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戈壁的荒凉被一片嶙峋的怪石林取代。巨大的风蚀岩柱如同沉默的巨人,在永不停歇的风沙中投下扭曲拉长的阴影。白泽背着焕然一新、流转着湛蓝星辉的冰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冰棺内,瑶光因“直播众筹”事件引发的羞愤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了,魂力波动沉静,带着一种近乎自闭的沉默。
“嘎…龙爷觉得…房东好像有点…抑郁了?”万劫在识海里小心翼翼地探出意念,“不就是被‘榜一大哥’包养…不对,是资助修了个豪华棺材嘛…多大点事儿…”
白泽没理会万劫的贫嘴。他的心神,更多被地图残片上那个潦草的“漩涡”标记牵引着。越靠近这里,空气中弥漫的空间紊乱感就越发明显。并非灵力波动,而是一种更原始、更混乱的扭曲力场。光线在这里变得古怪,视野边缘总有些模糊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虚影。脚下的砂砾时而沉重如铅,时而又轻飘如絮,方向感也变得模糊不清。
“泽…小心…空间…不稳…有…东西…”瑶光虚弱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警惕。
话音未落,白泽脚步猛地一顿!
前方不远处,一片相对空旷的沙地上,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折叠起来!光线被撕扯成诡异的漩涡状!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沉闷的、仿佛巨石滚动的轰鸣——
轰隆!
一个庞然大物,硬生生从那扭曲的空间涟漪中挤了出来,重重砸落在沙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烟尘散去,现出身形。
那是一个石傀!
高度接近一丈,通体由一种暗沉、布满天然龟裂纹理的奇异黑石构成。它的形态极其粗犷,线条棱角分明,没有任何精细的雕琢,仿佛是天地初开时随手捏成的造物。巨大的石拳紧握着,关节处是粗糙的榫卯结构,头颅只是一个略具人形的石块,两个深邃的孔洞是它的“眼睛”,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它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散发着一种亘古、蛮荒、沉重到极点的气息!没有灵力波动,没有生命气息,只有纯粹的、物理层面的沉重感和一种…被某种规则束缚的僵硬!
“石…石傀?!”万劫的声音带着惊疑,“这玩意儿…不是早就该绝迹了吗?怎么会在这种鬼地方冒出来?等等…它身上…好像有字?”
白泽凝神望去。果然,在石傀那宽阔、布满裂纹的胸膛正中,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几乎被风沙磨平的古老篆文:
“护”
“止戈”
“契”
护?止戈?契?白泽心中念头飞转。这石傀似乎并非杀戮造物,倒像是…某种守护者?但它的出现方式,实在太过诡异。
石傀那空洞的“眼窝”缓缓转动,最终锁定了白泽…以及他背后的冰棺!它似乎“看”到了冰棺内瑶光那独特而微弱的魂力波动。
“嗡…”
石傀体内发出一阵低沉、如同巨大齿轮开始艰难转动的嗡鸣。它那沉重的、由整块巨石构成的双腿,迈开了第一步!
咚!
地面猛地一颤!沙砾被震得跳起半尺高!
第二步!咚!
第三步!咚!
它没有奔跑,只是迈着沉重、缓慢却无比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朝着白泽…准确地说,是朝着冰棺逼近!每一步落下,都如同重锤擂鼓,敲在人的心坎上!那股纯粹物理层面的压迫感,比任何灵力威压都更让人窒息!
“嘎!它冲我们来了!房东小心!”万劫惊叫。
“保护…目标…”石傀体内发出断续、僵硬、如同两块石头摩擦般的低沉音节,更加印证了白泽的猜测!它把冰棺内的瑶光,当成了需要“保护”的目标?但它的“保护”方式,显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粗暴的占有欲!
“退后!”白泽眼神一凝,低喝一声,迅速将冰棺卸下护在身后。净世青焰瞬间在掌心升腾而起!他不能冒险让这不知底细的石傀靠近瑶光!
