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阙殿，长老议事厅。
长桌两侧坐了八人，皆是合欢宗长老会成员，修为最低也是金丹三层。主位空悬——那是宗主云姬的位置，如今她闭关冲击金丹九层，按规矩应由大长老云阙子代坐。
但今天，云阙子却坐在了左侧首位。
右侧首位的椅子被人搬走了，换上了一张更大的沉香木雕花椅。林凡此刻就坐在这张椅子上，指尖轻叩扶手，神色平静地看着对面脸色铁青的云阙子。
“林代理宗主。”一名山羊胡长老忍不住开口，“您坐的位置，似乎不合规矩。”
林凡抬眼：“哦？哪里不合规矩？”
“那是二长老的位置！”山羊胡长老指着林凡的椅子，“您虽是代理宗主，但在长老会中并无席位，按理应坐在末位旁听。”
“刘长老说得对。”另一名胖长老附和道，“宗门规矩不可废。”
“规矩？”林凡笑了，“什么规矩？是云阙大长老克扣云阙别院三成灵气供应的规矩，还是周长老在灵膳房采购中贪墨三万灵石的规矩？”
胖长老周德海脸色骤变：“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林凡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随手扔到桌上，“这是过去三个月灵膳房的进出账目，我请阵阁的赵长老帮忙核对过。周长老，需要我念给你听吗？三月十二日，采购三阶灵米一百斤，账目记一千灵石，实际市价六百；三月二十日，采购冰鳞鱼三十条，账目记两千四，实际一千八……”
周德海额头冒出冷汗。
云阙子沉声道：“林宗主，今日议事，是商讨宗门资源分配大事，不是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细枝末节？”林凡身体前倾，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长老，“各位，合欢宗每年灵石收入八百余万，支出却高达九百多万，年年亏损。钱去哪儿了？是被某些人揣进自己腰包了！”
他猛然拍桌：“云姬宗主闭关前将宗门权柄交给我，我就要对宗门负责！从今天起，所有采购账目三日一核，所有资源分配五日一公示。谁敢伸手，我就剁谁的爪子！”
满堂寂静。
几名长老眼神闪烁，偷偷看向云阙子。
云阙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掌管宗门资源分配数十年，早已织成一张利益网。林凡这一手，是要把这网撕个粉碎。
“林宗主好大的威风。”云阙子冷冷道，“不过您别忘了，长老会有权驳回代理宗主的决议。若我们八人中有六人反对，您的命令就出不了这议事厅。”
“是吗？”林凡靠回椅背，“那就试试。”
他拍了拍手。
议事厅大门推开，两名女子走了进来。
左侧是绮梦，一袭紫衣，怀中抱着三个月大的林幻星；右侧是绮罗，白衣胜雪，手里牵着蹒跚学步的林雪魄。两女身后，还跟着四名侍女，端着茶点。
“你这是何意？”云阙子皱眉。
“没什么，带孩子来给各位长老看看。”林凡淡淡道，“顺便宣布一件事——从今日起，绮梦、绮罗入长老会，担任‘内务执事长老’，分管后宫调配与弟子培养。”
“荒谬！”山羊胡刘长老猛地站起，“她们二人只是真传弟子，修为不过筑基初期，何德何能入长老会？”
“修为不够？”林凡笑了，“刘长老金丹四层，可敢接绮罗一剑？”
刘长老一愣。
绮罗上前一步，怀中林雪魄咿呀一声，小手挥动间，竟有一道冰晶剑气凭空凝结，“叮”地钉在刘长老面前的桌面上。
剑气入木三分，寒意逼人。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婴……才一岁多吧？
“雪魄天生冰灵剑骨，出生即通剑意。”林凡慢条斯理道，“绮罗是她生母，日夜以剑气相伴，如今剑道造诣……应该不输金丹中期剑修。刘长老，要试试吗？”
刘长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终究没敢接话。
“至于绮梦——”林凡看向另一侧，“她怀中的林幻星，幻魅道体，可布幻境困敌。绮梦以幻术辅之，同阶之中少有敌手。由她们二人分管内务，够资格吗？”
云阙子咬牙道：“即便如此，长老会席位早有定数，岂能随意增加？”
“那就减几个。”林凡目光转向周德海，“周长老，你贪墨的证据确凿，按门规应废去修为、逐出宗门。念你多年苦劳，自己辞去长老之位，去思过崖面壁十年吧。”
“你凭什么……”周德海还想争辩。
林凡抬手。
一道剑意自指尖迸发，化作无形枷锁，瞬间禁锢周德海全身灵力。周德海脸色惨白，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凭我现在是代理宗主。”林凡收回手，“凭我能杀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所有长老脊背发凉。
他们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只有筑基二层，但身负轮回道种、不灭剑意，更有云姬宗主鼎力支持。真动起手来，在场除了云阙子，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周德海颓然坐倒，终于明白大势已去。
