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着村落外的原始森林。
勘探小队整装待发：贾戈武、李慕云、猴子、小六、阿木、大牛、二虎，再加上沉默的灰影。
七个人和一个傀儡，装备精良得让早起围观的村民直咂舌。
“老贾，”猴子拍了拍腰间新配的简易能量手枪“咱们这阵容，说是去勘探，别人还以为是去剿匪呢。”
贾戈武检查着灰影背上的物资包，里面装着一打中和剂、三个备用虫核、便携检测仪，还有李慕云连夜改装的“环境能量监测器”——这东西能检测周围五十米内的异常能量波动，原理类似雷达，只是用虫核供能。
“小心驶得万年船。”
贾戈武说，“秦队说了，这片林子最近不太平。”
确实不太平。
刚进森林百米，地面上就出现了新鲜的虫兽脚印——三趾，有倒钩，深陷泥土至少五公分，个头不小。
“狼螳虫，”猴子蹲下查看，“至少三只，昨晚经过的。看脚印方向，往东北去了，跟咱们同路。”
李慕云推了推眼镜，打开监测器。巴掌大的屏幕上，淡绿色的波纹稳定扩散，暂时没有异常。
“保持队形。”贾戈武安排，“猴子带路，小六和阿木中间，大牛二虎殿后，我和李教授在队伍中段，灰影机动支援。记住，我们不是来打猎的，收集虫核和情报为主，遇到虫兽能避则避。”
“明白！”
队伍深入森林。
早晨的林子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鸟鸣。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树冠缝隙漏下来，在铺满落叶的地面投下斑驳光影。空气里有泥土和腐烂植物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虫兽活动后留下的。
走了约莫两公里，猴子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他指着前方三十米外的一棵大树：“看树干。”
众人望去。
粗壮的树干上，三道平行的抓痕深深刻进树皮，每道都有手臂长，深度足以塞进一根手指。抓痕边缘的木茬还是新鲜的白色，没有变色，说明时间不超过一天。
“大型虫兽。”猴子压低声音，“而且很暴躁，这种抓痕是标记领地或者发泄情绪时留下的。”
李慕云凑近监测器，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微弱但稳定的红色光点，就在抓痕前方不远。
“有能量反应。”他说，“强度不高，但很集中，像是……虫核？”
“过去看看。”贾戈武点头，“小心点。”
猴子拔出砍刀，率先摸过去。灰影跟在他身后三步，银灰色的装甲在斑驳光线下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绕过几棵大树，眼前出现一小片林间空地。
空地中央，躺着一具虫兽尸体——是狼螳虫，但死状极其诡异。
它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爆了，甲壳碎片四溅，内脏组织呈放射状铺开在地面上。致命伤在头部，整个颅骨被整齐地切开，里面的虫核已经被取走，只留下一个空洞。
“这手法……”猴子皱眉，“不像是其他虫兽干的。虫兽打架要么撕碎要么毒杀，不会这么……精细。”
李慕云已经蹲在尸体旁，戴着手套检查切口：“切口平滑，是一次性完成的，工具非常锋利。而且你们看——”他指着尸体周围的地面，“没有挣扎痕迹，没有拖拽痕迹，说明它是在一瞬间被制服，然后被精准解剖。”
贾戈武心中警铃大作。
这手法，这效率，不像是自然捕食，更像是……
“人为的。”他说。
大牛和二虎立刻举起手中的长矛，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六的手有点抖，但还是握紧了能量手枪。
李慕云打开检测仪，调整到高灵敏模式。屏幕上的波纹开始剧烈跳动，显示出周围环境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异常能量信号。
“不是单一能量源。”他低声说，“至少有三个不同的能量特征在这里出现过。一个属于死去的狼螳虫，另外两个……未知。”
钥匙的声音在贾戈武脑海中响起：“扫描完成。残留能量特征A：强度中等，频率稳定，带有明显的生物电信号，推测为活体虫兽。特征b：强度低但频率异常，类似……我数据库里的‘可控能量场’技术，人类科技产物。”
“有人在用设备猎杀虫兽？”贾戈武在脑海里问。
“可能性很大。”钥匙说，“而且技术水平不低。那种能量场能暂时瘫痪虫兽的神经系统，让它们失去反抗能力，然后精准解剖——很高效，也很冷酷。”
贾戈武站起身，示意队伍警戒：“这附近有别的猎人，技术水平很高。大家小心，我们可能不是唯一的‘访客’。”
接下来的一小时，他们又发现了三处类似的猎杀现场。
一只熊蚁虫被电击瘫痪后切开了胸膛，虫核被取走；一对蛛藤虫被某种黏性物质困在树上，然后被精准地摘取了核心；最诡异的是，他们在一处溪流边发现了五只蜂竹虫的尸体——这些虫兽本该是群体行动，但现场只有尸体，没有战斗痕迹，像是整群被同时制服。
“这不对劲。”猴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就算是大型聚集地的专业狩猎队，效率也不可能这么高。而且他们只取虫核，虫兽的其他部位——毒囊、甲壳、肌肉组织——全都没动，这太浪费了。”