然而,就在青焰亮起的刹那!
那石傀胸膛上,那个模糊的“止戈”古篆,骤然亮起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绝对规则意味的土黄色光芒!
光芒扫过白泽掌心的青焰!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冰水!白泽骇然发现,自己掌中那足以焚灭污秽的净世青焰,竟在这土黄光芒扫过的瞬间,无声无息地熄灭了!连一丝挣扎都没有!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则,强行“禁止”了!
“什么?!”白泽瞳孔骤缩!这“止戈”之力,竟能直接湮灭他的火焰?!这石傀的规则层级,高得离谱!
石傀无视了白泽的震惊,依旧迈着沉重的步伐,目标明确地朝着冰棺逼近!巨大的石拳微微抬起,似乎要将冰棺整个“拿”走!
“该死!”白泽低骂一声。灵力攻击被禁止,他只能依靠纯粹的肉身力量!他脚下一踏,身形如电,瞬间挡在石傀与冰棺之间,双臂肌肉虬结,低吼一声,蕴含着龙魂淬炼之力的双拳,狠狠轰向石傀那迈出的石腿膝盖关节!
砰!!!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如同两座小山狠狠对撞!
白泽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亘古不化的神山之上!反震之力让他双臂剧痛,气血翻腾,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沙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
而石傀…只是那被击中的石腿膝盖处,崩飞了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屑!它庞大的身躯,甚至连晃都没晃一下!那空洞的眼窝,依旧锁定着冰棺,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嘎!硬得离谱!”万劫惊叫,“房东!这玩意儿不讲道理!纯粹物理防御和力量,快赶上龙爷全盛期一成的脚指甲盖了!”
物理攻击无效!灵力攻击被禁!这石傀简直就是个无解的堡垒!
眼看石傀巨大的石掌就要触碰到冰棺!
“嗡——!!!”
冰棺内,异变陡生!
一直被冰魄封印压制、陷入沉静的瑶光魂体深处,那枚代表着螭吻血脉的、神秘而古老的螭纹,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这一次的震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狂暴!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暴戾、痛苦、以及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极致愤怒,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彻底激怒,轰然爆发!
轰!
冰棺表面,那湛蓝的星辉光晕瞬间被一层急速弥漫开来的、粘稠如墨的黑色焰影所覆盖!一股冰冷、死寂、带着湮灭万物气息的恐怖波动,如同无形的风暴,以冰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咔嚓!咔嚓!
刚刚被顶级天材地宝修补如初的冰棺表面,竟然再次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虽然远不及葬骨滩那次严重,但这可是融入了万年寒玉髓和雪魄莲心的新棺啊!
“呃啊——!”冰棺内,传出瑶光痛苦到极致的灵魂尖啸!那狂暴的螭吻之力,正在她的魂体内疯狂冲撞、撕裂!她的魂体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瑶光!”白泽目眦欲裂!
那逼近的石傀,巨大的身躯也猛地一滞!它胸膛上“护”字古篆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土黄光芒!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保护目标”自身的狂暴力量彻底激怒了!
“威胁…清除…守护…”石傀发出更加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冰冷决绝的意念。它放弃了直接接触冰棺,巨大的石拳猛地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目标不再是冰棺,而是…冰棺上方那片翻腾的、代表着螭吻暴动的黑色焰影!
它要将这“威胁”到保护目标的“异常能量”,彻底轰散!
“住手!”白泽肝胆俱裂!石傀这一拳蕴含的纯粹物理力量,足以将空间都打出涟漪!轰在冰棺上,瑶光本就脆弱的魂体,绝对会瞬间被震散!螭吻暴动固然可怕,但这石傀的“守护”,简直是催命符!
千钧一发!
白泽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灵力不能用!肉身挡不住!嘴炮?跟一个石头疙瘩讲道理?!
“护!” “止戈!” “契!”!
石傀的动作规则!
它的目标是保护冰棺(瑶光)!
它感知到螭吻暴动是威胁!
它要清除威胁!
