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归尘客那冰冷、轻蔑，仿佛长辈呵斥不成器晚辈的话语，如九天之上的审判之音，在寂静的论剑峰上空回荡。
每一个字都似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神之上，更狠狠砸在天空那两道神只般的身影心头！
“中下之资……”
“全靠活得够久与些许运气……”
“脑子也不好使了？”
“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这毫不留情的评判、居高临下的姿态、毫不掩饰的蔑视，如同一把把烧红的尖刀，捅破了维持十八年的“传奇”与“巅峰”窗纸。
将他们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最恐惧的阴影与自我怀疑，赤裸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亿万后辈修士眼前！
“轰——！！！”
左侧，那轮焚尽诸天的“大日”——昊阳，周身纯金色太阳真火骤然失控暴烈升腾！
火焰褪去规则凝练，化作最原始、最狂暴的愤怒与毁灭欲望！
炽烈光芒瞬间吞噬半边天穹，虚空被灼烧出漆黑裂痕！
一股欲将世界点燃熔化、裹挟无穷怒意的灼热威压，如火山喷发般轰然倾泻！
看台上无数火系、光系修士如遭重击，面色惨白，体内灵力几近失控燃烧！
“哼——！！！”
右侧，那吞噬一切光热的“永夜”——永夜剑主·冥，其所在区域的黑暗骤然变得粘稠深沉，化作冻结灵魂的极寒深渊！
那不是凡俗寒意，而是万物终结、归于虚无的绝对死寂，无声蔓延间，抹除了身周所有光芒、声音乃至空间本身！
被这黑暗“注视”的生灵，尽感神魂冻结剥离的冰寒恐惧！
两股截然相反却同样恐怖的威压，如太古神山轰然对撞、交织、碾压！
虚拟论剑峰空间剧烈颤抖呻吟，仿佛随时崩塌！
无数观战者被冲击得东倒西歪，甚者当场昏厥！
“呵……”
窒息的对峙中，一声轻微却冻彻灵魂的嗤笑，如九幽寒风从永夜深处传出。
那笑声无暴怒癫狂，唯有触怒逆鳞后的极致冰冷与杀意。
“方……星……河……”
沙哑干涩、似亿万载未开口又似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从黑暗中缓缓响起，字字冻结时空。
“十八年了……你还是这般……令人厌恶的狂妄。”
“轰——！！！”
大日剑尊·昊阳”猛地踏前一步，周身太阳真火骤然内塌凝实，化作丈许大小、蕴含宇宙初开第一缕光热的恐怖金阳！
他死死盯着擂台上的方洛，燃烧着微型太阳的眼眸中，爆发出焚穿虚空的怒火与被刺痛的疯狂！
“中下之资？活得够久？运气好？”
昊阳的声音如金铁交击，震得虚空嗡嗡作响，满是被羞辱后的暴怒与难言屈辱。
“好好好！方星河！即便你真是他，即便你曾高山仰止！但今日，已非十八年前！”
“我二人早已非当年只能仰望你背影的蝼蚁！”
冥的冰冷声音接续而来，粘稠黑暗如活物蠕动扩张，似要吞噬一切。
“十八年苦修，十八年挣扎，十八年于剑帝巅峰徘徊……这一切，今日便用你的剑，来称量！”
“败了，我认！”
昊阳声如炸雷，掌心金阳剧烈跳动，散发出毁灭性波动。
“但就算你真是方星河，也要和我们过过手才知道！”
“不错。”
冥的声音依旧冰冷，却藏着比怒火更刺骨的决绝战意。
“十八年了……以前，我们只能仰望你的背影。”
“今日，便要看看，你这座曾经高不可攀的山，是否真的……依旧高不可攀！”
“要让我们心服口服，要让我们承认这十八年是笑话……”
昊阳与冥的声音在此刻共鸣，一炽热一冰寒，却同样斩钉截铁：
“就彻底打服我们！”
“用你的剑，让我们看清楚，我们这所谓的‘中下之资’，与你这位‘人族第一天骄’，到底还隔着……怎样的天堑！”
“一切……”
两人的声音骤然合为恢弘磅礴、贯穿古今未来的道音，在天地间轰然回荡：
“皆在剑上说话！”
“因为——”
“剑，不会说谎！”
话音落下的刹那——
“铮——！！！”
“锵——！！！”
两道撕裂神魂、崩灭规则的恐怖剑鸣，同时响彻九天十地！
昊阳掌心，凝实金阳骤然拉长变形，化作通体流淌熔化白金般炽烈光芒、浓缩亿万恒星精华的“大日神剑”！
剑锋所指，虚空无声湮灭！
冥所在的绝对黑暗中，一点极致的“无” 悄然浮现。
