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匿名发布剜骨留影石,关键画面却打满马赛克。
弹幕瞬间爆炸:“付费内容就这?马赛克差评退钱!”
他慢条斯理泡着茶:“五星好评抽奖,奖品是……白惊鸿同款仙骨碎片。”
满屏弹幕秒变舔狗,服务器被“求魔尊带货”刷到卡顿。
仙盟水军紧急刷屏“伪造影像”,却见一群颈带螭纹的幼童闯入镜头。
最小的孩子踮脚戳屏幕:“哥哥的骨头……被他们抢走了。”
白惊鸿盯着幼童颈后烙印,袖中噬心蛊虫突然暴走。
昆仑墟深处,一处由天然石窟改造的临时洞府内,空气凝滞得如同冻住的水晶。几块粗糙切割的萤石嵌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吝啬地洒下几缕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洞府中央那个盘膝而坐的身影轮廓。
白泽。或者说,此刻披着“玄幽”这个马甲名头的他,正将全部心神沉入面前悬浮的一方奇异水镜之中。
水镜薄如蝉翼,边缘流淌着幽蓝的光晕,镜面却并非映照此间景物,而是分割成上下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区域。上方区域,正以惊人的速度滚动着无数细密、跳跃的字符——那是修真界最新流行的“玉简灵网”上,无数修士神识交流碰撞出的“弹幕”。下方区域,则是一段正在循环播放、却做了精心“处理”的影像。
影像的核心,是一个瘦弱不堪的少年背影,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少年衣衫褴褛,后背的布料被撕裂,裸露出大片苍白皮肤。影像到此为止,一切清晰可见。然而,就在那本该是少年脊柱的位置,一团极其刺眼、边缘模糊、不断蠕动变幻的浓重“马赛克”,死死覆盖住了最关键的部分。
那团马赛克是如此突兀和霸道,像一块丑陋的黑色膏药,粗暴地贴在了一幅本该惊心动魄的画卷上。
“啧。”一声带着明显烦躁的轻哼在寂静的石窟中响起。
是万劫。这位寄居在白泽识海深处的太古孽龙残魂,此刻正通过白泽的感官同步“观看”着水镜里的景象。他那特有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嗓音,像钝刀刮过骨头,直接在白泽的意念里回荡:
“蠢货!你打码打这么厚实,遮得严严实实,连根毛都看不见!这帮只长眼睛不长脑子的蠢材,能看出个屁?还指望他们给你摇旗呐喊?本座当年就算只剩一缕魂,吐口唾沫也比你这磨叽劲儿强!把马赛克撤了!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剜骨抽髓’!什么叫昆仑仙族皮囊下的蛆虫!”
白泽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深邃的瞳孔深处,那点熔金般的光泽平静得如同古井寒潭。他修长的手指稳如磐石,捏起一小撮色泽暗沉、灵气内敛的茶叶,轻轻投入面前一只同样粗糙的石杯中。滚烫的灵泉水注入,激起一圈细小的涟漪,也蒸腾起几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白气。
“急什么?”他的意念平静无波,回应着识海里咆哮的孽龙,“火候未到。他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是露在水面上、引人猜疑的一角。”
他端起石杯,凑近唇边,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末,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水镜上方那疯狂滚动的弹幕上。
正如万劫所咆哮的那样,此刻的玉简灵网,围绕着这名为《惊爆!昆仑白氏少主不为人知的一面——剜骨真相?》的匿名留影石帖子,已然彻底炸锅。
那水镜上方区域,密密麻麻的字符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疯狂刷新着:
“我滴个仙祖爷爷!付费灵石买的‘绝密’就这?马赛克?逗我呢?!”
“退钱!必须退钱!楼主出来受死!马赛克差评!负一万分!”
“楼上+1!糊弄鬼呢?这黑乎乎一团是啥?白少主给他家昆仑奴做背部按摩推油?”
“笑死,楼上神评!不过这推油手法有点狠啊,衣服都撕烂了。”
“纯路人,不懂就问,这马赛克底下是啥?有道友能脑补下吗?”
“盲猜一个:白少主在给这昆仑奴纹身?纹了个‘白家专用’?”
