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天风城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
年轻武者失踪的案件,还在持续发酵。
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到了晚上,甚至连最繁华的夜市,都变得冷冷清清。
苏家,秦家以及代表城主府的陆云帆,三方势力,几乎是将整个天风城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一无所获。
敌人就像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生命,却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整个天风城,都笼罩在一片巨大的恐怖阴云之下。
苏澈的小院,却仿佛是这片阴云中,唯一的一片净土。
他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白天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听苏清雪给他念话本小说。
晚上就溜达出去,找个小酒馆,点一碟茴香豆,一壶黄酒,听南来北往的江湖客们吹牛逼。
那悠闲自在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天晚上,苏澈又像往常一样,溜达到了城西的一家小酒馆。
他刚坐下,点了一份刚出锅的盐水鸭,准备大快朵颐。
旁边一桌的几个江湖汉子,就开始唾沫横飞地讨论起了最近城里的大事。
“唉,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北城门的李家三兄弟,又失踪了!”
“我的天!李家三兄弟?他们可都是蕴气中期的好手啊!三个人联手,就算是碰到凝意境的强者,也能斗上一斗!怎么会也失踪了?”
“谁说不是呢!现场连一滴血都没留下!你说邪门不邪门?”
“我看啊,这绝对不是人干的事!肯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
苏澈一边啃着鸭腿,一边听着他们的议论,心中却是不屑地冷笑一声。
不干净的东西?
确实是不干净。
一群只会躲在阴沟里,玩些下三滥手段的老鼠罢了。
他将最后一块鸭肉塞进嘴里,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扔下几枚铜钱,起身离开了酒馆。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清冷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
夜,很深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城卫军队,举着火把,匆匆走过。
苏澈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口,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
“吃了人家的鸭子,总得干点活。”
“唉,又要加班了。”
他开启了剑道天眼,那双原本还有些懒散的眸子,瞬间变得如同星辰般深邃。
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都变成了由无数线条和光点构成的另外一番模样。
他轻易地就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黑色气息。
那气息阴冷邪异。
与他在断魂峡,感受到的幽魂殿杀手的气息,如出一辙。
“找到了。”
苏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就像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循着微弱的气息,迈开步子,朝着城外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随意,就像是在饭后散步。
但每一步落下,身影都会如同鬼魅般,闪烁出数十米远。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天风城的城墙之下。
高大的城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但对于苏澈而言,却跟自家的门槛没什么区别。
他脚尖在墙壁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悄无声息地飘上了数十米高的城楼。
城楼上巡逻的卫兵,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察觉到。
苏澈站在城楼之上,负手而立,衣袂飘飘。
他俯瞰着脚下这座陷入沉睡的城市,又看了看城外那片漆黑如墨的荒野,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躲在城外的废弃矿洞里吗?”
“还真是符合你们这些阴沟里老鼠的身份啊。”
他轻笑一声,正准备动身。
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回头朝着身后不远处的黑暗阴影中,看了一眼。
“出来吧。”
他淡淡地说道。
阴影中,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还要我请你吗?”苏澈的声音,冷了几分。
终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
一个瘦削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正是那个每日都守在苏家门外,如同望夫石一般的布衣少年,阿木。
此刻,他背着用粗布包裹的长剑,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静静看着苏澈。
那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信仰。
“你跟着我干什么?”苏澈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早就发现这家伙了。
从他离开酒馆开始,这家伙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的身法奇特,悄无声息,与黑暗融为一体。
若不是苏澈的神识远超常人,恐怕还真的发现不了他。
阿木没有回答,他看着苏澈,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局促。
“算了,懒得问你。”苏澈看他那副便秘的样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紧回家睡觉去,小孩子家家的,大半夜别在外面乱跑,危险。”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
阿木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他。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苏澈回头,挑了挑眉:“还有事?”
阿木看着苏澈,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比郑重地说出了让苏澈都愣了一下的话。
“你的道,在哪里。”
“我就在哪里。”
苏澈闻言,愣住了。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木讷少年。
这家伙……
竟然能看出自己身上的道?
有点意思。
苏澈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突然觉得,这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无趣。
“你想跟着我?”他问道。
阿木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已经说明了一切。
“跟着我,可是会死人的。”苏澈的笑容,变得有些冰冷。
阿木依旧是点头,他的手握住了背后那柄长剑的剑柄。
“为道而死,死得其所。”
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决绝。
苏澈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笑了。
“行吧。”
他转过身,朝着城外的方向,一跃而下。
“那你就跟紧了。”
“今天,就带你去杀几个人,开开眼。”
阿木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同样纵身一跃,紧紧地跟在了苏澈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夜空,朝着城外的废弃矿洞,疾驰而去。
……
天风城,城外十里,乱葬岗。
这里曾经是座巨大的铁矿,后来因为矿脉枯竭而被废弃。
又因为此地阴气极重,常有邪祟出没,久而久之,就成了天风城人人谈之色变的禁地。
此刻,早已被荒草掩盖的矿洞入口处。
苏澈和阿木的身影,悄然出现。
“就是这里了。”
苏澈看着那个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洞口,轻声说道。
在他的剑道天眼之下,整个矿洞都被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所笼罩。
那股黑气,充满了血腥,怨毒和死亡的气息。
显然,这里就是那帮幽魂殿老鼠的老巢。
“里面,有很可怕的东西。”
阿木站在苏澈的身后,脸色凝重地说道。
他虽然没有苏澈的“外挂”,但他那如同野兽般敏锐的直觉,也能让他感觉到,矿洞里隐藏着足以让他致命的危险。
“怕了?”苏澈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怕。”阿木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的剑,“只是有点兴奋。”
他的眼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燃烧起了熊熊的战意!
对于一个剑痴来说,还有什么,比与强大的对手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生死搏杀,更让人感到兴奋的呢?
“呵呵。”苏澈轻笑一声,对这家伙越发地欣赏了。
“走吧。”
他不再废话,迈开步子,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如同巨兽之口般的漆黑矿洞。
他想看看,这帮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到底给他准备了一份什么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