“我……我辞。”他嘶哑道。
“很好。”林凡点头，“空出一个席位，绮梦补上。至于绮罗的席位……”
他看向另一名一直沉默的黑袍长老：“吴长老，你三年前修炼走火入魔，至今伤势未愈，修为停滞在金丹三层。不如退位静养，宗门每月照例发放资源，如何？”
黑袍吴长老苦笑：“林宗主都这么说了，吴某还能说什么？”
又空一席。
至此，绮梦、绮罗入长老会已成定局。
云阙子拳头攥紧，指甲陷入掌心。他知道，自己今天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林凡根本不是来商量的，是来夺权的。
“既然人员定了，那就说正事。”林凡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我拟组建‘林氏内阁’，统筹宗门一切事务。内阁设七席：宗主一席由我暂代；大长老一席仍由云阙长老担任；其余五席，分别是内务、外务、财务、执法、传功。”
他每说一个，就点一人。
“内务长老，绮梦、绮罗共掌。”
“外务长老，赵无痕赵长老，你常年负责宗门对外交涉，经验丰富，继续担任。”
一名清瘦老者微微颔首，他是长老会中少数没有站队的中立派。
“财务长老……”林凡顿了顿，“由柳如烟担任。”
“柳如烟？”云阙子终于忍不住，“她不是在外历练吗？况且她只是筑基期……”
“三日后回宗。”林凡打断他，“至于修为——她如今是四阶丹师，能炼筑基丹，一手炼丹术可抵十个金丹。宗门财务最重要的是开源，让她管财务，每年至少多赚百万灵石。谁有意见？”
没人吭声。
四阶丹师，在修仙界都是各宗争抢的宝贝。合欢宗以前最高只有三阶丹师，柳如烟若真能炼筑基丹，那宗门弟子筑基成功率将大幅提升，这是实打实的好处。
“执法长老，唐雨柔。”林凡继续道，“她虽只是炼气期，但身负木火双灵根，更精通阵法符箓。执法堂需要的是脑子，不是蛮力。况且——”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云阙子一眼：“她手下有一张情报网，覆盖流云坊市周边三千里。任何弟子在外作奸犯科，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让她执法，最公平。”
云阙子心头一跳。
情报网……这林凡，到底在外面布了多少棋子？
“最后，传功长老。”林凡看向云阙子，“仍由大长老兼任。不过，传功阁所有功法典籍，需在三日内整理成册，复制一份送入‘林氏内阁’备案。以后弟子兑换功法，需内阁审批。”
“你……”云阙子气得浑身发抖。
这等于把他最后的实权也架空了！
“大长老有意见？”林凡挑眉。
云阙子死死盯着林凡，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那就这么定了。”林凡站起身，“三日后，柳如烟、唐雨柔回宗，内阁正式运作。散会。”
他抱起林雪魄，领着绮梦绮罗走出议事厅。
留下满堂长老面面相觑，最终都将目光投向云阙子。
云阙子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夕阳从窗外照进来，将他半张脸映得通红，半张脸埋在阴影里。
“大长老，我们就这么认了？”刘长老不甘道。
“认？”云阙子缓缓抬头，眼中寒光闪烁，“怎么可能认。派人去查，柳如烟和唐雨柔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到宗。路上……出点意外也很正常吧？”
“可是林凡那边……”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所有人。”云阙子冷笑，“只要柳如烟和唐雨柔死了，他的内阁就缺了两条腿，站不稳。”
他站起身，走向门口：“吩咐下去，让‘影卫’动手。要干净利落，别留痕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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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合欢宗山门外百里，一片密林上空。
柳如烟脚踏飞舟，正全速赶路。她身边站着唐雨柔，两人皆风尘仆仆，但眼中都有兴奋之色。
“如烟姐，夫君这次真是大手笔。”唐雨柔笑道，“一封信就把我们召回，还要执掌内阁。”
柳如烟点头：“他在信里说了，宗门内斗得厉害，需要我们回去镇场子。对了，你那些情报网都安排好了？”
“放心，流云坊市那边留了小芸坐镇，百草园有玄尘子照看。”唐雨柔道，“这次我带回来十二个心腹，都是精通追踪暗杀的好手，正好充实执法堂。”
两人正说着，前方密林突然升起一团黑雾。
飞舟猛地一顿，像是撞进泥潭，速度骤降。
“有埋伏！”柳如烟脸色一变，立刻掐诀，飞舟表面浮现出防御阵法。
黑雾中，五道黑影悄然现身。皆穿黑衣，脸戴面具，气息阴冷，修为都在筑基中期以上。
为首一人嘶声道：“柳如烟、唐雨柔，有人出钱买你们的命。识相的就自我了断，免得受苦。”