“纹身要打码?楼上你脑子也被打码了吧?我看是……嘿嘿,不可说不可说。”
“@仙盟巡查司 管管啊!有人匿名造谣污蔑昆仑白氏,还搞诈骗!付费打码内容,天理何在!”
嘲讽、质疑、愤怒、起哄、恶意揣测……各种情绪如同沸腾的油锅,在弹幕中激烈地翻滚、碰撞、炸裂。偶尔有几条试图分析背景、指出那少年背影姿态异常痛苦、那马赛克区域似乎有微弱能量逸散的弹幕,也瞬间被淹没在汹涌的“差评”浪潮里。
白泽呷了一口热茶,微苦的茶汤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熨帖的暖意,也压下了心底深处那翻腾了十年、早已淬炼成冰的恨火。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影像背景——那是在一个极其宽阔、弥漫着浓郁药香和某种奇异高温的空间角落。光线昏暗,但借着远处丹炉跳跃的火光,勉强能看清地面铺着某种巨大、古老、线条繁复的黑色石材。
就在那少年跪伏身影的侧后方,一块石板边缘,一个极其模糊、几乎要融入黑暗阴影的图案,被白泽特意用一道极细、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光圈悄然标注了出来。那图案线条扭曲、诡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异感,像是某种扭曲的虫子,又像是抽象的符文。
这是万劫的“龙瞳”在剥离骨时,于极度痛苦和混乱中,无意间捕捉到的画面一角。白泽当时意识模糊,根本未曾留意,但万劫却凭着本能,将这微不足道的细节强行烙印在了白泽的神魂深处。
此刻,这微不可查的金色光圈,就是白泽埋下的第一颗引线。它静静地躺在影像的背景里,等待着被有心人发现。
“一群瞎眼的蠢货!虫子!连这点东西都看不见!眼睛长在脚底板上了吗?”万劫的咆哮在识海里持续轰炸,“白泽小子,你还在等什么?等这群猪猡自己开窍?不如让本座吼一嗓子,保管震得他们神魂颠倒!”
“再等等。”白泽的意念依旧平静,如同深海。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却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团浓重的马赛克,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却无法隔绝他自己的记忆。那是刻入骨髓的冰冷和剥离感,是生命本源被硬生生抽走的虚无……那感觉,比万劫的咆哮更清晰地在他灵魂深处嘶鸣。
就在这时,水镜上的弹幕风向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动。
一条弹幕艰难地挤过无数谩骂:“等等……那背景角落里,被楼主圈出来的那个图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条弹幕如同投入油锅的一滴水,瞬间被淹没。但紧接着,又有几条弹幕零星冒头:
“咦?你不说我都没注意,真有圈?”
“好像是……某种符印?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感觉……不太舒服,有点邪气……”
这几条弹幕虽然微弱,却像黑暗中亮起的几点星火。白泽的嘴角,终于向上牵起了一个极其细微、冰冷如刀的弧度。
时机到了。
他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缕细若游丝的黑色魔气,如同最灵巧的笔锋,凌空在水镜之上飞快地勾勒起来。一行由纯粹灵力构成的、闪烁着幽邃光芒的大字,瞬间覆盖了那团恼人的马赛克区域,也吸引了所有滚动弹幕的目光:
【五星好评抽奖开启!】
【奖品:白惊鸿少主同款“仙骨碎片”(真伪自辨)*1份!】
【规则:此刻起,发送“焚天魔尊威武!求带货!”弹幕,三分钟后,由玉简灵网随机抽取一位幸运道友!】
这行大字一出,整个水镜仿佛凝固了那么一瞬。
下一刻,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
“轰!”
整个水镜上方区域,瞬间被一模一样的、闪烁着狂热光芒的弹幕彻底淹没!
“焚天魔尊威武!求带货!焚天魔尊威武!求带货!焚天魔尊威武!求带货!”
“魔尊!看看我!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传弟子啊!求仙骨!”
“白惊鸿同款!嘶……魔尊大人,您是我亲爹!求中!”
“前面的滚开!魔尊大人!我愿用我师父的胡子换仙骨!”
“焚天魔尊威武!求带货!抽我抽我抽我!!”
