脏。
陈凡两指夹过,轻轻一捏,心脏化作一枚铜绿筹码,随手丢进账簿。账簿“嘶啦”一声,瘟疫婆名下的数字瞬间清零,她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的蛇,瘫软在地,脸上却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有人带头,剩下的股东立刻蜂拥而上——
“我押‘梦魇’!”
“我押‘血祭’!”
“我押‘鬼咒’!”
……
一团团颜色各异的光球被递到陈凡面前,那是他们赖以称霸阴间的本源权能。光球在账簿上空盘旋,像被无形筛子过滤,最后通通压成一枚枚筹码:铜、银、金、血晶,叮叮当当落进账页,堆成一座小山。
陈凡的瞳孔里,倒映着筹码山,也倒映着所有股东扭曲的脸。他忽然咧嘴,露出一个与他们同款贪婪的笑:
“很好,从现在起——”
“你们的命是我的,权能是我的,连死——都得经过我批准。”
话音落下,账簿“啪”地合拢,封面血字扭曲,重新凝成一行全新条款:
“债权人:陈凡。”
“债务总额:一个世界。”
“还款期限:无限。”
“抵押物:阴阳两界所有股东的全部权能。”
条款成型的瞬间,整个大厦剧烈摇晃,穹顶吊着的旧账簿“哗啦啦”全部坠落,在半空自燃,火光照亮每一张惨白面孔。火光尽头,陈凡坐于高背椅,身影被拉得无限长,像一张巨网,悄然罩住整个棋盘。
……
十分钟后,火焰熄灭,大厅恢复寂静。
股东们不见了,只剩满地黑灰。灰上,摆着一套全新茶具,壶里泡的却不是茶,而是黏稠墨汁,墨汁表面浮着一张小卡片——
“董事会改选完成。”
“新任董事长:陈凡。”
“即刻生效。”
陈凡端起墨汁,轻轻抿了一口,味道像生锈的铁,又像复仇的血。他咂咂嘴,起身,伸个懒腰,朝门外喊:
“阿雅,进来。”
门被推开一条缝,阿雅探进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结、结束啦?”
“结束了。”陈凡笑,朝她晃晃账簿,“现在,我是他们的老板,他们是我的打工鬼。”
阿雅长出一口气,刚想迈步,地面忽然“咔嚓”裂开一道细缝,缝里,一只苍白小手伸出,手里举着一张更小的纸条:
“董事长,恭喜上任。”
“附赠礼物:阳间江北市,出现‘虚无裂缝’,请即刻处理。”
“逾期不理,世界重启提前。”
字迹最后一笔,像刀口,划破了纸条,也划破了陈凡刚刚放松的笑。
他合上账簿,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大厅穹顶——那里,黑雾重新聚拢,聚成一只巨大眼睛,瞳孔里倒映着城市废墟、裂缝、以及他渺小的影子。
“走吧,阿雅。”
“收债刚完,又要去救世。”
“这董事长,真不是人干的。”
他嘟囔着,却握紧账簿,迈步出门。
背后,高背椅上的“债”字缓缓扭曲,像一张咧到耳根的嘴,对着他的背影发出无声大笑——
新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