但清除的方式,会连带毁灭保护目标!
矛盾!致命的矛盾!
如何让它明白,这“威胁”本身就是保护目标的一部分?如何让它停止这毁灭性的“守护”?
一个荒诞绝伦、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白泽的脑海!
“石傀!”白泽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即将落下的巨大石拳狂吼,声音因为焦急和灵力的催动而微微变形,“停下!那不是威胁!那是…那是孩子在哭闹!需要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挟着万钧之力、即将砸落的巨大石拳,硬生生地…悬停在了距离冰棺上方黑色焰影不足三尺的空中!
石傀那巨大的、由石块构成的头颅,极其僵硬、极其缓慢地…转动了大约十五度角,那空洞的“眼窝”,似乎…“看”向了白泽?
“哄…?”一个极其艰难、充满困惑、如同生锈齿轮强行咬合发出的音节,从石傀体内传出。
有效?!白泽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他强压下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最快、最清晰、最不容置疑的语气吼道:
“对!哄!哄她!让她安静下来!就像…就像哄孩子睡觉一样!摇一摇!哼个…哼个歌!” 白泽情急之下,脑子里只剩下最朴素的育儿常识。
“哄…睡觉…摇…歌…”石傀体内的嗡鸣声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执行指令的艰难。它胸膛上的“护”字光芒依旧强盛,但那股冰冷的“清除”意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它逻辑范畴的指令…卡住了!
它那悬停的巨大石拳,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收了回去。
然后,在万劫如同见鬼般的意念注视下,在白泽屏住呼吸的紧张凝视下,在冰棺内瑶光因剧痛和这诡异转折而陷入短暂茫然的魂力波动中…
那高达一丈、由沉重黑石构成的恐怖石傀,缓缓地、极其笨拙地…在冰棺旁边…蹲了下来!
它那巨大的、布满裂纹和棱角的石质身躯,蜷缩成一个极其别扭、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姿势。然后,它伸出那蒲扇般大小、能轻易拍碎山岩的巨大石掌,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与其体型和力量极不相符的、近乎颤抖的轻柔…贴在了冰棺的侧面。
接着…
嗡…嗡…嗡…
石傀体内发出低沉、均匀、如同巨大钟摆般的嗡鸣。它那巨大的石掌,开始极其轻微、极其僵硬地…上下摇晃冰棺!
动作之生涩,之别扭,之用力不均…让整个冰棺连同里面的瑶光,都像暴风雨中的小船一样,开始…剧烈地左右摇摆、上下颠簸!棺体与石掌接触的地方,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摩擦声!仿佛下一秒,这珍贵的万年玄冰棺就要被它摇散架!
“嘎?!”万劫的意念彻底扭曲,“它…它在摇摇篮?!用…用拆房子的力气?!房东!快让它停下!棺材要散黄了!”
冰棺内,瑶光本就因螭吻暴动而痛苦不堪的魂体,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的“摇篮摇”颠簸得七荤八素,魂力波动乱成一团麻!
“停…停下…”瑶光虚弱的意念带着哭腔。
“不对!轻点!再轻点!”白泽急得额头冒汗,对着石傀大吼,“温柔!要温柔!像这样!” 他情急之下,只能自己示范,伸出手臂,对着空气做出一个极其轻柔、缓慢的摇摆动作。
石傀那空洞的“眼窝”似乎“看”着白泽的动作。它体内的嗡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理解“温柔”这个概念。几秒钟后,那巨大的石掌摇晃的幅度…似乎…小了一点点?频率…慢了一点点?虽然冰棺依旧颠簸得厉害,但至少没有那种要散架的恐怖感了。
“嘎…有进步…但房东…它好像理解错了‘温柔’的定义…”万劫吐槽。
“歌!”白泽再次吼道,“哼歌!哄睡要哼歌!” 他必须分散石傀的注意力,同时尝试安抚瑶光体内狂暴的螭吻之力!虽然这想法他自己都觉得扯淡!