“服务器卡了!艹!魔尊大人法力无边!求仙骨碎片!”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金色弹幕,以排山倒海之势,疯狂地冲刷着整个镜面。那整齐划一的呐喊,那扑面而来的狂热,几乎要冲破水镜的束缚,在这小小的石窟里掀起一场风暴。原本滚动着各种嘲讽和差评的区域,此刻只剩下这一句口号,如同狂信徒最虔诚的祈祷,又如同最疯狂的投机者对财富的渴望。
水镜的边缘幽蓝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镜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那是承载着海量神识信息瞬间冲击的征兆。
“哈!哈哈哈!”万劫在识海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快意,“看见没!白泽小子!这就是人性!贪婪!愚昧!只要给点甜头,前一刻还骂你是骗子,下一秒就能跪下来舔你的靴子!爽!太爽了!再多来点!让他们叫得更响些!”
白泽脸上的冰冷弧度扩大了些许,眼底深处那点熔金光芒微微跳跃。他看着眼前这由他亲手点燃的、名为贪婪与盲从的滔天烈焰,看着那几乎要将水镜撑爆的狂热弹幕,如同在看一场荒诞而盛大的闹剧。
然而,这闹剧才刚刚开场。
就在这万众一心的“焚天魔尊威武!求带货!”的狂潮席卷整个玉简灵网,几乎要成为唯一的声音时,一股庞大的、带着森然秩序和冰冷威压的神识洪流,如同决堤的冰川,蛮横无比地撞入了这片沸腾的海洋!
这股神识洪流凝练、统一、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无数条格式几乎完全相同、闪烁着代表仙盟官方认证的淡金色光晕的弹幕,瞬间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强行插入、覆盖、替换着那狂热的金色浪潮:
“【仙盟巡查司·昆仑分舵·丙字令】紧急通告:匿名用户‘玄幽’所发布影像,经查证,系恶意拼接伪造!其所谓‘剜骨’画面,实为妖魔邪术幻化,背景环境亦为捏造!请广大道友明辨是非,勿信谣传谣!仙盟威严,不容亵渎!”
“【昆仑白氏·外事堂·辟谣】无耻魔徒!竟敢以如此卑劣手段污蔑我族少主清白!影像中所谓‘仙骨碎片’纯属子虚乌有!白惊鸿少主仙骨天成,岂容宵小诋毁!此乃针对昆仑仙族、针对整个仙盟的恶毒阴谋!必将严查到底!”
“【玉虚宫·戒律院·警示】邪魔外道,惑乱人心!该影像内容血腥残忍,违反《修真界灵网信息传播禁令》第七条!请所有道友立刻停止传播、讨论!违者视为同谋,仙盟律法绝不姑息!”
“【仙盟认证·水镜阁·分析贴】技术解析:该影像马赛克区域能量波动异常,疑为魔气渲染。背景图案圈定痕迹明显,系后期添加。整体伪造痕迹拙劣,请道友们擦亮双眼!”
淡金色的、冰冷而强势的弹幕,如同倾盆大雨,带着凛冽的寒意,瞬间浇灭了那熊熊燃烧的金色狂热。原本整齐划一的“焚天魔尊威武!求带货!”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满屏代表“权威”和“真相”的冰冷宣告。弹幕的滚动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无数代表普通修士的白色弹幕变得犹豫、迟疑、甚至惊恐地消失了。
“呵,反应倒是不慢。”白泽轻轻放下茶杯,指尖在粗糙的石杯壁上缓缓划过,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看着水镜上那迅速被淡金色弹幕占据的“战场”,眼神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片料定如此的冰冷嘲讽。仙盟的爪牙,昆仑白氏的走狗,果然第一时间就扑了上来。这种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手段,他早已领教过无数次。
“狗屁不通!”万劫的咆哮在识海里炸响,充满了暴戾和鄙夷,“伪造?捏造?这帮披着人皮的蛆虫!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一流!白泽小子,还等什么?把那些小崽子放出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铁证如山!撕烂这帮伪君子的脸!”
白泽没有立刻回应万劫的催促。他微微侧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山岩,投向了洞府之外某个遥远的方向。他的意念沉入识海深处,那具被玄冰包裹的棺椁静静悬浮着,散发着亘古的寒意。
“瑶光,”他的意念如同最轻柔的风拂过冰面,“准备好了么?”
