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芬一看到武菱就想流泪，武菱给她擦了，“这会儿可不兴哭，别把眼睛给哭坏，幸而母子平安，是好事。”
“要是没有你，我怕是平安不了……”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阴影，那会儿她坚信，只要自己闭上眼，肯定就再也睁不开。
她不想死，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有个女儿要养，她还想过好日子……，可宋光辉却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她用药……，自己都快死了！他还看着他妈在那儿演戏！
“妹子，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儿子比我的命还要紧？我算什么？”
武菱安慰她，“有意思的，嫂子不是还有萍萍？她那么担心你，跑来找我的路上摔了一跤，你看她腿都蹭破了。”
钱芬回过神，“哪儿呢？快给妈看看。”
“没事儿的妈，已经不疼了。”
萍萍想拦着，钱芬已经看见，膝盖那儿破了个洞，里面血肉一片暗红色。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跟我说？小武啊，我也指望不上别人，你能不能，帮我给萍萍擦点药？”
“等嫂子吃完我就带她回去擦药。”
一直到武菱离开，宋老太和宋冬香也没出现过。
萍萍摔破的地方布跟伤口有些粘在一起，再小心也免不了重新撕开血肉，疼得她控制不住小幅度抽抽。
“要不是我看到，你打算就不管了？”
萍萍白着脸讨好地笑：“没事的，过几天自己就能好，我奶常说村里的孩子伤了擦把土就好了。”
“少听她说那些不着边的话，土里有细菌，会感染发炎，小伤口也会酿成大灾祸。”
武菱给她清理干净擦了药水，坐正了看她。
“老师问你一个问题，有两个小孩子，你只有一瓶奶，其中一个一直在哭在闹，另一个安安静静，你会把奶喂给谁？”
“哭的小孩子，他肯定是饿了。”
“你怎么知道另一个孩子不饿呢？就因为他没哭？他们一样饿，只是因为没表现出来，所以就他喝不到奶，要一直饿着肚子。”
武菱摸摸她头，“懂事是很好的品质，不过有时候，也会成为被忽略的原因，不能让懂事成为别人理所当然压榨你的理由，明白吗？”
不是撺掇她去争什么，而是这个年代的特性，小姑娘不争不抢，就只能沦为历史车轮上的灰尘。
“回去吧，多陪陪你妈妈。”
萍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回去了。
几天后，宋光辉挑了个楚牧在家的晚上登门，专门来感谢武菱。
“我都听萍萍说了，小武同志帮了大忙，你嫂子让我好好谢谢你。”
宋光辉拎了不少东西，武菱没动，“嫂子好点儿了吗？”
“已经能下床走动，好多了，她还说可以让萍萍回去上课，不想耽误她。”
“萍萍怎么说？”
宋光辉叹了口气，“那孩子，可能是吓着了，怎么也不肯，想再留家里陪陪她妈。”
武菱弯了弯嘴角，“萍萍胆子没那么小，她是怕她回去上课，她妈妈在家晕倒了都没人知道。”
“怎么会？我妈和……”
“宋指挥下回可以抽空回家一趟看看，看看您母亲和您妹妹在家里是不是在照顾嫂子，免得说我挑唆别人家亲情。”
武菱的态度让宋光辉颇为尴尬，钱芬生产那日之后，按理说他该早些来道谢，但对于来见武菱这件事他居然有点发怵。
“东西您也带回去，我家不缺这些，留着给嫂子好好补一补。”
武菱家外面有人敲门，楚牧去开，见外头站着宋冬香，眉头皱起来：“你有事？”
宋冬香微微低头，“我是来找我哥的，他在里边吧？”
听人是来找宋光辉，楚牧也就没拦，然而宋冬香没立刻往屋里去，小碎步跟在楚牧身边。
“楚同志，前几天我嫂子生产，你媳妇又是打了我娘又是踢了我，你看我身上淤青还在，她咋能这样呢？”
宋冬香楚楚可怜地告状，“我娘好歹是长辈，你得说说她，至少，让她道个歉吧？再怎么也不能动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楚牧目不斜视，进了屋回到武菱身边，看着宋光辉道：“她好像有事找你。”
宋冬香哼唧半天，“那啥，娘说嫂子奶水不好，会饿着她孙子，你拎来的麦乳精喝了管用……”
宋老太说的没这么客气，她都恨死武菱了，宋光辉还要送东西来感谢，她让宋冬香过来把东西都拿回去，一样都别留！
“你在说什么玩意！”
宋光辉脸色涨红，尤其见到武菱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恨不得用眼神把宋冬香给灭了。
武菱看了楚牧一眼，他了然地把东西都拎着，招呼宋光辉往外走，几番推让拉扯，最后把东西让宋冬香拿着带回去。
回来后楚牧还说呢，“宋指挥家的事在岛上都成新闻了，还有人跑来问我，我能知道什么？”
他挨着武菱压低声音：“你真把人给打了？”
“是啊，对方可是基地指挥官的母亲，怕不怕？”
“你就是打了指挥官我也不怕，打了不就打了。”
楚牧连原因都不想问，他家武菱脾气那么好，能让她忍无可忍动手，必然是对方的问题。
武菱笑出声，“说不定会影响你前途，毕竟人家是指挥官的亲妈，小心给你小鞋穿。”
“那也得他有那个本事。”
武菱特别喜欢看楚牧自信满满的表情，有种发光的帅气，忍不住拉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过来亲一口。
“那我就放心了。”
楚牧眸光暗下，“你放心放早了……”
……
宋光辉时常会想，他家里多一口人，分明应该是喜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钱芬就像是变了个人，对他不理不睬冷冷淡淡，对她自己生的孩子看着也不很热情。
让她喂奶就喂奶，喂饱了宋老太把孩子抱回去她也没意见，有时候宋光辉问她：“你不想多抱抱儿子？我把他抱来给你多看看？”
钱芬没什么兴趣，“她们喜欢就她们带，那哪儿是我儿子，是你们老宋家的宝贝孙子，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