“歌…”石傀的嗡鸣充满了更大的困惑。它体内的齿轮仿佛卡在了“歌”这个指令上,发出艰涩的摩擦声。
白泽一咬牙,豁出去了!他回忆着小时候在石村听过的、最普通不过的摇篮曲调子,对着石傀,用一种尽可能“轻柔”(实则因紧张而变调)的嗓音,哼唱起来:
“嗯…嗯嗯…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调子刚起,石傀那巨大的头颅似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也可能是重心不稳晃了一下)。然后,它体内那低沉均匀的嗡鸣声,开始…试图模仿白泽哼唱的旋律!
“嗡…嗡…嗯…嗯…嗡…呜…”
结果可想而知!
那低沉、宏大、如同巨石摩擦、又带着齿轮卡顿般杂音的“石傀版摇篮曲”,瞬间响彻了整个怪石林!
这哪里是摇篮曲?分明是地狱镇魂曲!是拆迁队开工号!是巨石怪物的死亡重金属摇滚!
每一个音符都沉重得能砸死沙鼠,旋律跑调跑到九霄云外,节奏忽快忽慢如同醉汉打鼓!恐怖的音波震荡开来,周围的怪石林簌簌发抖,砂砾如同跳舞般在地面弹跳!
“噗!”万劫在识海里直接喷了(意念形态),“杀…杀了我吧…龙爷的耳朵…要炸了!工伤!这是严重的工伤!房东!必须加灵石!加一万…不!十万上品灵石的精神损失费!”
冰棺内,瑶光被这恐怖魔音贯耳,本就混乱的魂力波动瞬间被冲击得更加狂乱!那翻腾的黑色焰影猛地一涨!
“停…停下…别…别唱了…”瑶光的意念充满了绝望。
白泽也差点被这魔音震得灵魂出窍!他刚想阻止。
然而,就在这恐怖绝伦、足以让小儿止啼(直接吓晕)的“石傀摇篮曲”响起的瞬间——
异变再生!
冰棺表面,那原本狂暴翻腾、散发着湮灭气息的黑色焰影,在接触到这跑调到天际的、沉重如山的“歌声”音波时,竟然…猛地一滞!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
那狂暴的、代表着螭吻暴戾的黑色焰影,如同受到了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理解的冲击,竟然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
紧接着,在白泽、万劫、以及石傀那空洞“眼窝”(如果它能表达情绪的话)的“注视”下——
那粘稠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焰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墨池,中心处…极其突兀地…漾开了一圈极其微弱的…淡金色涟漪!
那涟漪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威严、又带着一丝懵懂稚气的古老气息!仿佛沉睡的祖龙,被这荒腔走板的“摇篮曲”,吵得翻了个身,露出了一丝…属于幼崽的、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的憨态?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随着这淡金色涟漪的荡漾,冰棺内瑶光那痛苦到极致的魂力尖啸,竟陡然减弱了!那狂暴冲击她魂体的螭吻之力,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诞的“歌声”…短暂地安抚了?或者说…懵住了?
“呃…”瑶光的意念传递出巨大的茫然和…一丝诡异的平静?“这…这魔音…好像…有点用?”
有效?!白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他妈也行?!螭吻血脉…喜欢听跑调的死亡重金属摇篮曲?!
石傀似乎也“感知”到了冰棺内“威胁能量”的减弱!它胸膛上的“护”字光芒微微柔和了一丝(错觉?)。它那跑调跑到天边的“歌声”,竟然…更加卖力了!摇晃冰棺的动作,也似乎…**更加“温柔”**了一点点?
“嗡嗯…嗯嗯…呜…小螭…乖乖…把门开开…”
石傀版的歌词都开始自由发挥了!沉重如山的“小螭乖乖”在怪石林中回荡,震得白泽脑瓜子嗡嗡作响!
