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低沉到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整片虚拟空间的最核心处炸开!
它不似寻常灵力碰撞的轰鸣,更像沉寂万古的天地规则被悍然唤醒,如巨鼓擂动鸿蒙,震得每个人的神魂都在微微颤栗。
刷——!
刹那间,天地间的光线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尽数汇聚向擂台中央的上空。
并非黑暗降临,而是有一道身影的“存在”,本身便超越了光影的范畴。
虚无的空间如水波荡漾,没有炽烈的焰光,没有璀璨的星芒,更无惊天动地的声势。
一道灰色身影便那般悄然浮现,仿佛从亘古画卷中走出,又似从未隐匿,只是此刻才愿被世人“看见”。
正是先前隐于阴影中的玄荒!
此刻的他,与方才判若两人。
朴素的灰袍无风自动,衣袂轻扬间似有凝固的时空流转,每一缕布料的褶皱都蕴含着天地大道的韵律。
他未曾刻意释放半分威压,可仅仅是静静伫立在那里,论剑峰的喧嚣便被无形大手扼住,瞬间归于死寂!
无数道目光带着敬畏、恐惧、好奇与震撼,如潮水般汇聚而来,死死钉在那道灰色身影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兜帽下的阴影遮掩了大半面容,只露出刀削斧劈般冷硬的下颌,以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面似有星辰生灭、时光轮转,沉淀着无尽岁月的沧桑,却又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玄荒的目光缓缓扫过看台上无数仰望的面孔,最终定格在擂台另一侧的归尘客身上。
那道白衣身影,竟未因他的降临有丝毫波动,依旧如孤峰般挺拔,如寒月般清冷。
“归尘客。”
玄荒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没有洪亮的音量。
却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响彻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仿佛规则本身在低语。
“可敢一战?”
五个字,无多余修饰,无情绪起伏,却重逾山岳!
剑王境名人堂第三、现实中早已踏入剑帝之境不知多少岁月的传奇巨擘,竟要亲自下场,挑战一位初露锋芒的年轻天骄?!
“哗——!!!”
死寂瞬间被山呼海啸般的惊呼打破,看台上的修士们彻底沸腾。
“是玄荒大人!他真的要亲自出手?”
“归尘客虽击败了烈苍焰,可面对剑帝级巨擘,怎么可能有胜算?”
“不对!玄荒大人若只是想碾压,何必亲自下场?他分明是认可了归尘客的潜力!”
无数道目光再次齐刷刷投向归尘客。
只见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虚空,与玄荒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眼眸平静对视。
没有畏惧,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眼前的并非是高高在上的传奇巨擘,只是一位寻常挑战者。
数息沉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忽然,归尘客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却是对这份沉重战书最平静也最坚定的回应。
玄荒兜帽下的嘴角似也动了动,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懂了。
人族第一天骄的名号,从不是口头的赞誉,更非旁人的施舍。
唯有实力,方能证明。
而此刻,便是证明的时刻!
一股肃杀之气悄然弥漫,与万众期待交织在一起,如无形的风暴笼罩了整个论剑峰。
天地间的灵力开始躁动,虚拟空间的规则都似在微微震颤,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定在擂台中央的两道身影上。
一场足以载入剑王境史册的对决,即将拉开帷幕!
“嗡——!”
无预兆,无试探。
方洛那轻轻一点头的刹那,玄荒便动了。
灰色身影仍伫立原地。
一道凝聚天地间所有“静”与“止”的剑罡,却如从时光长河截取的永恒一瞬,凭空出现在方洛眉心之前!
没有声音,没有轨迹,甚至未搅动半分气流,仿佛它本就存在于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每一个刹那。
正是玄荒成名绝技“止水”,剑出无痕,意透永恒。
面对这凝固时空的一剑,方洛眼皮微抬。
右手早已并指成剑,指尖一缕黯淡灰色气流悄然流转。
动作缓而不滞,精准点在“止水”剑罡最薄弱的“流动”节点上。
“返照。”
平淡二字出口,那道剑罡骤然一颤,竟以更贴近“静止”本源的姿态倒卷而回。
速度更快、意境更凝,直指玄荒为“动”所留的道之破绽!
