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临阵磨枪
轩辕明凰离开后的第七日，蓟城郊外一处隐蔽的别院内，烛火彻夜通明。
“肩再沉半分。”蒋维钧副将站在庭院中央，声音低沉而严肃，“殿下带兵时，肩膀永远比寻常将领稍低一些，这是她常年习箭养成的习惯。”
轩辕明璃闻言立即调整姿势，额间已布满细密的汗珠。这已是今日第三个时辰的站姿训练，她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微微发颤。
一旁的沈清韵放下手中炭笔，在宣纸上迅速记录着：“行走时左肩微倾，约三度角；握剑时拇指压于剑格之上...”
“清韵，你记这些做甚？”明璃忍不住问道。
“我在分析你姐姐的行为模式。”沈清韵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特征。你姐姐常年习武，步履间距固定在一尺三寸；落座时习惯先用右手抚过衣摆；说话时...”
“说话时若在思考，右手食指会无意识地轻叩桌面。”顾清辞轻声补充道，“这是殿下在处理军务时的习惯性动作。”
明璃默默记下这些细节，心中却愈发沉重。她与姐姐虽为同卵双生，但二十一年来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已在他们身上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接下来的日子里，训练愈发严苛。蒋维钧每日清晨便带着明璃演练军务汇报的流程，从如何听取将领禀报到如何下达军令，事无巨细。
“最重要的，是眼神。”顾清辞提醒道，“殿下目光如炬，看人时带着三分审视、七分威严。而你...”
明璃苦笑：“我看账本时倒是犀利，看人却总是温和有余。”
“这正是最难模仿之处。”沈清韵若有所思，“不过，我有个想法。明璃，你试着想象面前站着的不是将领，而是试图在账目上做手脚的掌柜。”
这个比喻让明璃茅塞顿开。她本就极善观察，经此点拨，很快便掌握了要领。
夜深人静时，沈清韵还会用她来自异世的知识，为明璃分析各种行为背后的心理动机。
“你姐姐抬手时总要先屈肘再伸直，这不是习武养成的习惯，而是长期穿戴重甲形成的肌肉记忆。”
明璃惊讶地看着好友：“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现代心理学和行为分析学的知识。”沈清韵微微一笑，“虽然不能完全照搬，但其中的原理或许能帮到你。”
第二节 莫干追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南，一辆青篷马车正缓缓行驶在通往莫干山行宫的石板路上。
轩辕明凰倚在窗边，虽然目不能视，却能感受到窗外逐渐湿润的空气，闻到那熟悉的花香。
“到了。”护卫轻声禀报。
当她踏上行宫的石阶时，那段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和明璃三岁就随皇祖父、皇祖母住在了这里，一住就是五年有余。那时的行宫远没有如今这般精致，却处处透着生机。
“皇姐，快来看！这里有个好大的蝴蝶！”明璃清脆的童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她记得明璃总是喜欢跟在她身后，学着她的样子练剑。虽然力道不足，但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
最难忘的是那个雨天，明璃不知从哪儿听说莫干山后山有珍稀草药，非要拉着她一起去采，说是要献给皇祖母调理身子。
结果两人都在山里迷了路，是皇祖母亲自带着宫人，提着灯笼漫山遍野地寻找。找到她们时，皇祖母既生气又心疼，最后还是把两个湿漉漉的小家伙搂在怀里。
“明凰，明璃，记住，无论将来遇到什么困难，你们姐妹都要相互扶持...”
皇祖母温柔的话语犹在耳畔，那时的她们，何曾想过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第三节 初次考验
第十四日清晨，镇北都护府。
轩辕明璃——不，此刻她已经是“轩辕明凰”了——端坐于主帅之位，虽然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平静如水。
“禀殿下，幽州卫指挥使萧越求见。”亲卫在外通报。
明璃的心脏猛地一跳。来了，最难的一关。
她深吸一口气，按照这些天练习了无数次的方式，沉声应道：“传。”
当那个挺拔的身影步入厅内时，明璃几乎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萧越行礼的动作干净利落，起身时目光却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听闻殿下负伤，末将特来请安。”
明璃学着姐姐惯常的语气：“萧将军不必多礼。京中述职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萧越回答，声音中带着几分试探，“只是...殿下似乎清减了许多。”
在一旁侍立的顾清辞适时开口：“殿下这些日不思饮食，伤势恢复得慢了些。”
明璃顺势接话：“些许小伤，无碍大事。倒是你，离营三月，幽州防务可有松懈？”
这是蒋维钧特意交代的应对之策——在萧越起疑时，反过来质问他。
萧越果然神色一凛：“末将不敢。幽州防务一切如常，只是...”
他忽然上前一步：“末将离京前，陛下特意问起殿下的婚事。”
明璃心中警铃大作。这完全在预演之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起沈清韵说过的话：“当你不知道如何回应时，就想想你姐姐会怎么做。”
“父皇倒是操心得紧。”她轻笑着，语气中带着明凰特有的洒脱，“北境未定，何以为家？萧将军莫非也想来做说客？”
这话一出，萧越反而后退了半步，神色恢复了往常的恭敬：“末将不敢。”
待萧越告退后，明璃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痕。
蒋维钧从屏风后转出，面色凝重：“萧将军...似乎有所察觉。”
明璃望着厅外逐渐阴沉的天空，轻声道：“明日就是九州将领会议了。这一关，终究是要过的。”
远处，隐约传来雷声轰鸣，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在千里之外的莫干山行宫，轩辕明凰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虽然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
“明璃...”她低声唤着妹妹的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腰间那枚代表镇北公主身份的玉佩。
与此同时，一封密信正快马加鞭地从东京洛阳送往蓟城。信使怀揣着景和帝的密旨，而密旨的内容，或许将彻底改变这对姐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