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离开后,老陈炼器坊的后院恢复了宁静。柳如烟在屋内照看林毅,同时潜心研读《基础丹道详解》玉简,越看越是心惊。这玉简虽名为“基础”,但其中对药性辨析、火候掌控的见解极为精辟,远非市面上流传的大路货色可比。她按照玉简所述,尝试用自身灵力温养那尊赤炎小丹炉,果然感受到炉内一丝微弱的灵性似乎在缓缓苏醒,与她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玄尘子在厢房内静养,固元丹的药力持续发挥着作用,他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已能勉强下床走动,甚至开始尝试调动微薄灵力,熟悉符笔,为日后制符做准备。小芸则里外忙碌,将小院收拾得井井有条。
前店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以及老陈师傅与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柳如烟立刻警觉,放下玉简,对小芸使了个眼色。小芸会意,悄无声息地贴近通往前店的帘子,凝神细听。
只听老陈师傅的声音带着几分诧异:“……唐家?姑娘是唐家药铺的人?找老夫何事?”
一个年轻女子略显焦急的声音响起,压得很低:“陈师傅,冒昧打扰。晚辈是唐家药铺的丫鬟小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炼制的几炉‘清心散’火候出了岔子,药性不稳,听闻陈师傅炼器时对控火之道颇有心得,特命我来请教,万望陈师傅指点一二!”说着,似乎递过去了什么东西,“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还请陈师傅笑纳。”
清心散?柳如烟心中一动,这是炼气期修士常用的辅助修炼、平心静气的低阶药散,炼制难度不高,但火候掌控确是关键。唐家以炼丹传家,怎会连清心散的火候都掌控不好?还要来请教一个炼器师?
这事透着蹊跷。柳如烟立刻想到林凡临走前提及的“唐家困境”。她轻轻抱起孩子,对玄尘子所在的厢房方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保持安静,自己则缓步走到帘子后。
老陈师傅沉默片刻,似乎在掂量什么,随后叹了口气:“唐姑娘太客气了。只是……老夫精于金石之火,于草木药性的火候掌控,实非所长,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他话语委婉,但拒绝之意明显。流云坊市局势微妙,他显然不愿轻易卷入唐家的是非。
那丫鬟小环的声音顿时带上了哭腔:“陈师傅,求您发发慈悲!药铺……药铺就指望这批清心散周转了!若是再不成,那些债主……”她的话没说完,但其中的艰难已表露无遗。
柳如烟听到这里,心中已有计较。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语气平和地说道:“陈师傅,若是关于清心散火候的问题,晚辈或可参详一二。”
老陈和小环同时转头看来。小环见是一位容颜绝美、气质清冷,却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眼中闪过惊讶和疑惑。
老陈看到柳如烟,微微一愣,随即恍然。他知柳如烟是林凡道侣,而林凡几人能从丹霞殿出来,想必在丹道一途有些机缘。他顺势介绍道:“小环姑娘,这位是柳夫人,对丹道颇有研究。你的问题,或许可以请教她。”
小环将信将疑,但见柳如烟气度不凡,又得老陈推荐,还是行了一礼:“柳夫人安好。若是夫人能指点迷津,唐家感激不尽!”
柳如烟微微颔首,从容问道:“你说清心散火候出岔,药性不稳,具体是何表现?是药力涣散,还是燥火过盛,亦或是凝丹不成?”