末世里，虫兽浑身是宝。
毒囊可以制药，甲壳能做护甲，肌肉组织虽然难吃但能充饥。只取虫核就离开，这不是猎人的作风，更像是……流水线上的工人，只取需要的零件。
李慕云一直在记录数据。他忽然停下脚步，盯着检测器屏幕：“前面有强烈的能量波动，不止一个，而且……在移动。”
贾戈武示意队伍隐蔽到树后。
透过灌木缝隙，他们看到了。
前方两百米外，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六个人正在围猎一群棘蔓蛇虫。
这群人穿着统一的深灰色作战服，配有轻便但精良的护甲。
他们分工明确：两人手持类似长矛的能量武器，尖端闪烁着淡蓝色电弧，每次刺出都能让一只蛇虫短暂麻痹；另外四人手持造型奇特的手持设备，那设备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在空气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淡金色能量网，将被麻痹的蛇虫困住。
然后，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走上前，手里拿着一个类似手术工具的长柄器械。他精准地刺入被困蛇虫的头部，轻轻一挑，一颗淡绿色的虫核就被取出，落入腰间的收集袋。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从发现蛇虫群到取走全部十二颗虫核，用时不到五分钟。
“我靠，”猴子压低声音，“这效率，咱们以前一支狩猎队忙活一天都未必能有这收获。”
贾戈武盯着那些人。
他们的动作太熟练了，熟练得像是在工厂流水线上操作机器。而且配合默契，几乎没有交流，全靠手势和眼神。
这不是普通的狩猎队。
监测器屏幕上，那些手持设备发出的能量信号，与之前在猎杀现场检测到的“特征b”完全一致。
就是他们。
“钥匙，”贾戈武在脑海里问，“能分析出他们的装备技术层级吗？”
“初步判断：旧纪元中期军用技术改良版。”钥匙回答，“那些能量网发生器是‘约束力场’的民用简化型号，原本用于控制危险实验体。能量长矛是标准的‘神经麻痹武器’，但做了降频处理，避免直接杀死目标——他们需要活体取核。”
“为什么需要活体取核？”
“虫核在宿主死亡后，能量会缓慢逸散，纯度下降。”钥匙解释，“活体取核能保证能量完整性，特别是对于需要高纯度虫核的实验或精密设备来说，这种细节很重要。”
实验。
贾戈武想起那块嵌在虫兽大脑里的生物芯片。
这些人，会不会和麻曦有关？
就在这时，那个穿白色防护服的人似乎完成了工作，转身对着同伴说了什么。由于距离较远，听不清内容，但贾戈武看到了他的侧脸——
那是一张年轻但冷漠的脸，眼神里没有猎人该有的兴奋或疲惫，只有完成任务后的平淡。
然后，他从腰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按了一下。
那东西发出轻微的“滴滴”声，紧接着，一道淡蓝色的光束射向天空，在高处炸开，形成一个小小的、不显眼的能量标记。
“他们在标记位置。”李慕云低声道，“可能是给后续队伍指路，或者……标记资源点。”
标记完成后，六人迅速收拾装备，朝着森林更深处撤离，动作整齐划一，很快消失在林木间。
等他们完全离开，贾戈武才带着队伍走出隐蔽处。
猴子第一个冲到刚才的猎杀现场，检查地上那些被取走虫核后遗弃的蛇虫尸体。
“全是被精准解剖的，”他摇头，“这帮人下手真狠。”
李慕云则蹲在刚才白色防护服站立的位置，用镊子从泥土里夹起一小片东西。
那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残片，边缘有熔化的痕迹，像是从什么设备上脱落下来的。
残片背面，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符号。
贾戈武接过来，仔细辨认。
那符号很眼熟。
他猛地想起——在万流港，老陈曾经展示过几个大型势力的标志，其中一个就是类似的三叶螺旋图案。
“这是……”李慕云也认出来了，“‘基因蓝图’公司的标志？”
钥匙的声音适时响起：“确认。旧纪元三大生物科技巨头之一，‘基因蓝图’公司，专注于基因编辑和生物兵器研发。大灾变后，该公司销声匿迹，但显然……他们还有残余势力在活动。”
贾戈武握紧那片残片。
基因蓝图公司。
生物芯片。
高效猎杀。
麻曦的虫兽操控能力。
这些线索，开始串起来了。
“老贾，”猴子凑过来，“咱们还继续往前吗？前面可能就是这帮人的地盘了。”
贾戈武看向森林深处。
阳光被层层树冠遮挡，前方的林子显得幽暗而深邃，像一张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嘴。
他想起秦山的话：动作要快，不要硬拼。
也想起钥匙的警告：对手的技术水平很高。
但就这么回去，他不甘心。
“再往前一公里。”贾戈武做出决定，“收集更多情报，然后立刻撤回。我们不求收获，只求弄清楚这些人的目的和规模。”
队伍再次出发。
这一次，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