随即拉伸凝聚，化为一柄仿佛不存在于现世、通体漆黑、吞噬一切光热与存在的“永夜之剑”！
剑身周围，时空被“抹除”，留下永恒虚无轨迹！
两股截然相反，却同为剑帝巅峰、隐隐触摸更高层次的恐怖剑意。
如苏醒的洪荒巨兽，死死锁定擂台中央那道孤零零的青色身影！
整个论剑峰，乃至整个虚拟剑界，都在这交织的毁天灭地剑意下瑟瑟发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无与伦比的惊骇与窒息感，死死聚焦向那道身影。
面对两位传奇的联手，面对倾注十八年不甘与执念的终极逼问与挑战……
“归尘客”，或者说，方星河……
将如何应对？！
而一直沉默立于后方阴影中的玄荒，兜帽下的脸上浮现出复杂难言的神色。
他缓缓闭上双眼，似不愿再看，又似在等待着那宿命般的一剑交锋。
“哈哈哈哈——！！！”
就在昊阳与永夜剑主·冥那足以毁灭天地、代表“极阳”与“至阴”的巅峰剑意。
如两颗毁灭星辰即将碰撞、吞噬擂台与论剑峰的刹那——
一声清越畅快、带着睥睨天下的大笑骤然响起！
是方洛！是归尘客！
他不闪不避，放弃了后发制人的姿态，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惊恐目光中，竟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嗡——！！！
天地在这一步之下凝固，时空流动变得粘稠缓慢！
他没有拔剑，甚至未做任何攻击姿态，只是简简单单抬起双手。
左手虚握向上，掌心对着焚尽一切的“大日”。
右手虚按向下，掌心对着吞噬万物的“永夜”。
“圆融。”
两个字轻飘飘吐出，无惊天声势，无凌厉剑意，却在出口的瞬间——
一股超越世间所有对立冲突的“意”，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
那是混沌初开的“一”，是万物共生的“和”！
是包容阴阳、化解一切矛盾的至高道韵！
若沈知夏在此，定会震惊失声！
这股“意”与她的“圆融剑意”同源同根，却有着维度级的差距。
她的圆融是溪中漩涡，而方洛的圆融，是涵盖星河生灭的大道循环！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方洛的声音如道音回荡，双手划出完美无瑕的圆轨迹。
就在这圆成型的刹那——
轰隆隆隆——！！！
毁天灭地的“大日”与“永夜”剑意，靠近那无形之圆时。
竟如水滴融入大海，被一股包容一切的力量温柔而霸道地牵引、消融、吸收！
极致的阳与至阴的力，本应碰撞湮灭。
此刻却在圆的引导下交融旋转，化作首尾相衔的阴阳鱼，凝成充满生机道韵的太极图案！
“这不可能！！”
昊阳与冥同时失声惊呼！
他们清晰感觉到，本命剑意与自身的联系正被强行剥离、同化！
这不是压制抵消，而是更高维度的包容转化，仿佛他们毕生所修的大道，不过是构成那圆的微不足道的材料！
“返照！”
太极图旋转至极致的刹那，方洛双手猛地一合，吐出两个心悸的字！
“轰——！！！”
太极图骤然炸开，却非毁灭，而是化生创造！
一道既非极阳也非至阴、蕴含阴阳生灭与宇宙初开之意的混沌剑光冲天而起！
剑光中藏着大日与永夜的痕迹，却被圆融大道统御升华，威力比两人合击强出何止数倍！
“还给你们。”
方洛淡淡说道，轻轻一推。
咻——！！！！
混沌剑光如太古混沌神龙咆哮撕裂虚空，朝着心神剧震、气息紊乱的昊阳与冥悍然扑去！
“不——！！！”
“怎么可能——！！！”
两人瞳孔中倒映着这道由自身力量转化而来的恐怖剑光，脸上终于露出难以置信的骇然与绝望！
他们的联手一击，竟被对方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拆分、重组、优化后返还！
这不是技巧差距，而是大道本源理解的绝对碾压！
“圆融与返照的结合……”
远处，玄荒死死盯着混沌剑光与方洛的身影，苦涩喃喃。
“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道之运用吗？
我们的道，在他眼中从来只是可随意拆分重组的材料……败得不冤，不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