冰棺之内,那沉睡的绝美女子并未睁眼,但一道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魂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疲惫,如同冰珠落玉盘,回应了他:“嗯。通道……已维持。但……别太久……我……”
“放心。”白泽的意念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很快。”
就在仙盟水军那淡金色的“权威”弹幕即将彻底掌控舆论高地,无数普通修士被震慑得噤若寒蝉之际,水镜上的影像画面,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变化!
那覆盖着丑陋马赛克的剜骨影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实时映照的画面!
画面似乎是在一个光线昏暗、空间却异常宽敞的洞窟之内。洞壁粗糙,地面凹凸不平,弥漫着一种潮湿的、带着泥土和淡淡草药混合的气息。画面的正中央,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场景,而是一群……孩子。
一群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到十一二岁不等的孩子。他们挤在一起,脸上混杂着懵懂、不安、好奇和一丝本能的恐惧,如同受惊的小兽,怯生生地面对着水镜的方向——或者说,面对着此刻通过玉简灵网,正在注视着他们的整个修真界的目光。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出乎意料的画面转换,让整个玉简灵网的弹幕瞬间陷入了死寂。那铺天盖地的淡金色辟谣弹幕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一息。
紧接着,是比刚才更加汹涌的爆炸!
“卧槽?什么情况?换台了?”
“孩子?哪来的孩子?魔尊大人这是要……现场拍卖人口??”
“楼上闭嘴!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些孩子……不太对劲!”
“脸色好差……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是……难民?”
“等等!快看!他们脖子上!那是什么?!”
无数条弹幕瞬间聚焦到了画面中这些孩童的脖颈后方。那里,在破旧衣领的遮掩下,隐约可见一个极其特殊的烙印!
烙印的图案,扭曲、诡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异感——赫然与之前那段剜骨影像背景角落里,被白泽用金色光圈标注出的那个模糊图案,如出一辙!只是此刻在孩子们颈后,这烙印更加清晰,带着一种深入皮肉的暗红色泽,如同某种活物的印记!
“天啊!那个图案!跟之前影像背景里圈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嘶……这烙印……看着就邪门!像虫子又像符咒……”
“这些孩子是什么人?他们颈后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仙盟呢?昆仑白氏呢?出来解释一下啊!这烙印是什么鬼东西?!”
“魔尊大人……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惊疑、恐惧、愤怒、质问……无数情绪在弹幕中疯狂翻滚。仙盟水军那淡金色的弹幕试图再次刷屏控场,但这一次,收效甚微。这突然出现的、带着诡异烙印的孩童群像,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破了他们精心编织的谎言泡沫。
就在这时,画面中,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穿着最小号破衣服的小男孩,似乎被同伴推搡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向前踉跄了几步,正好靠近了水镜映照的核心区域。他大大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小脸上满是委屈和害怕。
他仰着小脑袋,努力地踮起脚尖,伸出脏兮兮、带着细小伤痕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水镜——仿佛隔着无形的屏障,指向了所有正在观看直播的人。
奶声奶气、带着浓重哭腔的童音,清晰地、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水镜,响彻在每一个观看者的耳边:
“坏……坏人……抢哥哥……”
“哥哥的……骨头……被他们……抢走了……呜……”
稚嫩的、破碎的控诉,如同平地惊雷!
整个玉简灵网,彻底死寂!
所有的弹幕,无论金色、白色、还是淡金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水镜之上,只剩下一片纯粹的空白,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仿佛整个修真界的神识,都在这一刻被这稚子泣血的指控,惊得魂飞魄散,无法言语!
紧接着,是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汹涌、都要愤怒的滔天巨浪!
“啊啊啊啊啊——!!!”
“骨头?!抢哥哥的骨头?!!!”
“是那些孩子!是那些颈后有烙印的孩子!”
“我懂了!全懂了!那影像!那马赛克底下!是剜骨!是白惊鸿在剜那个少年的仙骨!那个少年,是这些孩子的哥哥!”
“那烙印!是标记!是昆仑白氏干的!是他们干的!”
“畜生!一群披着仙皮的畜生!连孩子的骨头都不放过!”
“仙盟!昆仑白氏!滚出来!给个解释!”
“焚天魔尊!杀!杀光这群伪君子!为这些孩子报仇!”
