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东百姓对大明离心的背景下,朱一凡坚壁清野的政策必然会遇到极大的阻力。
李秉诚、朱万良、姜弼等辽东本土将领,虽然接到的命令是护卫辽东边民入关。
可他们只是象征性地驱赶了一些无依无靠的流民以应付交差。
对于依附于他们的军户以及自己的族人,则是让他们尽力拖延,慢慢收拾。他们内心深处,仍存着一丝侥幸,或许局势会有转机,或许……另有出路。
就在这犹疑、拖延和混乱之中,后金的铁蹄,已如狂风般席卷而来!
泰昌元年三月一日,努尔哈赤亲率八旗主力,以精锐骑兵为前锋,日夜兼程,直扑沈阳!
其速度之快,远超熊廷弼和贺世贤的预料。
当探马流星般报入沈阳时,八旗前锋已距离城池不足百里!此次努尔哈赤进攻沈阳比历史上足足提前了一个半个月的时间。
“报——!建虏大军,铺天盖地,已过抚顺关!”
“报——!虏骑先锋,已出现在浑河以北!”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沈阳城内顿时一片恐慌。
贺世贤又惊又怒,惊的是努尔哈赤来得如此之快;怒的是坚壁清野并没有怎么完成,城外尚有大量未来得及销毁的物资和未撤离的百姓。
“快!关闭城门!所有将士上城防守!”沈阳总兵贺世贤嘶声下令,此刻他已无暇他顾,只能凭借沈阳坚城,拼死一搏。他寄希望于辽阳的熊廷弼能尽快发兵来援,更寄希望于沈阳城高池深,能挡住努尔哈赤的兵锋。
然而,努尔哈赤此次有备而来,志在必得。
他深知时间站在明军一边,拖延越久,明军收缩防御的态势就越稳固。
他不进行过多的试探,大军抵达沈阳城外后,稍作休整,便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辽阳经略府内,熊廷弼接到沈阳急报,猛地站起身。
“建虏居然来的这么快!莫非他们早有准备!”他狠狠地一拍桌案。
随后又问道:“沈阳城附近,坚壁清野之策做的如何?”
手下幕僚禀报说:“大人,贺世贤、李秉诚等人之前已经聚拢沈阳附近百姓五万有余,目前大概已经到了白塔铺附近,主要还是这努尔哈赤来的速度也太快了。”
熊廷弼急的直跺脚:“贺世贤、李秉诚等人真是误事!”坚壁清野的迟缓,导致了如今的被动。
他很想下令将所有军队都收缩到沈阳和辽阳两座大城里,依托坚固的城防进行固守。
可是这个时候他身边的巡抚张铨突然咳嗽了两声道:“飞白,皇上有圣谕“存人失地,人地皆存”,且已有探马来报说自沈阳有数万百姓正在往辽阳躲避建虏而来,若能将这些百姓护佑进入关内,你我也可向皇上交差。”
熊廷弼听张铨如此说,更是眉头紧皱。他知道张铨说的是对的,皇上所说的存人失地、坚壁清野,绝不是丢弃百姓不管,而只管他们这些大头兵的性命。
于是他只能不停的盯着桌子上的地图思索。
不久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
“传令!”熊廷弼当机立断,“着令贺世贤所部,坚守沈阳,不得出城浪战。尤世功所部率领沈阳城内百姓火速南下。李秉诚部、姜弼、朱万良三部依托白塔铺、奉集保、虎皮驿等地设防,迟滞建虏南下速度,掩护百姓南下。”
“命周敦吉所部南军,暂缓撤离,同本帅固守辽阳!”
“命陈策、童仲揆率领白杆兵和浙军,暂缓撤离,前出虎皮驿接应辽东百姓南下。”
他又看向自己的亲军将领侯世禄道:“侯世禄,你部立刻征集百姓,加固辽阳城防,辽阳守的时间越长,则护卫南下的的百姓就越多!决不能让这些百姓落入到建虏手中。”
“末将领命!”候世禄抱拳,毫不犹豫。
他深知此战关乎南军能否顺利撤离,更关乎大局。
一道道命令发出,各方势力被迅速动员起来。李秉诚、姜弼两人率部分别依托白塔铺、奉集堡布阵,试图凭借堡垒来阻挡八旗渡河。陈策、童仲揆等率领的浙兵、川兵,虽已接到撤离命令,但军令如山,仍旧是依旧义无反顾地转向,朝着命令下达的位置开进。与此同时辽阳城头上,候世禄组织城内百姓不断加固城防。
而此刻,在混乱的沈阳城外,几骑快马,趁着夜色和战场的混乱,悄然潜入了后金大营。马上之人,正是心怀异志的蒙古人。
他们带来了沈阳城防的虚实、贺世贤部的布防情况,以及……他们愿意作为内应,献出沈阳的“投名状”!
努尔哈赤在御帐内接见了来使,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皇太极与李永芳站在一旁,眼神冰冷。
历史的悲剧似乎仍在沿着固有的惯性滑行,但其中,又因朱一凡的干预和熊廷弼的及时调兵,注入了一丝不确定的变数。
沈阳城下,战云密布,杀气冲天。决定辽东命运的一场大战,就在这仓促与算计中,轰然爆发!贺世贤能否守住沈阳?白杆兵和戚家军这一次是否能够幸存?