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陈峰就醒了。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嗒”响了一声。
摸了摸枕边的手机，才七点，离和苏晓晓约定的三点还早，可他已经没了睡意。
走到衣柜前，拉开门，灰色t恤和外卖服并排挂着，布料上的褶皱像是刻在过去的印记。
他没再碰那两件衣服，转身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洗得还算干净的牛仔裤。
这是他去年过年回家时穿的，裤脚有点短，却比外卖服体面多了，又找了件领口没那么松的白色t恤套上，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有点局促，但至少没了往日的疲惫。
“该去商场了。”陈峰对着镜子扯了扯衣领，拿起手机和钱包，出门坐上出租车。
驶离城中村时，陈峰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变化：低矮的出租屋变成了多层居民楼，坑洼的水泥路变成了平整的柏油路，路边的小吃摊变成了连锁便利店。
路过大学城时，他看见穿着校服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后座载着书包，风把校服下摆吹得飘起来。
那是他没来得及拥有的青春，现在却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大学生，重新和这个世界的明亮处有了交集。
恒隆商场的旋转门气派得很，玻璃擦得能照出人影。
陈峰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
以前送外卖到这附近，他最多在商场门口的便利店买瓶水，从不敢踏进来一步，总觉得这里的冷气、灯光，还有来往行人的穿着，都和自己隔着层看不见的墙。
可今天，他挺直了腰杆，一步跨进了旋转门。
商场里很安静，只有店铺的音乐和偶尔的交谈声。
他没去一楼的奢侈品店，直接上了三楼的男装区。
这里大多是年轻人喜欢的潮牌店，橱窗里的模特穿着利落的休闲装，看起来精神得很。
他随便走进一家店，门口的女店员正低头整理衣服，抬头看见他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淡，只是象征性地抬了抬下巴：“先生，需要帮忙吗？”
陈峰没在意她的态度，径直走到货架前。
以前买衣服，他只会盯着吊牌上的价格看，现在却敢直接上手摸面料。
指尖触到一件黑色t恤时，柔软的纯棉质感让他愣了愣，比他身上这件化纤t恤舒服太多。
吊牌上的价格是2000元，换做以前，他肯定会立刻放下，可现在，他只是皱了皱眉，又拿起旁边一条深灰色的休闲裤，吊牌1500元。
“这两件，拿xL码。”陈峰把衣服递过去，语气平静。
女店员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他的眼神明显变了。
刚才还带着点轻视，现在多了几分认真，甚至还有点惊讶。
她连忙接过衣服，脸上挤出笑容：“好的先生，您稍等！这两款都是我们家的新款，面料是进口纯棉的，特别显气质，很多年轻人都买这一套。”
试衣间在店铺最里面，陈峰拿着衣服走进去，关上门时，心跳莫名快了点。
脱下身上的旧t恤，换上新的黑色t恤，布料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很舒服；再穿上休闲裤，腰围刚好，裤脚长度也合适。
以前他穿衣服总显得局促，要么领口大，要么裤脚短，可这套衣服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拉开试衣间的门，走到镜子前，陈峰愣住了。
镜子里的人穿着利落的黑t恤和灰裤子，虽然脸上还有点胡茬，眼神却亮得很，再也不是那个穿着皱巴巴外卖服、缩着肩膀的外卖员了。
他抬手摸了摸t恤的领口，又拽了拽裤脚，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原来自己也能穿得这么精神。
“先生，您穿这套太合适了！”女店员凑过来，语气比刚才热络了不止一点，“您看要不要再搭双鞋？我们家新到了一款运动鞋，和这套衣服特别配，您试试？”
陈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鞋架上摆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鞋边有淡淡的灰色条纹，看起来简洁又大方。“拿一双42码的。”他说。
女店员眼睛一亮，连忙跑去拿鞋。
陈峰坐在沙发上，穿上新鞋，站起来走了两步，鞋底软软的，比他那双磨平了底的帆布鞋舒服太多。“就这双吧，一起包起来。”
“好嘞！”女店员笑得眼睛都眯了，连忙拿着衣服和鞋去收银台，“先生，您这一套加起来是6500元，您是刷卡还是扫码？”
陈峰拿出手机，打开支付界面，扫码时手指没半点犹豫。“滴”的一声，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几乎同时，系统的机械音在耳边炸开：【检测到宿主向女性店员消费6500元，返现元已到账。】
他下意识地点开手机银行，余额从元（昨晚给张婶买豆浆花了20元，返现40元后是元，今早打车花了20元，返现40元后是元？不对，重新算——昨晚给张婶买草莓花了100元，返现200元，余额是元+100元消费后返200元，实际余额是-100+200=元；今早给张婶买豆浆花20元，返40元，余额-20+40=元；打车花30元，返60元，余额-30+60=元。现在支付6500元，返元，余额变成-6500+=元！）