她问得专业,小环眼睛一亮,连忙答道:“是燥火过盛!成散后色泽泛黄,药性猛烈,服用后反而容易让人心浮气躁,完全失了清心静气的功效。”
“可是在‘融灵’阶段,用了猛火急攻?”柳如烟一针见血。
小环连连点头:“正是!小姐说按祖传法诀,此阶段当用文火慢炖,可不知为何,每次用文火,药力便难以融合,反而用猛火方能成散,可成散后药性就变了……”
柳如烟闻言,脑海中迅速闪过《基础丹道详解》中关于“君臣佐使”药性调和与火候对应的篇章,心中已明了七八分。这并非简单的火候问题,很可能是药材本身出了问题,或是炼丹法诀有残缺,导致必须用错误的火候才能成丹,但代价就是药性大变。
她没有立刻点破,而是沉吟道:“此事需亲眼查看药材和炼丹过程方能确定。不过,我有一法,或可一试。你在‘融灵’阶段,将猛火改为‘离火’中段,持续三息,再转为文火,试试看能否改善。”
“离火中段?”小环有些茫然,这控火手法颇为精细,非寻常散修所能掌握。
柳如烟看向老陈:“陈师傅,可否借地火脉一用?只需片刻演示即可。”
老陈深深看了柳如烟一眼,点头道:“可。随我来后院。”
片刻后,在炼器坊后院那引动了地火的小型炼器炉前,柳如烟单手持诀,体内炼气三层巅峰的灵力精准涌出,操控着地火阵法。只见炉中火焰随着她的心意,时而升腾如龙,时而温润如水,尤其是那“离火”阶段,火焰呈现出一种内敛而稳定的青白色,温度极高却毫不外泄,掌控得妙到毫巅。
小环看得目瞪口呆,她家小姐炼药时也未必有如此精妙的控火能力!这柳夫人绝非常人!
柳如烟演示完毕,气息平稳,淡淡道:“控火之要,在于心静神凝,感知药性变化,而非死记法诀。你且将此法回去告知你家小姐,或许有用。”
小环激动得连连道谢,将带来的一小袋灵石作为谢礼硬塞给柳如烟,这才千恩万谢地离去。
待小环走后,老陈师傅看向柳如烟,目光中带着探究:“柳夫人好精妙的控火术。看来几位在丹霞殿所得匪浅。”
柳如烟坦然道:“不敢瞒陈师傅,确是得了丹霞真人一些皮毛指点。今日之事,也是想结个善缘。林凡提及唐家或有机缘,妾身便自作主张了。”
老陈点点头,不再多问,只是感慨道:“唐家……可惜了。祖上也曾出过筑基丹师,如今却连清心散都炼不妥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
就在这时,林凡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显然刚回来,正好听到了后半句。
“哦?陈师傅,唐家情况已经如此不堪了么?”林凡走进来,神色平静,显然在外界已有所耳闻。
柳如烟将方才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林凡听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药材或法诀出了问题……这倒是个切入点。我今日在外打听,唐家药铺如今门可罗雀,据说还欠了‘黑虎帮’一大笔灵石,日子很不好过。唐家嫡女唐雨柔,炼气六层修为,木火双灵根,炼丹天赋本是不错,但似乎被某些事拖累,难以专心丹道。”
他看向柳如烟,赞许地笑道:“如烟,你做得很好。这善缘结得正是时候。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
柳如烟被他夸得微微颔首,心中受用。
林凡继续道:“我今日已看好一处院落,位于坊市西南角,虽然偏僻,但带有一个小型防护阵,足够我们暂住。价格也谈妥了,五十灵石一月。我们明日便可搬过去。”
消息一个接一个,柳如烟和小芸都面露喜色,有了独立的院落,才算真正有了立足之地。
“此外,”林凡压低了声音,“我打听到,三个月后的‘百舸争流’大会,奖励异常丰厚,除了流云秘境的资格,据说头名还能获得一枚筑基丹!”
“筑基丹!”柳如烟和刚刚走出来的玄尘子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能引起腥风血雨的宝物!
“不过,参赛要求是三人组队,且修为最高不得超过炼气后期。”林凡目光扫过众人,“我们的实力还远远不够。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积累资源。接触唐家之事,需从长计议,但或许……这次大会,也是一个契机。”
一个初步的计划,在林凡心中渐渐成型。唐家的困境,丹霞真人的传承,百舸争流大会,还有那枚诱人的筑基丹……这几条线,似乎可以交织在一起。
而这一切的关键,或许就在那位身陷困境,却拥有木火双灵根的唐家嫡女——唐雨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