弹幕不再是文字,而是化作了无数咆哮的、燃烧的、泣血的怒焰!彻底淹没了水镜!
与此同时,昆仑墟深处,某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灵气氤氲如仙境般的华丽宫殿内。
“啪嚓!”
一只由万年暖玉雕琢而成、价值连城的茶杯,被狠狠摔碎在光可鉴人的寒玉地板上,温热的灵茶和玉屑四溅。
白惊鸿猛地从铺着雪白灵兽皮毛的宽大宝座上站起身!他那一向如冠玉般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难以置信!瞳孔剧烈地收缩着,死死盯着前方一面巨大的、正同步播放着玉简灵网直播画面的水镜。
画面中,那个踮着脚、含着泪、指着屏幕控诉“坏人抢哥哥骨头”的小男孩,还有他颈后那清晰无比的、带着邪异感的螭纹烙印,像两道最恶毒的诅咒,狠狠钉入了白惊鸿的眼中!
“不……不可能……”他失神地喃喃自语,身体几不可查地摇晃了一下,“那些……那些‘耗材’……明明都处理干净了……怎么会……怎么会还有……”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恐慌、暴怒和被戳穿隐秘的极致羞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然而,比这刺痛更尖锐的,是来自他华美云袖深处!
“嘶——!”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骤然从他袖中传出!仿佛是什么活物在极致的痛苦和狂躁中被惊醒!
白惊鸿脸色骤变!他猛地低头,想要压制,却已经迟了!
“噗!”
一道细小的、带着暗紫色泽的、如同蝎尾般的诡异黑影,猛地刺破了他价值不菲的云锦袖口,闪电般探出,又猛地缩回!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
“呃!”白惊鸿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颤!一股钻心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阴冷麻痹感,瞬间从被刺中的手腕处蔓延开来!他强行运转仙元压制,额角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更是变得苍白如纸!
是噬心蛊!
这寄宿在他体内、平日里如同沉睡毒蛇般蛰伏、带给他力量也带给他无尽痛苦的蛊虫,竟在目睹那孩童颈后烙印的瞬间,因他心神剧烈震荡而失控反噬!
水镜之上,那由无数愤怒弹幕组成的滔天怒焰仍在熊熊燃烧,如同焚世的业火,映照着白惊鸿那张因剧痛和恐慌而扭曲的俊脸。
洞府之内。
白泽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空间,精准地“看”到了昆仑云顶仙宫中,白惊鸿那瞬间的失态与袖口一闪而逝的异动。
他缓缓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如同将积压了十年的冰寒缓缓吐出。
“看见了吗?”他的意念如同冰冷的刀锋,划过识海,“他们慌了。”
“哈哈哈!爽!痛快!”万劫的狂笑震得白泽识海嗡嗡作响,充满了报复性的快意,“那伪君子!那蛆虫!被自己养的蛊咬了!活该!报应!白泽小子,干得漂亮!这巴掌,抽得响!”
白泽没有理会万劫的喧嚣。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面前的水镜。那上面,愤怒的浪潮依旧汹涌澎湃,无数弹幕在声讨,在质问,在咆哮。那个哭泣小男孩的身影,那个颈后的烙印,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了所有观看着的心里。
他抬起手,指尖那缕细若游丝的魔气再次凝聚。这一次,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煽动的口号。只有一行简简单单、却重逾千钧的文字,带着冰冷而坚定的力量,出现在水镜中央,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诸位的差评,本座收下了。】
【这债,昆仑白氏,该还了。】
水镜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最终归于平静,只剩下粗糙的石壁和几块昏黄的萤石。洞府内,重归寂静。只有石杯中那早已冷透的茶水,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余味。
白泽缓缓闭上眼,将那滔天的弹幕怒潮、白惊鸿的惊骇失态、孩童颈后刺目的烙印……所有的一切,都沉入那无边的、淬炼了十年的冰寒恨火之中,静静等待下一次的喷薄。
冰棺之内,那沉睡的绝美女子,长长的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滴微不可查、却凝聚着万般情绪的冰凉泪珠,悄然滑过她苍白的脸颊,无声地滴落在万载玄冰之上。
那滴泪,带着一丝终于看到曙光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