看着屏幕上“元”的数字，陈峰的心脏“砰砰”跳。
花6500元买了一身新衣服，不仅没亏，还净赚6500元，这种“花钱=赚钱”的感觉，比他第一次收到系统返现时还要兴奋。
女店员把衣服和鞋装在印着品牌logo的纸袋里，双手递过来：“先生，您的东西请拿好！我们家有会员活动，消费满5000元送一张200元的优惠券，下次来可以用，我帮您办张会员卡吧？”
“不用了，谢谢。”陈峰接过纸袋，转身走出店铺。手里的纸袋很轻，却像揣着一团火，暖得他手心发烫。
离开男装区，他看见走廊尽头有一家理发店，招牌上写着“首席设计师剪发500元”。
以前他剪头发，都是在城中村花15块钱找老师傅推两下，现在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他没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理发店的装修很精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氛味。
一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女前台迎上来：“先生，请问是剪发还是做造型？”
“剪发，找你们这里最贵的设计师。”陈峰说。
“好的，您稍等，我们首席设计师Lisa刚好有空，我带您过去。”女前台的态度很热情，引着他坐在软乎乎的沙发上，递过来一杯温水，“您想剪什么样的发型？有没有喜欢的参考图？”
陈峰摇摇头：“你看着帮我设计吧，清爽点就行。”
Lisa是个留着短发的女生，看起来很干练，她拿着梳子绕着陈峰转了一圈，笑着说：“您的脸型很标准，就是头发太长了，显得没精神。我帮您剪个短发，两侧推短一点，头顶留长点，做个自然的纹理，显得更立体，怎么样？”
“可以。”陈峰闭上眼睛，任由Lisa的剪刀在头顶“咔嚓”响。
以前剪头发时，他总担心剪得不好看，会被笑话，现在却很放松。
他知道，不管剪什么样，都比以前那个蓬头垢面的自己强。
剪刀声停了时，Lisa递过来一面镜子：“先生，您看看满意吗？”
陈峰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短发清爽地贴在耳边，头顶的头发带着淡淡的纹理，显得脸小了一圈，眼神也亮了不少。
他抬手摸了摸头发，指尖触到柔软的发梢，突然觉得有点陌生，又有点惊喜。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的头发剪得这么精致。
“挺好的，谢谢。”他说。
付款时，他扫了500元，系统提示音准时响起：【检测到宿主向Lisa消费500元，返现1000元已到账。】余额变成-500+1000=元。
走出理发店时，阳光刚好透过商场的玻璃幕墙照进来，落在陈峰身上。
他掏出手机，对着玻璃幕墙拍了张照。
照片里的男生穿着黑色t恤和灰色休闲裤，脚上是白色运动鞋，短发清爽，眼神明亮，再也找不到半点外卖员的影子。
他把照片发给自己，备注了“新开始”，然后删掉了手机里以前那些拍外卖订单的照片。
打车去大学城时，陈峰特意让司机在“遇见”咖啡厅附近停了车。
还有半小时才到三点，他想慢慢走过去。
咖啡厅在大学城商业街的转角，落地窗外摆着几盆绿萝，暖黄色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和他以前路过时看到的一样，只是这次，他不再是站在外面的旁观者。
推开门，风铃“叮铃”响了一声。
里面很安静，大多是学生模样的人，要么在低头看书，要么在小声聊天。
一个穿米色围裙的女服务员迎上来，笑着问：“先生，请问几位？”
“一位，我等个人。”陈峰说，“帮我找个靠窗的位置吧。”
“好的，这边请。”女服务员引着他走到窗边的座位，递过来菜单，“您想喝点什么？”
陈峰翻了翻菜单，大多是几十块一杯的咖啡，他以前只在赵倩倩生日时买过一次速溶咖啡，还被赵倩倩嫌弃“难喝”。“给我来一杯拿铁吧，热的。”
“好的，您稍等。”女服务员转身离开时，陈峰的手机又响了。
【检测到宿主向女性服务员消费35元，返现70元已到账。】余额变成-35+70=元。
他端着拿铁，手指碰了碰杯壁，温度刚好。
窗外的人来人往很热闹，有情侣手牵手走过，有学生抱着书本匆匆赶路，还有小贩推着小推车卖糖葫芦。
这些场景他以前送外卖时见过无数次，可今天看起来格外亲切。
他拿出手机，点开苏晓晓的微信，头像还是那个卡通吉他，朋友圈里大多是她弹吉他的照片，还有几张宿舍聚餐的合照，笑得很开心。
陈峰看着照片，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开始想象苏晓晓进来的样子。
会不会还是扎着马尾？
会不会穿裙子？
会不会认不出自己？
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很舒服，不像以前跟赵倩倩在一起时，总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会被嫌弃。
咖啡厅的风铃又响了一声，陈峰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一对情侣，不是苏晓晓。
他笑了笑，收回目光，喝了口拿铁，淡淡的奶香味在嘴里散开。
他知道，不管苏晓晓什么时候来，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的人生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