柳如烟冷笑：“就凭你们？”
她一拍储物袋，三枚赤红色丹丸飞出，在空中爆开，化作漫天火雨，直扑黑影。
与此同时，唐雨柔手中符箓连甩，七八道金光符没入四周地面，瞬间布下一座简易困阵。
“雕虫小技。”黑衣人首领一挥手，五人身形同时虚化，竟穿过火雨和阵法，直接出现在飞舟之上！
瞬移秘术！
柳如烟瞳孔一缩，知道遇上了硬茬子。她正要祭出本命法宝，却听远方传来一声剑鸣。
铮——
剑光如虹，瞬息而至。
一名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剑光贯穿胸口，惨叫着坠落。
“什么人？！”首领厉喝。
密林深处，林凡踏剑而来，身后跟着绮梦、绮罗，以及十余名执法堂弟子。
“等我夫人回家，也需要向你们报备？”林凡落在飞舟上，将柳如烟和唐雨柔护在身后。
黑衣人首领脸色难看：“林凡……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林凡指尖剑气吞吐，“云阙子派你们来的吧？可惜，他算错了两件事。”
“第一，我从来不信敌人会守规矩。”林凡缓缓抬手，“第二，我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话音未落，剑气爆发！
五名黑衣人，三死两伤，全程不过三息。
林凡拎起重伤的首领，搜魂术直接施展。片刻后，他将已成白痴的首领扔下飞舟，对执法堂弟子道：“把尸体带回宗，挂在山门外。传我令：即日起，任何弟子敢勾结外敌、残害同门，这就是下场！”
“是！”
柳如烟松了口气：“夫君，幸亏你来得及时。”
“我一直跟着你们。”林凡握住她的手，“从你们离开流云坊市开始。云阙子那点伎俩，我早就料到了。”
唐雨柔好奇：“那我们现在回宗？”
“回。”林凡眼中寒光一闪，“回去，给云阙子送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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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合欢宗山门外。
五具尸体高高悬挂，每一具胸口都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叛宗者，杀无赦。”
全宗震动。
云阙殿内，云阙子摔碎了第七个茶杯。
“废物！一群废物！”他咆哮道，“五名筑基影卫，杀两个女人都杀不了，还被反杀挂尸示众！我养你们何用？！”
心腹长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长老息怒，那林凡亲自出手，还带了执法堂的人，我们……”
“滚！”
云阙子一脚将人踹飞，胸膛剧烈起伏。
他知道，自己又输了。
不仅没杀掉柳如烟和唐雨柔，反而让林凡抓到了把柄。那五具尸体就是警告，告诉全宗，他云阙子已经黔驴技穷。
“大长老。”一名侍女匆匆进来，“林凡派人传话，说内阁明日正式议事，请您务必到场。”
云阙子闭上眼睛，许久，才哑声道：“告诉他，我会去。”
侍女退下后，云阙子走到窗前，望向主峰方向。
那里，云阙宫灯火通明。他知道，今夜之后，合欢宗将彻底变天。
“林凡……”云阙子喃喃道，“你以为你赢了吗？不，这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走向密室。
密室最深处，有一方血池。池中浸泡着一具骷髅，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是合欢宗禁术——“血炼尸傀”。以自身精血喂养百年，可炼出一具堪比金丹巅峰的傀儡，但代价是折寿三百年。
云阙子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入池中。
骷髅的眼窝，骤然亮起两点红光。
“十年赌约……”云阙子面容扭曲，“林凡，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女儿先筑基，还是你先死在我的尸傀手中！”
血池翻涌，腥气弥漫。
而云阙宫那边，林凡正带着四位夫人，围坐一桌，吃着团圆饭。
桌上摆满了灵膳，柳如烟亲手炼制的“养神丹”当作饭后甜点。林玄霜、林幻星、林雪魄三个孩子在摇篮里咿呀玩耍，冰绒狐在一旁蹦跳。
“夫君，明天内阁第一次议事，云阙子肯定会发难。”绮梦担忧道。
林凡给唐雨柔夹了一筷子菜，淡淡道：“让他发。我正愁没理由动他。”
“可他是大长老，根基深厚……”
“根基再深，也经不起挖。”林凡放下筷子，“雨柔，你明天把周德海贪墨的证据当众公布；如烟，你准备好筑基丹的炼制计划，告诉长老们，明年至少能出三十颗筑基丹；绮梦绮罗，你们把后宫那些云阙子的眼线名单列出来，一个一个清理。”
他看向窗外，月光洒在庭院里，一片清冷。
“我要让全宗知道，跟着我林凡，有肉吃；跟着云阙子，只有死路一条。”
柳如烟点头：“明白。”
这一夜，有人密谋翻盘，有人安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