“小螭…乖乖…”冰棺内,瑶光那茫然的意念下意识地重复着这荒诞的称呼。她魂体深处,那狂暴的螭纹核心处,淡金色的涟漪再次荡漾开来,这一次,似乎…清晰了一丝?那翻腾的黑色焰影,如同被驯服的野马,虽然依旧存在,但那股毁灭性的暴戾,却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懵懂好奇的平静感,开始在她魂体内弥漫。
有效!真的有效!这荒诞到极点的“石傀育儿经”,竟然歪打正着,触动了螭吻血脉深处某种连瑶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幼生期的本能!
白泽看着那依旧在“温柔”摇晃冰棺、卖力哼唱着恐怖摇篮曲的石傀,再看看冰棺内那逐渐平息的黑焰和瑶光趋于稳定的魂力波动,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石傀,怕不是个隐藏的…幼教圣体?
“嘎…”万劫的意念充满了生无可恋,“龙爷的耳朵…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房东…灵石…记得赔…还有…能不能让它…别唱了…小螭…真的…快被它哄‘乖’了…乖到想自爆那种…”
白泽哭笑不得。他看着石傀那虽然依旧僵硬、却莫名透着一股“认真负责”劲头的巨大身影,又看了看冰棺内那前所未有的平静(虽然是被魔音震懵的平静),最终,长长地、极其复杂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荒诞的“摇篮曲”背景音中,白泽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石傀刚才挤出来的那片空间涟漪尚未完全平复的区域。
一点微弱的、与周围砂砾颜色截然不同的金属反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依旧沉浸在“哄睡”工作中的石傀,走到那处空间扭曲的残留点,俯身,从沙砾中捡起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玉简。
玉质温润,入手冰凉,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只在边缘处,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印记——一枚外圆内方、缠绕着青蚨纹路的…古钱!
青蚨钱主?!
白泽的心脏猛地一跳!又是他?!
他立刻将神识沉入玉简。
玉简内并无复杂信息,只有一行飘逸出尘、仿佛带着无尽财富气息的古篆:
“石傀‘守拙’,性憨直,认‘契’则护主,至死方休。螭纹初显,其力未驯,稚子心性,畏强声而喜拙音…好自为之。”
信息简短,却如同惊雷!
守拙?这是石傀的名字?认“契”护主?至死方休?这解释了它为何执着于保护瑶光(冰棺)!
更关键的是后面!
“螭纹初显,其力未驯,稚子心性,畏强声而喜拙音”!
这解释了为何石傀那恐怖的魔音摇篮曲,反而能安抚狂暴的螭吻之力!因为那力量本质还是“稚子”,害怕真正的强大声音(比如石傀要砸碎它的攻击意图),反而喜欢这种…笨拙的、没有威胁的“噪音”?!这什么奇葩的幼崽审美?!
最后那句“好自为之”,更是意味深长。
白泽收起玉简,心情复杂地看向那还在努力哼唱“小螭乖乖”的石傀,又看了看冰棺内彻底平静下来、甚至魂力波动中透着一丝奇异“安详”(被震晕?)的瑶光。
这位神秘莫测的“榜一大哥”青蚨钱主,似乎…无所不在,无所不知?他到底是谁?目的何在?这枚玉简,是警告?是提示?还是…另有所图?
“嗡嗯…嗯嗯…快…快睡…觉…觉…”石傀守拙那跑调跑到天边的歌声,还在怪石林中顽强地回荡着。
万劫在识海里发出哀鸣:“房东…它好像…还打算唱到天亮?龙爷申请…沉睡…工伤补偿…翻倍…”
白泽揉了揉被魔音摧残得嗡嗡作响的太阳穴,看着眼前这荒诞又莫名和谐的一幕——恐怖的战斗石傀,用拆房子的力气摇着棺材,哼着地狱镇魂曲,哄着棺材里一位身负祖龙血脉的“稚子”睡觉…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只能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对着那卖力歌唱的石傀,无奈地挥了挥手:
“行…行吧…守拙是吧?你…继续…轻点摇…调子…尽量…往‘摇篮’上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