玄荒兜帽下双眼骤然一亮,不闪不避,并指如刀凌空一斩:“断流!”
无形岁月之河仿佛被从中斩断,倒卷的剑罡连同周遭空间被强行剥离,化作独立的寂静时空凝固湮灭。
但“断流”之力未散,方洛的声音再次响起:“返照。”
那些湮灭的时空碎片竟在他指尖重凝,化作一道更凝练霸道的“断流”之刃。
不仅蕴含“剥离”之威,更带着斩断万物存在“连续性”的恐怖意蕴,反卷玄荒!
玄荒身形终于动了!
身影模糊如同时光间隙中的残影,正是他的“逝影”身法,每一步都踏在过去未来的节点之上。
可方洛的声音如跗骨之蛆:“返照。”
他的身影竟也变得虚幻,步伐轨迹与“逝影”如出一辙,却更显玄奥。
每一步都预判玄荒的必经之路,后发先至,彻底封锁其闪避空间!
攻则返照,守则返照;守则返照,攻亦返照。
这场对决没有惊天爆炸,没有绚烂光芒,唯有蕴含天地至理的规则在无声碰撞、湮灭、再生。
玄荒数十年苦修的时空规则领悟,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道的具象化,可无论他施展何等精妙绝技。
方洛总能以更完美、更贴近本源的姿态“返照”而出,优化反击,这已是超越模仿的“道之碾压”。
站在更高维度对低维规则的俯视与重构。
玄荒的心从凝重到探究,从震惊到复杂,最终化为一片了然。
当他又一次精妙的时空折叠被方洛以未曾想过的方式破解反制时,玄荒骤然后退,拉开距离,不再出手。
虚空之中,灰色身影静静伫立,兜帽下的目光深深凝视着擂台中央的白衣人。
擂台之上,死寂无声。
看台上,所有观战者屏息凝神,虽看不懂对决中的规则博弈,却能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恐怖威压与道韵碰撞。
仿佛每一次无声交锋,都在重塑他们对“剑”与“道”的认知。
良久,玄荒缓缓抬手,摘下了遮掩面容的兜帽。
一张沧桑刚毅的中年面庞显露出来,脸上布满风霜痕迹,唯有双眼明亮如星辰,仿佛能洞穿万古岁月。
他看着方洛,嘴唇微颤,沙哑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死寂:
“真的是你吗?”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如石子投湖,在所有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方洛静静回望,神色依旧古井无波,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反问道:“呵……你觉得呢?”
玄荒沉默了。
他的目光在方洛脸上停留许久,仿佛要将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刻进灵魂深处。
终于,他闭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中所有复杂情绪尽数消散,只剩深不见底的平静与释然般的疲惫。
“这世间,”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有力,传遍整个论剑峰。
“我信规则,信因果,信生灭有道。”
“但——”
目光再次锁定方洛,语气中带着近乎虔诚的笃定。
“在你星河剑神面前,一切不可能,我都相信;一切不可思议,我都接受。”
“因为你是方星河。”
“是人族真正的第一天骄。”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世间最大的奇迹与道理。”
“我认了。”
话音落,玄荒朝着方洛微微颔首,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如水波般融入虚空,消失无踪。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等待回应,却将最重磅的真相留在了论剑峰。
星河剑神!
方星河!
那位传说中陨落十八年的人族第一天骄,竟真的以“归尘客”之名重现世间!
而这一切,被名人堂第三的资深剑帝玄荒亲口证实!
整个论剑峰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震撼如海啸般在每个人心头肆虐,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方洛静静站在擂台中央,望着玄荒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身份终究瞒不住了。
不过……
也该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